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趙總召集部門開會。
    自打我進入行政部，還是第一次，全體開會。會議室裏，坐滿了人。
    會議主要有兩項議程。一是布置工作。
    其實，布置工作無需如此大費周章，發郵箱，或者微信群裏，就可以安排。但後來，聽梅小姐透露，我才懂得，這其實隻是掩護，會議的第二項議程，才是重點。
    第二項議程，其實就是點人頭。
    所謂點人頭，就是念名號，有表揚，也有批評。在會上被表揚的人，據說是晉級漲薪的暗示。
    當然，這也是要累積的。意思就是，隻有累積表揚達到多少次的人，才有晉級的機會。漲薪倒更容易，但幅度也與點頭次數有關。
    所以，人頭很值錢，相當於點了多少次，就能得到多少錢。正因此，這樣的全部門大會，同事們尤其重視。
    前麵講過，趙總很有領導藝術。所以，在大會上，受批評的人很少，除非犯了大錯。受表揚的人，往往很多，一般會占三分之一。
    而且，今次大會和上次大會，被表揚的人名，一般不會重合。唯有如此，趙總才能充分調動同事們的進取心。
    我本以為，我肯定會得到趙總表揚。畢竟，我按照他的指示，陪阿靜吃過燭光晚餐。也跟隨他一起，去見了唐總，並見識過了皇家十二釵中的三朵金花。目睹了他們的另一麵。
    無論是梅小姐，還是趙總自己，都暗示過，我已然是趙總的“近臣”。
    誰知道呢，正當我信心滿懷時，卻受到大挫。
    會上，趙總首先批評了我，稱我原則性過強。
    聽到趙總的批評，別說是我，就連梅小姐都感到意外。
    眾人沉默不語，以為這次大會，恐怕會牽連眾多。
    隨即，趙總又提了別的幾個人。其中一個，掌握采購大權的主管，接受了供應商的吃請，有無吃回扣現象，會上趙總沒明說，但語氣之嚴厲，前所未見。
    氣氛異常壓抑，看來，這也是趙總開此次會議最大的目的，就是要好好殺一殺這股風氣，開展內部大整治。
    前麵說過，趙總向來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大開殺戒”之後，趙總宕開一筆，開始用起了懷柔政策。
    接下來，主要是表揚，人數之多，更達到部門的一半同事。
    更出乎我意料的是，在點表揚的人頭時，我的名字，出現了三次。這又是一次異常現象。
    趙總點完人頭，坐在對麵的梅小姐，微微示意。她臉上，有一種苦盡甘來的意味。
    看來，她開始聽趙總批評我，也為我捏了一把汗。
    散會時，大家魚貫而出。我途經梅小姐工位時，她輕輕望我一眼，我意會過來。待同事們散去後，我走到梅小姐身邊。
    梅小姐露出一嘴白牙：“恭喜啊，範老師。”
    我說：“同喜同喜。”
    所謂“同喜”，意指本次點人頭，梅小姐亦在其列。
    梅小姐謙虛地說：“我哪跟你比。你現在可是紅人，哪天我落魄了，你可得幫我一把。”
    我趕緊說：“梅助理言重了。你一直對我很關照，以後，還得一如既往在關心照顧我們這些勞苦群眾啊。”
    聽聞此言，梅小姐哈哈一笑，笑聲爽朗，以至於周邊兩位同事以為發生了什麽，引頸張望。
    談笑完畢，梅小姐話風一轉：“明天和老王釣魚的事，可別忘了。”
    我說：“梅助理的安排，不敢有忘。”
    梅小姐說：“盡笑話我。明天，九點，老王開車，去你樓下接你，怎麽樣？”
    我說：“老王親自來接，無比忐忑啊。”
    梅小姐眨了幾下眼，模仿我的語調說道：“範老師親自去陪老王釣魚，老王得多忐忑啊。”
    說完，我倆同時咧嘴淺笑。
    回到座位，老宋打來電話，說他到深圳了，等我下班，他再回去，把烏龜放我家裏養著。
    我答一聲好。
    掛斷電話，想起千年老烏龜的段子，不免笑出聲來。
    笑聲驚動了西施，她望我一眼，隻當我在為開會受表揚而高興，朝我豎起大拇指。然而，老宋送烏龜的事，我自然不便向她講。於是，隻能任由她誤會。
    好在，這種誤會，沒什麽大不小的。有時，太低調了也不好。
    d姐勸過我好多次，該表現時就得表現，該狂歡時就得狂歡。你做出的成績，要被更多人看到，你才會有更多出彩的機會。
    如此循環往複。最重要的是，優秀的人不表現，市場上就會出現劣幣驅逐良幣的現象。不得不說，d姐看問題有些深度。但馬上改變，何其之難啊。
    所以，這無意間的“張揚”，就顯得很可貴了。
    處理好工作，找了閑空，我把今天會上之情，向d姐匯報了一下。尤其是，舉了個“張揚”的例子。
    d姐聽後，不停點讚。
    臨了，d姐問我：“要不，晚上給你慶祝一下？姐請客。”
    我想，正好這也算張揚之一種，也好久沒見d姐了，今天，倒是一舉兩得的好機會。於是，點頭說好。
    時間仍然定在八點，地點則是一家重慶菜。
    d姐久居深圳，口味偏淡，她選吃重慶菜，完全是照顧我的胃口。在這些事情上，她總做得十分妥貼。
    我很感動，幾次三番向她學習。可有些事，你永遠也學不來。就好像，曹超會想方設法接近素琴。
    而我近在樓台，明月照在我的床頭，我也不敢去觸碰那一抹月光。畢竟，素琴身上的月光，太潔白了。若是沾上我手心的汗漬，就玷汙了月光的名聲。
    下了班，時間還早，我得回租房，沐浴更衣，換上d姐為我量身定做的衣服，再去赴會。
    如此看來，我亦是懂得，討女人歡心的男子。
    剛從廠裏出來，老宋的電話如約而至。他與我約定，在橋邊見麵，順帶把那隻從清遠帶來的老龜交給我。
    行至橋頭，遠遠地，就看到老宋的車停在那裏。我疾行數上，見到老宋。他一臉的笑嘻嘻。
    下了車，打開車廂，從一個箱子裏抓起一隻袋子，老龜就在袋子裏裝著。我接過袋子，閑談數語，老宋又從駕駛室裏，取出一套裙子，稱這是他給杏花買的，且先寄存在我家。
    “待你嫂子回老家後，我再來取。”老宋喜笑顏開。
    我想起那天晚上，杏花在屋時藏了個人，心中一動，對老宋說：“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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