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天羽腳下踩著滿地赤蕨，每一步踏上去，都能感覺到赤蕨莖葉在鞋底被碾碎的觸感，他疾掠而行，羊皮地圖緊緊地貼在胸前尚未結痂的傷口上，那粗糙的羊皮摩挲著傷口，帶來陣陣刺痛。
    那些用朱砂標注的滴血位置在皮膚上發燙，仿佛七枚燒紅的釘子正往心脈裏鑽，這股鑽心的熱意讓他眉頭緊鎖。
    他的鼻子敏銳地捕捉到玉虛洞方向飄來的硫磺味，那刺鼻的氣味中還混著血鏽氣，當年在倫敦塔地牢嗅過的腐肉味道突然翻湧上來，讓他胃裏一陣翻騰。
    "果然還是活人祭煉。"他指腹輕輕擦過腰間新繳獲的青銅羅盤，手指觸摸到羅盤上冰冷且粗糙的青銅質地，那些蠕動的裂紋在黑暗中閃爍著微光，仿佛正在貪婪地吞噬著周圍微弱的星輝。
    三百年前聖器被教廷浸泡昆侖雪水的記憶如同一把尖銳的刺，刺痛了他的血瞳，遠處山坳突然騰起十二盞青冥色燈籠，那幽綠的光芒在黑暗中顯得格外詭異，燈籠排列形狀恰似劍派殘紋。
    唐玄風臨別時塞給他的縮地符在袖中發燙，那股熱度透過衣袖傳遞到他的手臂上。
    可當他捏碎符紙的刹那，七十二道劍光自燈籠中炸開，尖銳的劍鳴聲劃破夜空，劍光如閃電般耀眼，刺得他眼睛生疼。
    符紙灰燼裏鑽出條碧綠小蛇，小蛇冰涼的身體擦過他的手腕，毒牙精準刺入他腕間靈脈——這竟是青冥劍派豢養的噬靈蠱。
    "臧道友別來無恙？"紫袍陣法師從虛空中踏出，那突然出現的身影在夜色中顯得有些鬼魅，腰間玉佩與那日自爆的散修同款。
    七名築基修士踩著北鬥方位封住退路，為首者劍鋒挑著的正是繪製地圖的羊皮殘片，"你以為飲血顯影之術，能瞞過玉虛洞天機？"臧天羽後撤時，後背撞上無形的星軌鎖鏈，那股無形的力量撞擊在身上，讓他感覺像是撞上了一堵堅硬的牆，這才發現四周山石早已被煉成囚龍樁。
    血眸魔瞳強行運轉的瞬間，他看見那些修士丹田處都懸浮著半枚血魄凝星訣的篆文——原來殘篇本就是誘餌。
    荊棘刺破錦靴時，尖銳的刺痛從腳底傳來，臧天羽正把最後三粒爆炎珠塞進青銅羅盤。
    追兵戲謔的笑聲在耳邊回蕩，他故意讓帶毒的藤蔓劃破小臂，那尖銳的刺痛伴隨著毒液滲入皮膚的麻癢感，碧綠毒血滲入羅盤裂紋的刹那，地脈靈氣突然在腳底形成漩渦，強大的吸力讓他的雙腳有些站不穩。
    "他要引爆靈器！"紫袍修士急退時甩出八寶捆仙繩，繩索在空中劃過的呼嘯聲清晰可聞，卻纏住了同伴祭出的玄鐵盾。
    臧天羽借著氣浪掀開藤蔓缺口，殘破的冰綾道袍掛上淬毒倒刺，倒刺刮過衣服的摩擦聲讓他心頭一緊，反而讓追兵忌憚地慢了半步。
    血瞳視野裏翻湧的猩紅中，他忽然瞥見某株雙生荊棘的根係閃著微弱熒光。
    那是唐玄風說過的"靈犀並蒂木"，其根須走向必通靈脈節點。
    他咬牙扯斷纏在腳踝的毒藤，腐骨汁液接觸到傷口的瞬間，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他任腐骨汁液滲入傷口，朝著熒光最盛處縱身躍下。
    山洞石壁上的螢苔自動聚成星圖，那閃爍的熒光如同夜空中的繁星，臧天羽癱坐在鍾乳石後時，感覺到冰冷潮濕的石壁貼著後背，發現懷中羊皮地圖正吸收著洞頂滴落的靈乳，靈乳滴落在地圖上的滴答聲在寂靜的山洞裏格外清晰。
    那些朱砂標記漸漸浮空組成北鬥陣型，卻在第七顆星的位置缺了個口子——恰似蘇婉晴發間常戴的隕星簪形狀。
    洞外忽有清越劍鳴割開雨幕，那清脆的劍鳴聲如同利刃般劃破寂靜，驚得他袖中休眠的噬靈蠱突然昂首。
    臧天羽將染毒的指尖按上洞壁星圖，手指觸碰到洞壁那粗糙的岩石質感，看著熒光順著《血魄凝星訣》的紋路爬滿整麵山壁。
    當某處石棱反射出熟悉的冰綾紋時，他反手扣住三枚毒藤刺，血瞳在黑暗裏亮如幽冥鬼火。
    洞外劍鳴聲貼著石壁遊走，臧天羽指間的毒藤刺剛泛起幽光，忽然嗅到一縷清甜的雪鬆香。
    蘇婉晴月白色裙裾掃過濕滑青苔時，那輕柔的摩擦聲如同絲綢劃過肌膚，發間隕星簪恰好補全了北鬥陣缺失的星位，洞頂靈乳淅淅瀝瀝落在她撐開的琉璃傘上，濺起細碎星芒，靈乳濺落的聲音如同珍珠落入玉盤。"藏師弟連喘氣聲都帶著血腥味。"她屈指彈落傘麵水珠，琉璃映出臧天羽後背被腐骨毒液灼出的焦痕。
    藥匣開啟時滾出三顆冰魄珠，恰巧壓住他試圖藏起的爆炎珠，"玄霜穀弟子可不是靠自爆證道的。"
    臧天羽喉結動了動，看著對方用隕星簪尖挑開自己黏著傷口的衣料。
    簪頭鑲嵌的隕鐵觸到潰爛皮肉時，竟將滲入骨髓的毒液吸成縷縷青煙。
    他後知後覺發現蘇婉晴耳垂染著薄紅——方才為他剜除腐肉時，這姑娘把嘴唇咬得比朱砂標記還豔。"蘇師姐的《素問冰心訣》倒是精進了。"他故意讓尾音帶點氣聲，果然感覺到敷藥的手顫了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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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外雨聲忽然變得綿密，那密集的雨聲如同鼓點般敲擊著山洞外的世界，蘇婉晴發梢掃過他鎖骨時，墜著冰晶的抹額鏈子嘩啦輕響，驚醒了蜷縮在他袖中的噬靈蠱。
    小蛇剛探頭就被隕星簪釘在鍾乳石上，蘇婉晴捏著蛇七寸輕笑："青冥劍派倒是舍得，這蠱蟲喂的都是天山雪蓮子。"她說著突然用簪尾劃過臧天羽掌心，取血的架勢像在摘星閣描符篆，"噬靈蠱反哺的靈氣，夠你畫出半道縮地符。"
    臧天羽望著少女睫毛上沾的靈乳水汽，忽然想起百年前威尼斯狂歡節的麵具。
    當時那個被他咬破脖頸的貴族少女，臨死前也曾用這種混合著畏懼與期待的眼神看他。
    山洞深處傳來玉髓碰撞的清音，他猛地攥住蘇婉晴即將觸到他唇邊的指尖："師姐的冰綾絛該重新淬火了。"
    曖昧僵在半空時，羊皮地圖突然從染血衣襟裏滑出。
    沾了靈乳的朱砂標記正在重組，顯出的"九幽玄鐵礦"字樣讓兩人同時變色——這正是《血魄凝星訣》所需的核心材料。"所以藏師弟每次咳血，是在用精血溫養殘篇？"蘇婉晴突然扯開他腰封，三根冰魄針封住丹田附近潰散的靈氣漩渦。
    她指尖撫過青銅羅盤上被毒血浸染的裂紋，聲音輕得像在說今日膳堂有新蒸的靈米糕，"藥王穀庫房上月遭劫，丟的恰好是三百斤千年玄鐵。"
    臧天羽悶笑著咳出帶冰碴的血沫，血眸魔瞳不受控地映出蘇婉晴頸側跳動的血管。
    他故意用還沾著毒血的拇指按在對方腕脈："師姐再靠這麽近，我怕控製不住吸血鬼本能。"琉璃傘突然劇烈旋轉，將他們罩進隔絕氣息的光幕裏。
    蘇婉晴翻手亮出塊刻著"張"字的殘玉，"叮"地砸在青銅羅盤缺口處："五十裏外無名潭底，住著個拿龍骨當柴火燒的怪人。"她說著突然貼近他耳畔，呼出的白霧凝成小霜花，"張前輩煉器的留影石，是我用三筐鮫人淚換的。"
    此前，臧天羽曾偶然得知青冥劍派長老修煉的功法有一處破綻，若能在關鍵時刻加以利用，或許能將其擊敗並奪取元嬰。
    洞外雨聲驟停的刹那，臧天羽懷中法寶突然發出龍吟。
    血瞳倒映的青銅裂紋裏，竟浮現出星辰熔煉成鐵水的幻象。
    他按著劇痛欲裂的太陽穴低笑出聲——原來這羅盤根本不是什麽探測法器，而是尚未成型的本命靈寶胚胎。
    "師姐可知..."他故意讓尾音消散在突然爆發的靈壓裏，看著蘇婉晴被震退三步撞上星圖石壁。
    染毒的青銅羅盤懸浮在半空，裂紋中滲出暗金液體，滴落處竟生出寸寸血色晶簇。
    蘇婉晴抹掉嘴角血絲甩出冰綾絛，纏住即將暴走的法寶："現在去找張老頭還來得及！
    他洞府外的九轉迷魂陣..."話未說完就被臧天羽用噬靈蠱屍體塞住嘴，後者正將血魄凝星訣的殘篇按在晶簇上，每一筆篆文亮起，洞中螢苔就暗下去一片。
    當第七枚血篆滲入羅盤核心時，潭水倒灌的聲音突然從地底傳來。
    臧天羽拽著蘇婉晴躍上鍾乳石，看著外麵因為之前的法術波動，原本晴朗的夜空此時烏雲密布，狂風呼嘯，樹木被吹得東倒西歪，他心中不免對未知的前往張前輩洞府的行程感到一絲擔憂。
    他看著先前存靈乳的石坑正在塌陷成漩渦。
    青銅羅盤嗡嗡震顫著指向東北方，那方位恰與他記憶中張前輩垂釣的寒潭重疊。
    "勞煩師姐傳訊給唐玄風。"臧天羽撕下塊吸收星圖的地圖殘片塞進蘇婉晴藥匣，轉身時黑袍下擺掃過她腕間紅繩，"就說我要用青冥劍派長老的元嬰，換張前輩三鬥星辰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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