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種酒混雜同飲，最容易醉酒。最先有反應的人是我，眼前的曹超和趙總，變成了兩個人，重重疊疊。
    我尚有些清醒，瞧見幻影，便知自己醉了。摸索著起身，去往收銀台，把賬單結了。
    回到房間，見趙總與曹超，皆麵色酡紅，兩人搭著肩，像要分離般，難舍難分。
    再閑坐一會，喝了兩口茶，散了席，行至路邊，曹超問我有沒得事，要不要送，我大手一揮：“沒得事。”
    曹超說：“好，我送送趙總。”
    趙總自然推卻，我握住趙總的手，言辭懇切，趙總被感動了，隻好同意。
    這時，曹超已攔下一輛計程車，和趙總依次鑽進車裏。
    我朝他們揮手，目送的士疾馳而去。
    待曹超離開，我便察覺，醉意像夜色一樣，漫卷過來，將我整個人包圍其中。我一路摸索，搖晃著往租房而行。
    行了一程，突然喉嚨翻湧起一股酸味，我忙蹲下，肚子裏的穢物，立馬噴湧而出。
    一般而言，隻要嘔了出來，酒就醒了大半。
    然而，我雖略清醒，腳步卻如同灌了鉛，邁不開步。我癱在地上，見路人掩鼻而行，莫可奈何。坐了約摸五六分鍾，仍舊挪不開步子。
    我拿起手機，找出西施的名字，正要撥號，又急忙按掉。她正在廠裏忙工作，我幫不上忙倒還罷了，反倒拖她後腿，實在不應該。
    想了想，隻好打給曹超。然而，電話響了許久，竟然未有回應。我放下手機，雙目無神，隻恨老宋與大石不在深圳，要不然，我也好托付他們幫忙。
    又過了兩三分鍾，手機響了，我以為是曹超，沒瞧清楚，劃開接聽鍵，裏麵竟然傳來大霞的聲音。
    席宴時，她發來消息，我一直沒有回複，心裏隱隱有些愧疚。
    此刻，她打來電話，問我在哪，說要告訴我一個秘密，事情重要，最好今晚就見。
    我歎了口氣，說我醉了，在馬路邊呢，哪都去不了。大霞讓我發個定位，讓我稍等，她馬上就到。
    我沒有別的退路，隻得等她。
    十分鍾左右，她就搭了輛摩的到我身邊。扶我起來，又喊一輛計程車，送我返回租房。
    我租的房子，沒有電梯，上樓時，大霞頗費了一番力氣。
    她拉起我的手，搭放在她肩膀上，雙手纏住我的腰身，以近乎環抱的方式，將我扶到了三樓。
    找鑰匙時，出了點亂子。
    她騰出一隻手，去褲袋裏翻鑰匙。結果，我失去了重點，整個身體偏向一側。於是，我的手，彈落在她的罩杯上。
    這且罷了，關鍵是，褲袋裏找鑰匙的手，則被擠壓到了，不該出現的地方。
    我醉了酒，沒了臉紅心跳。她隻略略笑了一下，便恢複正常。大約，對於醉酒的漢子，一切皆可理解吧。
    開門時屋，將我扶靠在沙發上。繼而，大霞展現出了，一個賢惠女人的全部能幹與體貼。她先是從冰箱裏，找出酸奶，喂我服下。
    繼而，打來一盆熱水，擰幹臉帕，幫我洗了臉，擦淨手臂，脖子，以及胳膊。
    換另一個桶子，接了半桶溫水，將我的鞋子襪子脫了，幫我洗了腳，擦淨，扶我躺倒在沙發上。
    這時，電話響了，曹超打來的，問我咋樣，說他送趙總回家時，手機落車上了。
    後來打司機電話，才取出手機，看到我的來電，立馬就複了過來。
    我望一眼大霞，她綰著發結，額頭發亮，眸眼裏有光。
    我收回目光，喃喃道：“沒啥，沒啥，就問候一下你們。我到家了，沒事，怎麽會有事，一點事都沒有。”
    大霞聽罷，偷偷笑了起來，臉上綻放一朵燦爛的桃花。笑畢，大霞將一塊熱毛巾，敷在我的額頭上。
    怕我感冒著涼，去了臥房，抽出一張毯子，輕輕覆在我身上。朦朧中，我記得喊了三次渴。每每才喊一句，她就靠近過來，扶我起身，喂我喝水。
    每隔三五分鍾，把我額頭上的熱毛巾，再換一次。
    不知不覺，夜愈發深了。在大霞的照顧下，我漸漸清醒，唯一讓我不安的，是不知為何，體身像喝了仙哥的茶飲一般，不能安分守己。
    好在，大霞或許早就察覺到異樣，幫我蓋了塊毯子，遮住了我的羞愧與不安。
    我道完謝，說太晚了，你快回家休息吧。
    大霞卻說：“你不厚道，恩將仇報啊。”
    我不明其意，問她咋了？
    她說：“你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女孩子獨自走在深夜的街頭，出了什麽事，該怎麽辦？”
    我看了看表，時間定格在淩晨一點四十五分。
    我抬頭，瞧一眼大霞。她一如既往，穿著薄薄的衣衫，這樣的裝扮，走在深夜的街頭，會是十分醒目的存在。
    我有些羞愧，張了張嘴，說了句：“對不起啊。”
    大霞忽然湊近過來：“光道個歉，就完事了，這麽輕鬆的啊。”
    說話時，她聲音裏，明顯帶著撒嬌似的嗲音。
    我囁嚅道：“要不，我送你回去？”
    “算了吧，你醉成這個鬼樣子，來了個強盜，還得我保護你。”
    大霞嘴裏，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我輕聲說：“那我該怎麽辦？”
    大霞說：“我就在你家，坐到天亮再回去。如果你困了，就去睡覺。如果你不困呢，就陪我聊聊天好了。”
    我說：“那就聊天吧。”
    大霞說：“好呀，聊什麽呢。你先。”
    我問：“你不是在信息裏講，有事要跟我講麽？”
    “對啊。”
    “啥事情？”
    大霞忽然狡黠地說：“我講了，你可別生氣。”
    “怎麽會呢？男子漢大丈夫，這點氣度還是有的。”我回答道。
    言畢，望著她的那雙柳葉眉，嘀咕道，你能有什麽事，讓我生氣的。
    “今天傍晚，我想喝奶茶了，去店裏點單，發現一個女人，和你女朋友很像。”
    大霞直視著我，仿佛怕我疑心，解釋著說，“表嫂給我看過你女朋友的照片，很漂亮，我一眼就記住了。”
    我問：“這麽巧啊，哪裏像了？”
    大霞說：“哪哪都像，怕認錯了人，我悄悄拍了幾張片子，還特意問表嫂要了你女朋友的照片，一對比，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不可能。給我看看。”
    我起了好奇心。
    大霞卻說：“我怕。”
    “怕啥？”
    “怕你打我。”
    我不解：“我打你幹嘛？”
    大霞問：“你發誓，我才敢給你看。”
    倒是挺可愛的，我笑了，舉起手，發了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