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李嬸家非常熱鬧。
    “阿龍呢？”林楓剛一落座就在找其他小夥伴。
    小胖一邊吃著橘子，一邊偏頭對他說：“今年他爸媽還有他姑都從外地回來了，一家人難得整整齊齊聚在一起。”所以沒過來。
    “哦。”林楓點點頭，拿著一顆糖去逗小外甥女。
    小胖起身去把橘子皮丟掉，再回來的時候，抬眼看著滿滿當當的家，忍不住低聲感慨：“咱們真像一家人啊。”
    李嬸從旁邊經過，不輕不重的給他腦瓜一下子，朗聲道：“咱們就是一家人。”
    小胖撓撓頭，連聲應是。李嬸站在客廳，雙手掐腰看著家裏的人，點點頭，眯起眼欣慰的笑了。
    廚房，李叔在切菜，悉心對周川囑咐：“小周，你炸魚的時候小心點，別被熱油燙著了。”
    “好，謝謝李叔。”
    廚房裏隻有他們兩個，周川現在已經出師了，他的廚藝很好，可以掌勺，李叔給他打下手。
    飯桌前，小胖和林楓一人帶著一個孩子，等著吃飯，誰使喚他們一聲，他們就會起身幫個忙，比如下樓丟個垃圾，出門買瓶水。
    林溪和李奶奶在整理碗筷，大家都有事幹，沒有主客之分，不見外，像李嬸說的那樣，就是一家人。隻有最親近的家人才不需要所謂的客套。
    一切準備就緒，大家相繼落了座，周川默默上前，單手把林溪身邊的貝貝抱走，之後把小家夥交給林楓，“你照顧她。”
    林楓在林溪左手邊，周川把閨女抱走，順理成章的坐到了林溪右手邊。
    貝貝瞪圓了眼，凶巴巴的小眼神對爸爸表達了強烈的不滿。
    不過舅舅對她也挺好，溫聲細語的，照顧得很周到。貝貝搖了搖腦袋，轉頭一看，發現自己旁邊剛好是俞南。
    俞南依舊很沉默，安靜得出奇，一眨不眨的默默觀察著周圍的一切，注意到貝貝的目光，慢慢轉過頭，麵無表情盯著她。
    黑黝黝的眼珠子就那麽盯著。
    貝貝：“……”
    兩個小家夥大眼瞪小眼，差點又要鬧矛盾之前，李嬸咳嗽兩聲，坐直身子，笑著對桌上的大家夥說：“我跟小南的小姨打過招呼了，小南今年在咱們這邊過年。”
    死氣沉沉的孩子或許在某些人眼裏是不討喜的，不過李嬸卻很喜歡小南。
    “小南比較內向。”李叔摸了摸臉，嗓音溫和。作為李嬸的枕邊人，他都說不清自家媳婦到底是不是因為那二十萬才這麽上心。
    聽到“內向”二字，周川在桌下偷偷捏了捏林溪的手心，給了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曾經林溪對別人介紹他，就是“內向”、“靦腆”。
    但實際上，他根本不是那樣。
    林溪也想到了，忍不住抬手朝著他的側腰掐了一把，周川抓住她的手，眸底閃過笑意。而這個時候，大家也都開始動筷子了。
    周川知道林溪愛吃什麽，是他做的飯，這一桌飯菜大多都是林溪愛吃的。
    吃著飯，李叔心裏又開始癢，小聲提議：“拿瓶酒出來吧。”
    李嬸一個眼刀甩給他，讓他自己體會。李叔訕訕的點點頭，不敢再提。
    飯桌上的三個小夥子都已經成年了，周川都當爸爸了，大過年的，李叔就想和他們小酌一杯，奈何媳婦不同意。於是隻能哀怨的看向對麵三個小夥，想著讓他們說兩句。
    小胖捏著自己的小肚子，唉聲歎氣：“還喝酒呢，人還不到中年，這啤酒肚都長出來了。”
    林楓也說：“我酒量不好。”說真的，他幾乎是滴酒不沾的。
    周川抬起臉，淺笑：“我還得帶孩子，怕酒味熏著她。”
    李叔：“……”
    今年的年夜飯，這酒還是沒能喝上。
    吃過飯後也沒散場，李叔拿出麻將，樂嗬嗬的問：“誰想打麻將嗎？”
    林楓舉手：“我。”
    小胖也跟著舉手：“加我一個。”
    李嬸幫林溪舉手：“小溪玩得厲害，你上，把他們贏趴下。”
    周川在林溪身後站著觀戰，看到她一把把的贏，唇角止不住的上揚。如果不是還有別人在場，他真想湊上去狠狠親一口。老婆真厲害。
    最後還是林楓抓著逐漸變扁的錢包，試探著問：“姐，你手累了嗎？不然換姐夫呢？”
    “還真是有點累了。”收錢都收累了。
    林溪起身把位置讓給周川，“小川加油呀，不要把我贏過來的錢都輸回去了。”
    周川抓著她的手放在嘴邊輕吻，“不會。”
    他已經足夠克製。林楓和小胖不約而同抬頭望天，吃了一肚子狗糧。嘖，單身狗又要看別人秀恩愛了。
    倒是李叔笑得很和藹，小輩過得好，這比什麽都讓人高興。
    林楓沒見過周川打麻將，下意識以為他不會，給小胖遞了個眼神，小胖接收到，鄭重的點點頭。
    短短的幾個眼神交流，兩人結盟了。
    然而……
    “啊！不玩了不玩了。”林楓把身前的麻將推倒，狠狠抓了把腦袋，對自己的智商產生了深深的懷疑。真是輸的底褲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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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他有同樣感受的還有小胖，神色恍惚，呐呐開口：“周哥，你簡直了。”怪物啊，把把贏。
    “唉……”李叔也搖了搖頭，無奈道：“完嘍，叔的私房錢都給你們小夫妻倆贏光了。”
    “私房錢？”
    李嬸原本還嗑著瓜子笑著，聽到這話，立馬不嘻嘻，掄起拳頭就要捶。
    李叔抱頭鼠竄。
    李奶奶在一邊笑出滿臉褶子，“該！有錢就去買酒買煙，一天天的沒個正形。”
    周川主動牽住林溪的手，目光專注：“姐姐放心，我沒私房錢。我的是你的，你的還是你的。”這話他曾經說過，現在又說了一遍。他以實際行動證明，做到了。
    嘖，結婚之後的男人啊。林楓和小胖對視一眼，林楓幽幽歎息：“我還是自己一個人過吧。”
    “不，楓哥你不懂，就算挨打，也是甜的。”說著，小胖一臉“少男思春”的表情。林楓嗬嗬一聲，起了一胳膊雞皮疙瘩。
    倒計時數到一，新年的鍾聲敲響，郊區鄉下並不禁放煙花，依稀還能聽到煙花爆竹聲此起彼伏。
    每個人臉上都掛著幸福的笑，貝貝抓著一顆軟糖，把那顆糖遞給了躲在角落降低存在感的小南。在今天，她理解了一句話，“過年，一家人，在一起。”
    隻有很親近的一家人才會在一起跨年，貝貝的小腦瓜轉了轉，想著小南也是她的家人，她不能再給人臉色看。
    媽媽偷偷告訴她了，說小南哥哥不是故意對她冷臉，因為小南哥哥的爸爸媽媽去天上了，再也回不來了，所以小南哥哥很傷心，就不愛笑了。
    貝貝的主動示好讓俞南非常不適應，縮了縮腿，蜷縮在沙發旁邊，小心翼翼的盯著她手心裏的軟糖。
    不知道是不是巧了，貝貝手裏那塊軟糖和上次俞南給她的一模一樣。
    俞南一直不收，呼吸聲很輕很輕，眼睛都快不會眨了。貝貝舉著手也累了，想了想，歪著腦袋小聲喊：“哥哥，吃糖。”
    這是她第一次叫哥哥。
    在俞南反應過來的時候，糖已經在他手裏了，貌似是他自己伸手去接的。而貝貝早就轉身跑了，她會喊哥哥，但還是更喜歡黏著媽媽。
    “一家人……”看著手心裏的軟糖，俞南喃喃自語。
    過了這個年，俞南就三歲了，早早經曆父母雙亡，見識過家裏的親人因為想得到他，進而得到公司股份，對他搶來搶去，他毫無安全感。
    別人都說，小姨對他仁至義盡了。可他偷聽到小姨和小姨夫說話，小姨夫說，養他，就是為了得到他父母的遺產，以及他身上的股份。小姨或許是有幾分真心對他，可小姨夫……
    俞南攥緊手心，把那顆軟糖小心的放進了衣服口袋裏。
    “……”
    李嬸並不知道她養的這個孩子還是個金疙瘩，她隻是覺得孩子可憐，父母沒了，小姨也不怎麽關注他，連個電話都不打過來，像是完全忘了這個外甥。
    俞女士很忙，是真心對外甥，可並沒有太多閑心關心他，發現李嬸這人是個真好人，幾乎是把他全權交給李嬸管了。
    李嬸沒見過這樣的，嘀咕：“有這麽忙嗎？這是能掙多少錢啊，一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
    在李嬸心裏，俞南妥妥的就是個小可憐兒。
    如果她知道，這個小男孩每年都能從家族基金裏拿到一個天文數字，或許不會這麽想了。
    但周川知道。
    他自然不會瞞著林溪，甚至還開玩笑說：“李嬸總撿寶貝。”
    林溪和林楓小時候就相當於是被李嬸撿回家的，一養就是好多年，從來不求回報。
    “所以俞姐她們家是做什麽的呀？很有錢嗎？”林溪對什麽大家族不太熟悉，“或許舟舟知道？”
    周川悶笑著抱住她，“還用問她？你老公知道。”
    他捏著下巴思索，“做黃金生意的，是不是有點俗？”
    林溪一噎，白他一眼，“俗嗎？一點都不俗好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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