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她提到王二，張偉臉色明顯變了變。
    掙紮了片刻，他還是讓出了門口位置，將他們請了進去。
    門一關，他立馬坦了白。
    “沒錯，王二手裏的殘次品，是我給他的。”
    “自打孫廠長被吳副廠長誣陷偷盜工廠財務，把人送進大牢後，又給車間主任王大牛安了挪用公款的罪名，弄到了海島，之後是廠裏的技術員，采購員，隻要不是跟吳副廠長一邊的，統統都被他以各種名義，不是弄進了牢裏，就是被舉報到了革會，總之，下場一個比一個慘。”
    “現在，他從副廠長的位置爬了上來，身邊也全都是他的親信，他為了權利弄走了許多人才，剩下的都是些拍馬溜須的，幹不出一點正事。”
    “所以，現在一廠生產出來的東西，最少有百分之五十的殘次品，剩下些免費合格的，跟之前的相比也不在一個檔次。”
    裴少航蹙眉，問。
    “這麽大的事情，為什麽沒有人舉報？”
    張偉冷笑一聲：“舉報什麽？廠裏那些跟吳啟一樣得了實惠的，巴不得這件事情捂得真緊越好，所以，那天公安同誌們去廠裏都見識過了，大家都要幫著阻攔你們。”
    “餘下那些工人，麵對隻手遮天的吳啟一幫人，誰敢去舉報？萬一舉報沒成功，那豈不是要丟了工作？”
    “原本我也沒那麽大的勇氣，但是，王二出現了，是他的執著和義無反顧告訴我，人活著，總有些事情是必須要做的。”
    “倘若我們誰也不敢揭露這件事情，那麽等到有一天，花國再次需要上前線保家衛國的時候，那這些不合格的武器，就會成了他們的送命符。”
    “想到這個後果，我是怎麽都沒辦法裝作一無所知，還繼續看著他們生產出那麽多不合格的東西。”
    “於是，我就主動聯係了王二，起初我說要寫舉報信到革會，王二阻止了我，因為，革會很有可能也有吳啟的人，萬一舉報信被人截胡，又送到了吳啟手中，回頭被他查出來是我幹的，丟工作是小，他很有可能會以同樣的手段把我弄進去。”
    “我們不確定那吳啟的勢力到底強大到什麽程度，不敢冒然報公安或者寫舉報信，我們誰也信不過，畢竟，中間也不是沒人幹過這種事，但下場都不太好。”
    裴少航懂了：“所以你們才商量出這麽個計策，讓王二跑到公銷社那種人多的地方去引騷動，拿上那炸不了堂的炸藥？”
    張偉點頭：“對，我們就是故意以公安為目標，這樣事情才能鬧大，鬧大了上頭都能得到風聲，這樣就算你們縣公安局想要壓下來，那上麵的人也不會答應的。”
    裴少航：“……”
    該說不該，這倆人看著腦子就一副傻憨憨的樣子，做起事情來是真活絡。
    那天在供銷社的，十裏八村的人都有。
    其中就不乏有偶爾出來替單位采買物資的人。
    在那樣的地方鬧出動靜，的確是瞞不住。
    小公安撓了撓他的小平頭，眼裏都是敬佩。
    試問，有幾個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拚上自己的前途和生命，也要敢於向大眾發聲？
    秦思邈問：“那個李招弟的案子，你知道內情嗎？”
    張偉目光閃了閃，道。
    “這個案子，你們最好是去問王二，畢竟那是差點成了他媳婦的人，我不好說道。”
    “但我可以告訴你們，她不是自殺的，她是被人滅口的。”
    裴少航臉色一變，豁然起身。
    “自殺和他殺是有區別的，當年法醫難道就沒驗出點問題來？”
    張偉勾唇，眼裏都是嘲諷。
    “所以我才說，我們就算報了公安，也不確定公安能不能一查到底，畢竟，當年李招弟的死明顯就有問題，但最後的結論卻是自殺。”
    “我們對公安沒什麽信息，所以，不敢冒然行事。”
    要不是被逼無奈，實在沒有了別的法子，誰又想自毀前程去做這種事情呢？
    炸藥雖然是次品，但王二在公共場合已經造成了擾亂社會治安罪了，進去蹲笆籬子那是跑不了的。
    他現在已經三十好幾了，等他出來，村裏也隻會給他分最苦最髒最累的活，想上鎮上城裏找工作，那些廠裏都不能要他。
    裴少航默了默，道。
    “你說的事情我們都了解了，你放心，這個案子現在歸我管，我肯定會一查到底，絕對不會出現你所說的那種情況。”
    幾個人離開了張偉的宿舍，走在回公安局的路上。
    小公安呐呐的問：“隊長，那張偉的意思是，公安部的人也有問題，尤其是法醫？”
    裴少航沉吟片刻道：“你回去後，讓人把當年李招弟的屍檢報告調出來，再把當年負責這個案子的主要人員給我找來。”
    他再去試探一下，局長知不知情。
    要是知情，他不介意把局長也一並端了。
    秦思邈突然開口道：“你們信不信，咱們前腳出了張偉的宿舍，後腳吳啟那邊就能得到消息，你們猜，他會怎麽應對？”
    隨著她這話落下，身後就有一道人影一閃而過。
    秦思邈勾了勾唇，看吧，這不就著急了。
    看來那張公告作用還不止一點點。
    裴少航嗤笑：“他要是聰明，就最好是夾著尾巴做人，最近一段時間都不要出什麽幺蛾子，但就怕有的人做賊心虛，迫不及待的要對張偉下手。”
    另外，如果他們公安內部真的也有吳啟的人，那麽此刻在局裏拘押的王二很有可能也有危險。
    但是，他打死都沒想到，吳啟居然還有第三種操作。
    那就是，搖人！
    市公安局的秋局長親自來了他們這個小小的縣公安局，要求親自接手這個案子，並且，還要把李招弟的檔案一並調走。
    裴少航怎麽可能願意？
    而且，他派小公安去調李招弟屍檢報告的時候，檔案室的同誌卻說要局長的首批，可局長去市裏開會去了，檔案室的同誌就當著他們的麵打了通電話去詢問。
    詢問的結果就是，局長要等他回來再說。
    這一等，自己縣的局長沒回來，卻等來了市局長。
    這裴少航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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