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生無始日,死無終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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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邢子墨所說的那般,物是人非。
    昔日的邢家,在這雲陽城中的勢力,也算是一個龐然大物,甚至放眼整個錦安國,邢家都頗有名氣。
    尤其是在邢家出了個邢子昂,在碧丘宗有了靠山之後,甚至就連雲陽城內的那些修仙世家,都對邢家子弟禮讓三分。
    直至大廈崩塌。
    對於邢家這種武道世家,甚至對於整座雲陽城而言,碧丘宗都完全是遙不可及的存在。
    可就是如此高高在上的碧丘宗,卻整個宗門從掌門到雜役弟子,被星天門某峰脈的外務堂執事的幾句話,全部都發配到礦場裏挖礦五十年。
    這對邢家人的世界觀所造成的衝擊力實在是太大了。
    在這之後,錦安國境內,原本看好邢家勢力發展的權貴們,撤回了他們之前對於邢家的投資和承諾。
    而雲陽城內的各個修仙世家,也都紛紛與邢家拉開了距離。
    盡管邢子昂是貫氣境的上仙,
    僅僅一個雲陽城的幾大修仙世家,加起來也能湊夠十來位貫氣境修士。
    原本修仙世家和王朝權貴們,看好的是邢子昂有望突破至武泉境,甚至在碧丘宗中都能取得相當話語權的潛力。
    可如今,等邢子昂結束勞役,從星天門的礦場中恢複自由,也還有小四十年的時間。
    如今錦安國境內的修仙界已經完全變了天,一個叫殘陽劍莊的修仙門派,已經完全取代了原本碧丘宗的地位,成為了錦安國境內,勢力最大的修仙門派。
    其門派的莊主,是一位氣海境中期的劍修,據傳原本是辰平洲西域某頂尖宗門的劍閣護法,後來因為種種原因離開了宗門,孤身一人前往辰平洲南域。
    據傳是因為其門派的內部鬥爭而被打壓,後來在爭執中失手殺了同僚,才叛逃宗門的。
    不過也隻是毫無依據的傳聞罷了。
    在當前的這種情況下,碧丘宗可以說是已經完全消亡了,而邢子昂結束勞役,也充其量隻不過是一位稍強一些的貫氣境修士,兌現不了任何潛力。
    甚至如果邢子昂將來回到邢府,還要受到雲陽城內其他修仙世家的針對。
    因為雲陽城的蛋糕就這麽大,多一個人分蛋糕,就代表別人吃到嘴裏的蛋糕分量變小。
    當然,這些還都是後話。
    按照現在邢府上下的形勢,四十年後雲陽城這地界兒上,未必還能有這個邢家。
    “說來也是,近些年來我總會想起來一個人。”
    邢子墨有些難看的笑著說道:
    “他叫燕沉,是我邢家的教頭從城外撿回來的少年,年紀與我相仿,後來也拜入了碧丘宗,其實最開始的時候,雖然嘴上不說,但是我很嫉妒,不隻是燕沉,還有我拜入碧丘宗的堂哥也是,我很嫉妒他們兩個。
    “甚至聽說碧丘宗出事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竟然是稍微有些幸災樂禍,嗬,多麽愚蠢。
    “後來,我聽說燕沉死了,死在了一場礦難裏,據說還是為了守護我邢家的拳譜……仙師,我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您。”
    陳彥看著麵前這個早就已經沒有當年少年意氣的苦澀麵孔:
    “什麽問題?”
    “仙人也好,凡人也罷,來這人世間走上一遭,究竟都是為了什麽?”
    邢子墨道。
    活著,是為了什麽。
    這個世界上幾乎沒有任何事情,是比問陳彥這個問題,要更滑稽的了。
    “對於你我而言,沒有任何意義。”
    陳彥道:
    “生無始日,死無終局,僅此罷了。”
    “是嗎?”
    邢子墨慘然一笑,然後再次朝著陳彥的方向作揖:
    “多謝仙師解惑。”
    “所以,邢家到底為什麽會淪落到今天這般境地?”
    陳彥問道。
    就算失去了邢子昂和燕沉兩位碧丘宗門下弟子做靠山的底氣,但是憑借邢家的底蘊,也不應該淪落到如此的境地才對。
    “仙師明鑒。”
    邢子墨歎了口氣,隨後繼續說道:
    “牆倒眾人推,這本是常理,權貴撤資,世家疏遠,這些邢家都認了,沒了仙門依仗,我們便安分下來繼續開武館,靠邢家原本的產業和武道功夫,也不是撐不下去。
    “可自從祖父病倒不起後,族內便是我二伯掌權,二伯他生了兩個好兒子,一個在朝中當武將,另一個就是我那拜入碧丘宗的堂哥,因此族內將大權交給我二伯,也是理所當然。
    “但誰曾料想,我大伯竟敢在我祖父病逝後,妄圖分家自立門戶呢?
    “整個邢家都完全亂作一團,待到一切都安定下來後,邢家便已然是強弩之末,外強中幹,走上了一天不如一天的下坡路。”
    外因隻是導火索,而內因才是導致邢家走到今天這種場麵的根本原因。
    “世事無常。”
    陳彥如此輕聲道:
    “所以,現在你這是要去做什麽?”
    “去江鶴樓,見段家的三少爺。”
    邢子墨道。
    江鶴樓,熟悉的地方。
    當年陳彥就是跟著邢子墨一起,在江鶴樓見到了段瑞傑,這位段家的二少爺。
    不過這位段家的二少爺,如今也一樣,跟著碧丘宗的諸多弟子們一起,在星天門的礦場挖礦。
    “段家,可是雲陽城中的那個修仙世家?”
    陳彥明知故問。
    “正是。”
    邢子墨回答道:
    “段家的段二少爺,昔日曾與我交好,故而段家將他們位於城北的一個場子交給我們打理,利潤四六分成,我們邢家拿四成,可是上個月我們並沒有拿到應得的分成,所以今天去江鶴樓,正是要與段家的三少爺洽談此事。”
    說出此言的邢子墨麵露愁容,城北的四成利潤對於如今已經衰落的邢家而言,已是維持命脈所係。
    “段家二少爺,可是段瑞傑?”
    陳彥又問。
    邢子墨微微一怔,隨後眼睛一亮:
    “正是,仙師可認得段二少爺?”
    “確有些淵源。”
    陳彥道:
    “既是你我有緣,我便隨你走一遭江鶴樓,有我這個段二少爺的熟人說話,事情說不定還能好辦些。”
    聞言,邢子墨激動難抑,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朝著陳彥深深叩首:
    “拜謝仙師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