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李衛民果然來了。
    不過，黃教授並沒有用一個稀奇古怪的病人難為他。
    “李衛民，今天我要做一台結腸癌手術，你隻要給我打下手就行，不用獨立手術了。”
    不是黃教授大發善心，主要是沒有心情。
    患者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小姨。
    黃蕾的小姨隻比她大幾歲，兩個人從小就關係好，小姨得了結腸腫瘤，黃教授幾天都沒睡好，哪裏還有心情和李衛民鬥智鬥勇。
    按照慣例，醫生一般不會給親戚做手術，尤其還是關係比較近的親戚。
    萬一手術過程中出現什麽意外，醫生因為壓力過大，很難冷靜處理。
    不過，黃蕾的家人也好，她本人也罷，都認為她是整個地區醫院，最好的外科醫生。
    既然是最好的醫生，手術當然就想讓她來做。
    黃蕾壓力山大，有心讓別的醫生主刀，又實在不放心，簡直糾結得要死！
    何況，就算黃蕾想找別人幫忙，別人也不見得會幫忙。
    一是娘們的醫術的確厲害，別的醫生實在沒什麽把握。
    萬一做砸了，自己的名聲受影響不說，還沒辦法交代。
    黃教授的壓力大，其他醫生壓力也大啊！
    當然，這也跟黃蕾平時比較強勢有關係。
    在業務上，身為專家教授的她從來不含糊。
    隻要發現哪個醫生做得不對，立馬就會指出來，很少給人留麵子。
    在黃蕾看來，人命關天的事情，不是講人情世故的時候，這次不指出來，下次如果再犯，倒黴的還是患者。
    也不知道是黃蕾的做法不妥當，還是別人接受不了意見，在地區醫院，黃教授貌似不怎麽受大家喜歡。
    當然，主要還是她不放心別人的醫術。
    正是因為和其他醫生關係一般，黃教授才覺得頭疼。
    像這種給親戚主刀的手術，最好找個經驗豐富，頭腦冷靜的醫生輔助，萬一自己有不冷靜的時候，對方好及時提醒，甚至接過手術繼續進行。
    可是，黃教授卻犯了難。
    找醫術不好的，自己相不中。
    找醫術好的幫忙，人家又不願意。
    做好了，是你黃大教授的功勞，做壞了，你要是推卸責任怎麽辦？
    種種原因，讓黃教授一籌莫展，正好李衛民過來，幹脆抓他當了壯丁！
    反正李衛民不是主要助手，黃蕾也不可能就隻用一個李衛民當助手，本醫院就有好幾個她帶過的研究生，隨便找一個不忙的輔助就好！
    李衛民也知道自己是個備用的助手，或者叫三助、四助，甚至是五助……
    不過，李衛民絲毫都沒有意見，黃蕾一看就知道心情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到了更年期，這樣的娘們最好還是不要招惹，免得被當成出氣筒。
    李衛民盡管有時候皮了一些，到了關鍵時刻，還是能拎得清的。
    不等進手術室，李衛民就已經看清了患者究竟是什麽情況。
    皺了皺眉，李衛民感覺黃教授的這台手術或許不會那麽順利。
    果然不出所料，一開始還行。
    黃教授不愧號稱地區醫院一把刀，手術做得又快又穩，手術刀就像是長了眼睛一樣，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可是，等開始切割癌變組織的時候，李衛民就搖頭了。
    看似黃蕾的小姨隻有一個腫瘤，病情似乎比較輕，實際上根本就不是那麽回事。
    別人看不見，李衛民卻看得清清楚楚，有一團癌細胞，居然藏在距離腫瘤一定距離的腸壁之中，從外麵根本就看不到！
    也就是說，黃蕾小姨的病灶不僅明麵上的一處，還有一處藏在暗中。
    果然，等黃蕾清掃完病灶附近的組織之後，又仔仔細細檢查了幾遍，都沒能發現那團被健康細胞包裹的病灶。
    沒有轉移，黃蕾心情變得好了起來，病情似乎比想象中簡單，自己小姨的預後應該很不錯！
    眼看黃蕾準備縫合腸道，下一步就是關腹，李衛民實在忍不住了，總不能眼睜睜看著患者不救。
    何況，有了這次出手，相信以後自己會自由很多。
    “黃教授，稍微等一下！”
    “嗯？”
    黃蕾一愣，扭頭看向李衛民。
    今天的李衛民，和往常給她的感覺似乎不一樣。
    自從進入手術室以後，就很少說話，不像平時那麽貧嘴。
    這時候突然說話是幾個意思，是不是看自己手術馬上就要成功，又準備開始犯貧？
    李衛民貌似硬著頭皮說道：
    “黃教授，我好像看到有個地方似乎不太對勁，要不要再檢查一下？”
    “嗯？哪裏？”
    如果是平時，黃蕾早就懟過去了。
    自己什麽醫術，你李衛民什麽水平，敢對老娘指指點點，這不是潘金蓮麵前扭屁股，差得遠嗎？
    可是，今天是個例外。
    手術台上躺的是她小姨，和她從小玩到大的小姨。
    本來一台手術下來，黃蕾的心就一直提在嗓子眼沒放下去。
    現在聽李衛民一說，黃蕾的心撲通撲通亂跳，緊張得簡直都不行了。
    其他兩個助手一看，就知道要糟。
    他們是黃蕾親自帶出來的學生，深知自己這位教授的脾氣。
    對於一般人，她是冷靜得可怕。
    一旦麵對和她自身有關的東西時，就極為容易衝動。
    和李衛民較勁，甚至敢讓李衛民一個非醫學專業的學生上手術台，就是黃教授不冷靜的表現。
    現在看來，黃教授的老毛病又犯了，麵對自己的小姨，果然還是無法真正做到麵不改色。
    剛想嗬斥李衛民，讓他不要搗亂，誰知，黃教授居然先說話了：
    “是……是哪裏有問題，趕緊告訴我！”
    兩個助手齊齊狂翻白眼，心說完了，自己這位大教授又上頭了！
    你聽誰的不好，聽一個小年輕的，而且還是一個本科非醫學專業的小年輕，這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李衛民似乎根本就沒看見兩位師兄的大黑臉，用戴著手套的手指一指：
    “黃教授你看，就是這裏，看起來似乎有些別扭，是不是細胞不太健康？”
    一助二助：“……”
    有個毛的別扭，當我們都眼神不好是不是，明明什麽毛病都沒有，你小子到底想幹什麽，標新立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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