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蔣明瑞先生的快遞。”
    “蔣明瑞早死了。”
    “那這怎麽辦，請問您是他的家人嗎？可以代簽嗎？”
    “嗬，我是他後媽。”
    苗燦燦踩著恨天高，濃妝豔抹。剛好遇到了來別墅送快遞的快遞員，聽到是蔣明瑞的，下意識給攔了下來。
    隨手撕開包裹，裏麵是一本書，一本小說。
    從國外寄回來的小說。
    作者不詳。
    苗燦燦翻開看了兩眼，意外的發現主角竟然是她和蔣明瑞。
    回到家，她的兒子湊到她身邊喊媽媽，她也沒理，繼續翻那本小說。越看越覺得離譜，皺著眉頭看完了。
    這書是蔣明瑞在國外找寫手寫的。但當時他瘋瘋癲癲的說不清楚要求。
    周川？蔣明瑞對他既厭惡又忌憚，於是告訴寫手，就讓這個人當個路人甲。
    林楓？蔣明瑞想，他不是小混混嗎？就把他寫成爛泥扶不上牆的垃圾。
    林溪？蔣明瑞瘋狂的想，她愛我愛瘋了，是我不愛她，對，是我不愛她，根本看不上她。
    寫手問：那女主呢？
    蔣明瑞給的回答是：隨便。
    一句隨便，寫手沉默。
    也不知道是跟誰打聽到，他女朋友好像是叫苗燦燦，就這麽寫了。
    苗燦燦打電話跟國外那個寫手聯係了，聽他說，蔣明瑞不僅讓人寫出這本小說，還不知道從哪裏請來了一尊邪神，把這本小說鎮壓在邪神底下，整天神神叨叨的念經詛咒，甚至紮小人。
    直到他死了，寫手才頭皮發麻的把這本小說拿出來，畢竟是甲方爸爸的東西，他還是有幾分職業道德的，於是自掏腰包把書寄回了國內。主要是覺得挺嚇人，自己不想沾染，所以想把這東西交給蔣明瑞的家人處理掉。
    聽到這一切，苗燦燦冷笑連連，把這本書燒掉了，看都沒多看一眼。
    火愈燃愈烈，書上的字一點點消散，黑色的灰燼被風吹起，飄散到好遠好遠。
    書裏的結局，林溪早亡，林楓入獄，蔣明瑞和苗燦燦幸福的生活下去。
    “……”
    監獄外，一個西裝革履的青年微微低頭，蹙眉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斑駁的樹影輕輕灑在他腳下。
    “哐當——”
    監獄大門被打開，從裏麵慢慢走出一個寸頭的年輕少年，少年臉色泛白，像是許久不見陽光。
    瘦了。
    周川在心裏暗道。
    盡管心軟了，但等少年走近，依舊板起臉訓斥：“太衝動了！知道我動了多少關係，花了多少錢才把你撈出來嗎？”
    明明那家夥已經破產了，活得比流浪狗還慘，但這小子就是氣不過，非得下死手，這下好了，把自己搞進牢裏有了案底。
    “對不起。”林楓垂下腦袋，一副任打任罵的乖巧模樣。
    “你不該跟我道歉，該跟你姐道歉，你辜負了她的期待。”
    “姐夫……”
    “你喊我什麽？”
    林楓眼眶微紅，昨晚，他做了一場美夢，他夢到，姐姐還活著，周川成了他姐夫，家裏還有一隻肥嘟嘟的白貓，還有一個可可愛愛的小外甥女。
    可再睜眼，沒有平安又幸福的姐姐，沒有妻奴姐夫，更沒有可愛的小外甥女。他也不是什麽讓人尊敬的軍人，而是令人不齒的勞改犯。
    “哥……”
    “我做了一場夢。”
    “我也是。”周川輕輕勾唇，不再去看傻弟弟的震驚表情，抬步往前走。
    那可真是一場美夢啊。
    “……”
    夜裏，周川把林楓叫到身邊，對他說：“你才二十歲，人生才剛剛開始，我準備送你去國外讀書。”
    明明他也才二十三歲，說話的語氣卻像是三十多歲那樣老成。隻有林楓知道，他不像表麵上這麽溫潤，曾經幫人收貸的“打手”，摸爬滾打這麽多年，已經成為了放貸的“劊子手”。論心狠，林楓心裏，周川排第一位。
    但他知道，周川永遠不會傷害他。
    因為他的姐姐是林溪，僅此而已，就這麽簡單。
    他曾經問過周川，為什麽那麽喜歡他姐姐，喜歡到，可以替她報仇，替她養弟弟……喜歡到，明明從未得到過，卻這麽多年還忘不掉……
    周川卻隻淡淡說了兩個字：“秘密”。
    那是周川的秘密，他不會和任何人分享，即便是心上人的弟弟。
    林楓知道自己這次做錯了。
    他不想去國外讀書。
    或許，是周川對他失望了，所以要把他放逐了。
    “你呢？我去國外，你……”林楓瞳孔微微發顫，鼻尖酸澀，現在連他也不要他了嗎？可是，他在這個世界上隻有周川一個親人了啊。
    “我陪你一起。”周川笑了笑，像是解釋，“去國外開新業務。”
    “……我們還回來嗎？”
    “當然，她在這裏。”
    “……謝謝你。”
    “跟我，不需要說謝。”
    周川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別胡思亂想，明早的飛機，趕緊回去收拾，早點休息。”
    等少年的背影徹底消失，周川臉上的笑意逐漸消散，麵無表情走到酒櫃前拿出一瓶酒，又從胸口慢慢抽出一條小紅繩。
    紅繩上墜著一塊四四方方的“銀牌”，一麵鑲嵌著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笑靨如花，一麵刻著“周川”兩個字，字跡和夢中的一模一樣。
    男人緩緩閉上雙眼，把照片輕輕貼在眉心，虔誠許願，“這輩子，我幫你看著那傻小子。下輩子，給我個機會，讓美夢成真，好嗎？”
    “……”
    天光微亮，周川腦海裏走馬觀花一般飄過很多畫麵，可在最後一刻卻全部消散，快到抓都抓不住。房間沒有開燈，小夜燈的燈光微弱，幾近於無。他醒了過來，腦子裏像是被人拿鑽頭鑿了，疼得他不由得緊緊蹙起眉。
    剛想抬手揉一下眉心，卻敏銳的發現身邊還有個人，是個女人，身子很軟，小聲咕噥著往他懷裏鑽，帶著濃濃的依戀。
    腦袋更疼了。
    男人眸底流露出深深的戾氣。
    可在要發火的前一刻，他突然愣住了，甚至忘記了呼吸。
    僵硬轉頭，借著小夜燈微弱的光，依稀看到了女人的麵部輪廓，呼吸狠狠一滯。
    美夢，成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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