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圈燃完了，我摁住煙蒂，卻不知道往哪裏扔。
    “說也奇怪，拜了幹爹，頭痛發燒的毛病，一下子就少了很多。三歲那年，我爸思念成疾，在工地幹活時，從高樓跌落，在送往醫院的路上，我爸自知大限將至，緊緊抓住他兄弟的手，讓他照顧好我。”
    西施很平靜地講述這段經曆，但我仍從她的起伏，感覺到了她情緒的波動。
    “從那以後，我就跟著董事長。後來，他創業了，可以說功成名就。當然，幹爹對我很好。我學了舞蹈，本來想走別的路。幹爹想讓我管理公司，還派我去學了企業管理。但我也提出了一個要求，不要對外公布我的身份，另外，我想從底層做起，一步一步來。”
    原來如此。我抓住西施的手，輕輕解開，回過身來，抱住她。
    西施俯在我懷裏，微微仰頭，眸子裏波光閃現：“你在我心裏，真的很重要，別生氣好嗎？以後，我再不瞞著你了。”
    的確，西施以前跟我講過一些舊事。可細節對不上，比如，許久之前，她自稱江西人，六歲隨父母南下東莞，十二歲移居深圳。
    於是，我問：“你真沒瞞我什麽事了？”
    西施說：“你是不是覺得，我以前跟你講和，我現在所說，有出入？”
    我說：“你還知道有出入，而且出入不小。”
    西施說：“那時，我身份不是要隱瞞麽，不隻是對你，對所有人都這樣說的。”
    我想了想，倒也是。
    西施說：“別生氣了，好不好。有你相處時間越久，我就發現，這一生，找到了最愛的那個人。”
    我輕撫西施的脖頸：“我何德何能，得到你的歡喜。”
    西施緊緊抱住我：“有些事真的講不清楚。幹爹，哦，董事長給我介紹了不少公子爺，但我就是不喜歡。在你身上，我發現了一種特別的氣質，讓我著迷。”
    我問：“董事長知道我倆的事嗎？”
    西施說：“起先不知道，公司青訓的視頻，太火了，他也看到了。”
    我說：“董事長肯定不同意我倆在一起吧。”
    西施說：“事在人為。開始的確有點不同意，所以，這也是我為什麽，和你在公司，保持一定距離的原因。我害怕董事長不高興，把你調走。”
    我說：“講得這麽委婉，是炒我魷魚吧。”
    西施說：“他炒你，我就炒他。”
    我伸出手指，刮了一下西施的鼻子：“任性。”
    西施說：“反正我這一生，認定你了。”
    我說：“我有太多缺點和毛病，或許你一時沒看到。又或者，我隱藏起來了。”
    西施說：“誰沒有缺陷呀，你又不是聖人。”
    我握住西施的手，望了望客廳，說：“回屋吧。”
    西施嗯了一聲，牽著我的手，進了客廳。
    我問：“你調財務部是你自己提出來的？”
    西施說：“不是，剛才，財務部有人離職，就去補個了缺。”
    財務是實權部門，是肥缺。我心說，到底肥水不流外人田呀。
    我問：“公司裏，有多少人知道你和董事長的關係？”
    “趙總、雷總，還有其他倆人三個吧。反正，範圍很小。”西施答。
    我吱呀一聲：“難怪呢。”
    西施問：“難怪什麽？”
    我說：“哦，你看，茶葉，雷總讓我給你帶了一盒茶葉。”
    “啥茶葉？”我說：“雷總特別交待，養顏美容的，讓你多喝點。”
    西施掃了一眼，卻不太關心，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隻問我：“你不是喊她雷姨的麽？我記得。”
    我說：“好記性。”
    西施說：“你真是未卜先知。”
    我不明所以，問：“啥子意思？不明白。”
    西施回頭，朝我嫣然一笑：“雷姨和董事長在一起了。”
    我哦了一聲。
    西施好奇：“你怎麽這麽鎮靜，一點也不驚訝？難不成，你早就察覺到了？”
    我說：“怎麽可能呢？我就說呢，她為何送你茶葉，卻讓我拿給你。還給我也送了一盒。”
    西施說：“講起來，我們還得感激她。”
    我問：“何出此言？”
    西施說：“雷姨在董事長麵前，說了你很多好話。”
    我笑：“我本來就很優秀。”
    西施俏皮道：“不要臉。”
    嘻笑之後，西施起身，拿起禮盒裏的茶葉，說：“我看看雷姨送我什麽茶。”
    我雙手一攤，意思自己去看吧。
    西施取出盒子，瞧來瞧去。我說：“雷姨說，這茶養顏美容，讓你一定記得喝。”
    西施略顯驚喜：“是嗎？這麽神奇的嘛。那得我現在就想喝了。這樣，我泡一壺，咱們對飲一杯。”
    此茶能不能美容，我不知曉，但男子喝了，體身起變化，我卻親自領教過了。
    剛才，我與西施已經辦過一回好事。此時，元氣已大傷，不宜再貿然行事，便假托肚子不舒服，說她自己飲。
    西施說：“好東西，我想與你共享。沒事，改天吧，明天，後天，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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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著西施俏嬌的模樣，我心生愧疚，差點告訴她真相。想了想，這種事，沒法講出口。
    西施擺弄著茶葉，正欲裝回盒子裏，突然說：“想起來了，前幾天，在幹爹家——”
    講到這，她回家，問我：“現在我這樣叫，你不介意吧。”
    我搖頭不說會。
    西施微微點頭，接著說：“我在幹爹家裏，見到他茶幾上，也有這麽一盒茶葉。”
    我心中一動，問西施：“你有沒有發現，董事長和以前相比，最近有什麽變化？”
    西施問：“變化？我想一下啊……”
    過了片刻，西施說：“如果真要說變化，還真有，就是他……”
    “他怎麽了？”我問。
    “他變年輕了。唉，有點不好意思說，就是，那種戀愛了的感覺吧。”
    我心說，肯定與眼前的這盒紅色茶葉有關吧。
    見我沉默不語，西施問：“咋了，你在想啥呢？”我嘴上答沒呢，腦子裏卻活泛開了。
    前幾天，唐總跟我講過阿英的故事。她處心積慮，設計了一個圈套，隻為達到自己的目的。那麽，雷姨會不會也在設圈套呢？想釣一個金龜婿？
    一念至此，我倏地笑了，覺得自己想太多了。
    董事長可不是馬主管，這麽多年風風雨雨，啥事情沒經曆過，啥伎倆在他麵前，都會顯露真形。
    瞧我兀自發笑，西施問道：“是不是在打什麽壞主意？”
    我盯著她的脖子，支吾一句：“鎖骨真好看。”
    西施沒明白過來：“什麽？”
    我說：“你真漂亮。”
    西施一臉嚴肅：“嗨，說正事呢，別沒正形。”
    我立馬坐正身體：“施老師請講。”
    西施被我的動作逗笑了，笑過後，又有些憂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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