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文燕側頭看著老實坐在椅子上的小姑娘，她要說話的時候就看到小孩子從斜挎包裏拿出來一個比自己臉還大的饅頭。
    “姑姑，吃點東西等一下才會有力氣。”蔣紀雲把饅頭塞她手上。
    蔣文燕驚訝的看著這個饅頭“這麽大一個饅頭，我可能吃不了這麽多，這也太大了吧。”
    “嘿嘿…這是文明叔做的，他說一頓吃三四個就能飽了，做小了得吃十來個。”蔣紀雲跟她解釋一下。
    “他會做饅頭了？這是偷懶了吧！”蔣文燕發現肚子還沒有疼就坐起來接過饅頭吃了起來。
    “姑姑，你當時到底是怎麽熬過來的啊？”蔣紀雲一臉心疼地看著她那雙長滿凍瘡、紅腫不堪的手，關切地問道。
    蔣文燕咬了一口手中的大饅頭，慢慢地咀嚼著，思緒仿佛回到了那個噩夢般的過去。
    她的眼神變得空洞而迷茫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緩緩開口說道：“那時候，真的是生不如死啊......”
    蔣紀雲靜靜地坐在一旁，全神貫注地聆聽著姑姑的講述。
    她能感覺到姑姑話語中的痛苦和憤恨，那些描述聽起來簡直令人毛骨悚然。
    “我眼睜睜地看著那群喪心病狂的鬼子殺害了你姑父，他們甚至連我們年幼的孩子也不放過！孩子就那麽活生生地被他們用鋒利的刺刀刺穿，然後像扔垃圾一樣被刺刀挑起來甩出去......那一刻，我的心都碎成了無數片，真想立刻衝上去跟他們同歸於盡。”說到這裏，蔣文燕的聲音開始顫抖起來，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接著，我和村裏的其他女人都被那幫畜生抓到了他們的駐地。那裏簡直就是地獄，他們對我們百般折磨，用盡各種殘忍的手段侮辱我們。我......我實在說不下去了......”蔣文燕捂住嘴巴，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蔣紀雲緊緊握住姑姑的手，給予她一絲安慰。
    蔣文燕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後來，不知道為什麽，我和幾個村裏的姐妹被拉上了一輛卡車，與其他人分開了。一路上，我們惶恐不安，不知道等待我們的將會是什麽。”
    “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後，我遇到了一群同樣遭遇不幸的姐妹們，經過一段時間後商議，我們決定不再坐以待斃。”
    “既然身子已經被玷汙了，那就豁出去，利用我們的身體讓那些鬼子放鬆警惕，然後找機會殺死他們報仇雪恨，哪怕是死也死的值了！”蔣文燕的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白日裏，我們幾人輪流辛苦地打磨著那些粗笨的木頭棍子，雙手都磨出了血泡，但誰也不敢停歇片刻。”
    “夜晚，則是無盡的折磨與恐懼，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身處地獄般難熬，真可謂是生不如死啊！”
    “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讓我們等到了一個絕佳的時機。當時，趁著夜色的掩護，我們所有人齊心協力，一同奮不顧身地衝上前去，手起棍落刺入鬼子脖子上，溫熱的血液噴到了我的臉上，那時我才覺得自己的心是跳動的，那次我們結果了好幾個鬼子的性命，並成功搶奪下了他們手中的槍支。”
    “那個驚心動魄的晚上，姐妹們傷亡慘重，不知道多少人都死在了那晚，而我和另外三人則幸運地找到了一條生路——跳入那條大河，拚盡全力向著對岸遊去，我和另外三人總算逃出了虎口。上岸之後，經過一番打聽，方才得知我們竟然已經身在季省。”
    “從那裏出來以後，我們四個人相互扶持結伴而行，一路向南奔逃。可誰知，這一路上也是危機四伏。”
    “就在半途中，遇到了幾個狗漢奸，這些家夥心懷不軌，妄圖將我們抓住獻給鬼子邀功請賞，我們幾個人拚盡全力殺了那幾個人，隻是有一個姐妹死在了那裏。”
    “我們剩下的三個人依靠沿途的乞討勉強維持生計繼續前行。這一路走來，我們不斷地暗殺那些落單的鬼子和賣國求榮的漢奸，用我們自己的方法報仇。”
    “隻可惜，命運弄人，如今同行的四人當中，隻剩下我和翠英姐相依為命，苟延殘喘至今……”
    蔣紀雲聽著聽著鼻子發酸，文燕姑姑簡單的幾句話描述了她這一年多的經曆，隻是其中的艱辛哪裏是這些語言能表達出來的。
    “我今天是出來想辦法解決肚子裏的那塊肉順便找點藥，隻是沒想到會看到你和你小叔，當時我也不信，跟了好一會兒才確定就是文明那小子。”
    “小雲啊，姑姑能不能請你告訴你叔叔，讓他去接我的同伴，她生病了，能不能幫幫她？”蔣文燕說著肚子就有一點疼了起來。
    蔣文明在門外跟她說了等她安全的落胎了就去接她的姐妹。
    蔣文燕就問蔣紀雲娘家村裏的事，她雖然知道兩個靠在一起的村子，遭遇不會比她們好到哪裏，本來對親人還有存活在世的事情，已經不抱什麽希望了。
    沒想到今天會遇到親人，她也想知道他們經曆過什麽。
    蔣紀雲隻簡單告訴她村裏被屠一部分人都死在了那一晚，她和小叔是得到消息去東北尋人的，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讓他們找回來十幾個族人。
    “全村一百六十八口人就剩十幾個了？我哥嫂真的都沒了？叔伯他們就剩三叔和六叔還有九叔了？”蔣文燕雙眼通紅，饅頭早已被她放在一邊櫃子上，她雙手用力捏著床單。
    蔣紀雲過去幫她把褲子褪下來，在她身下墊上紙。
    “不要浪費這麽多東西了，找些沒用的破布就可以了。”蔣文燕滿頭大汗的看著那潔白的紙張開口說著。
    “姑姑，紙不值錢，您的身體更重要，用了破布萬一感染了怎麽辦？我們不能再失去一個親人了。”蔣紀雲開口解釋著。
    蔣文明聽著手術室裏蔣文燕那強忍痛苦的聲音，心中對鬼子的恨意達到了巔峰，他恨不得現在就去殺了他們。
    “菩薩保佑！老天保佑！祖宗保佑！”蔣紀雪一邊看著灶膛的火一邊雙手合十的祈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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