科研院裏的博士幾乎遍地都是。永遠都有更優秀的人。
    “新人，你的履曆很不錯，但一口氣吃不成大胖子，先從助理研究員做起吧。”
    就這樣，林溪成了院裏一個新來的助理研究員，跟在其中一個較為年輕的研究員手下。
    三十五歲，男，姓呂，林溪喊他呂老師，是個很優秀的研究員，也很嚴厲，話少，不怎麽愛笑，大多時候都是冷著臉。
    好在林溪以前的導師也總是板著臉，她也沒覺得被排斥或者怎麽樣，一直在努力學習新知識，努力適應科研院的日常工作。
    學生時期的導師和工作時期的導師不太一樣，工作上的老師會嫌麻煩很常見。她現在的老師還算好的了，有的老師還會故意教錯的，就怕教會徒弟餓死師傅。
    呂老師也擔任著項目負責人，耐著性子考察了林溪一段時間，或許是發現這個新人有經驗，底子也不錯，上手挺快，所以皺緊的眉終於鬆了幾分，也放心的把她帶到核心項目裏。
    後來林溪才從其他同事口中得知，原來呂老師是不想帶新人的，因為他還很年輕，打算盡快做出成果，帶新人太麻煩，對他來說很浪費時間。然而主任愣是要把她分過去，呂老師這才不得不捏著鼻子收下。
    他本身就覺得麻煩，自然不會多耐心的指導林溪，直接把她丟到團隊裏，這意思好像是想讓其他組員教她。可大家都忙，林溪隻好謙遜的去問，趁大家有空的時候，磕磕絆絆的也能跟上。
    在一個項目裏待了幾個月，林溪終於從一開始的手忙腳亂到了最後的遊刃有餘。學海無涯，有很多不懂的，不紮實的，她會發消息跟她以前的導師聯係，虛心請教。
    導師回話不多，冷冰冰的，沒什麽慰問，可次次都會給她解答疑問。一段時間之後，可能是發現她被人撒手不管了，而且還被趕鴨子上架了，想了想，私下裏幫忙給打點了一下。
    隻是……
    呂老師的臉色更臭了。
    他是被領導點了一句，囑咐他要對助理研究員負責一點。
    呂老師當時就氣笑了，連帶著對林溪那幾分刮目相看都消散了，對她說話更涼颼颼的。
    “後天上午十點，準備準備，跟我出國。”來到林溪身邊，耷拉著臉，就這麽簡短的下達了命令，然後根本不看林溪的反應，雙手插兜瀟灑的離開了。
    林溪愣了好一會兒。
    後天……剛好是九月底。
    去國外，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回來的，那就代表，十月一她回不來。不放假了？
    為什麽不放假？
    嚴格來說，她現在是工作了，會拿工資的，工資會隨著職稱的上升而提高，而研究院裏的其他人，都算是她的同事。
    既然工作了……那為什麽，法定節假日不放假？
    而且，十月一是周川生日，她答應了要陪他的。
    “姐，咱們十月一不放假的嗎？”在去茶水間的時候，她笑著問了另一個女研究員。
    女研究員詫異的挑眉，“不會呀，咱們所裏可沒那麽壓榨，一般都會正常放假。”
    “是老呂不讓你放假吧？”女研究員了然的笑了，“他也真是的，有什麽大事非要帶著你這個新人……”說著又頓了頓，“不過他手裏資源不錯，你跟著他能學到不少，也別太難受。”
    話是這麽說，她心裏其實在犯嘀咕，這個老呂，也是夠了，幹嘛這麽欺負人家小姑娘？人家哪裏得罪他了？
    呂老師做的項目正是關鍵期，他申請帶林溪和另一個團隊組員一起去國外和國外的一家研究所開展合作。領導一下子就給他批了，至於他為什麽帶林溪，一方麵是他嘴上說的，帶新人出去交流學習，另一方麵，也是殺殺銳氣。
    找關係找到他頭上來了？這是哪家的大小姐出來體驗生活了？他不吃這一套。
    林溪倒沒覺得自己被針對了，她能察覺到幾分呂老師對她的不喜，但還不至於說故意針對她見不得她好。因為有同一個項目裏的組員，很羨慕她有這個機會能和呂老師一起出去學習，這是個可遇不可求的好事。
    是好事。
    隻是林溪有點糾結。
    她答應了周川，十月一那天會和他一起出去吃飯的。現在要出國，一去就好多天，他會不會生氣？
    周川會生氣。
    “為什麽……不放假？”
    得知這消息的時候，他剛洗過澡，頭發還沒幹，濕乎乎垂在額前，顯得很可憐。
    “有什麽急事，非要在假期裏做？”他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床邊，生悶氣。頭發上的水一下下滴到幹淨的地麵上，也沒心思去管。
    他難得耍小性子，林溪多看了兩眼，無奈的笑了笑，走到他身後，拿起毛巾幫他擦頭發。
    “別生氣了，我知道是我們說好的，陪你過生日。可我也是剛知道這個消息，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聲音很柔和，動作也很溫柔。周川被哄得整個人都暈乎乎的，抿了抿唇，很幼稚的問了一句：“工作重要我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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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溪動作一頓，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卻沒回答他，轉身去拿吹風機，接著慢慢走回來，依舊站在他身後，幫他吹頭發。
    “我知道我沒工作重要，但你真的就不能哄我一句嗎？哪怕騙騙我呢？”周川很傷心的扭過頭，一臉複雜。
    林溪把他的頭轉回去，拍拍他的腦袋，讓他乖點，一邊嗓音帶笑的說：“我可沒說你沒工作重要，你不要誣賴我。我隻是在想，我該怎麽彌補你。”
    “或者，我跟呂老師打個報告，說我不去了？”說這話的時候，她的尾音微微上揚，讓人聽不出是不是在開玩笑。
    “哦？我要當一次男妲己了嗎？”周川終於彎眸笑了，抬手抓住她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輕輕捏了捏，溫聲呢喃：“耽誤你，我可舍不得……”
    別說隻是一個生日了，就算是他十月一那天就要死了，也不能影響他老婆的事業心啊。
    他早就訂了酒店。原本是說好了的，要好好玩兩天，但事出突然，不得已隻能取消了。
    不過……
    “我心裏很難過，姐姐親親我……”
    “……”
    那位女研究院沒有騙林溪，呂老師的資源的確很好。那位同組的研究員羨慕林溪也是真的。
    跟在呂老師身邊，林溪近距離見到了國際知名科學家。甚至見到了她的偶像，第一次沒了淡定，眼睛都看不過來了。
    呂老師走在她前麵，側過身子，淡淡的瞥過她這副“沒見過世麵”的模樣，故意咳嗽兩聲，“你愣著做什麽呢？還不快去把資料拿出來。”
    林溪回過神，連忙恢複了鎮定，接下來也沒有很誇張的表現，待在呂老師身邊，盡力做好一個助理研究員的本職工作。
    “……”
    九月底到的地方，飛機一落地，一行三人就忙忙碌碌，連休息的時間都很少，一待就待到了十月一那天。
    一個人在異國他鄉，林溪很想周川。和她一起過來的除了呂老師，還有另一個男研究員，他們兩個男的住一起，她一個人住，他們兩個也不怎麽和她說話，幾人吃飯都不在一起吃。她是三人裏麵最年輕的，職級最低的小菜鳥，所以有什麽累活，要跑腿的，都是她去做。
    是學到了很多，和一些資深大佬交流幾句，瞬間能感覺到茅塞頓開，不得不說，來這一趟很值得。
    就是挺累的。
    身體累就累吧，心裏也很過意不去。
    尤其今天是十月一，周川的生日。因為她要出國，所以第一次沒有陪他。她知道周川的，嘴上說沒事，可心裏指不定多難受。
    她給周川打電話，可電話一直顯示關機……
    直到下午，她在酒店裏休息，手機屏幕突然亮了一下。以為是呂老師又有什麽指示了，打開一看，眼神瞬間變了，從苦悶的打工仔狀態變成快樂的小女孩。
    不是領導，是周川。
    【老婆，開門。】
    消息很簡單。
    她連忙起身，快步到門前，剛打開門就看到了那個心心念念的人。男人穿著一身熟悉的白色t恤，像是來度假的年輕人。
    對視兩秒，周川先一步打開手臂，靠近一步，笑著抱住她，“姐姐，開心點，你的小嬌夫來找你了。”
    “你……你怎麽來了？你公司那裏不忙嗎？還有毛毛，它……”
    “我很想你，公司不忙，毛毛在李嬸家。”他低聲一句句回答。
    林溪平靜下來，目光柔了一瞬，把他拉到房間裏，“我真的沒想過你會來，我剛剛也在想你。”
    周川知道她是很高興了，因為她聲音裏是藏不住的雀躍。
    林溪的確很高興，因為她真的很遺憾會錯過周川的生日。周川的生日不隻是他的生日，是他們辦婚禮的日子，也是他們領證的日子，很有紀念意義。
    有次林溪問過他，為什麽都要選在這一天，他很自然的回答：“因為這是我最寶貴的幸運日。”
    有記憶以來的第一次過生日。
    穿上新郎服……
    拿到結婚證……
    一切都和林溪有關。
    他不貪心，隻要這一天就足夠了。他會永遠記得這一天，記得在最開始的那年，那個穿著白裙的女孩，亭亭玉立，站在樓梯的拐角，笑著祝他生日快樂。
    “是你過生日，怎麽能讓你這個壽星奔波勞碌呢，是不是一夜沒睡，你過來補個覺……”林溪能清楚的看到他眼下的烏黑和疲憊，喉嚨堵的難受。
    “生日不重要，你才重要。”周川很是不以為意，俯身湊到她唇邊輕吻了一下，啞聲說：“你在哪，我就在哪。”
    “隻要你不嫌煩，你的小狗就會永遠黏在你身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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