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謀反？教導之過？
    於誌寧瞬間醒悟，這就是陛下執意要太子拜師齊王的原因？
    “不瞞你說，初聽吾兒高明謀反，是爾等太子府屬臣過度勸諫所致，朕想殺了你們！”
    幽幽的話語、令於誌寧再次心中巨震，冷汗不由刷的下來。
    “可齊王卻勸諫我說，這一切還未發生，不能責怪爾等。”
    “朕聽了，不隻是因為齊王的勸諫，還因為你，因為你跟了我十五年了。”
    “朕怎忍心看到跟我一起打天下的老臣，緣一錯而殛之。”
    李二陛下說著說著眼眶泛紅，抬著頭看向屋頂，似是不想讓眼淚留下。
    於誌寧百般滋味，現在一切都明白了。
    若真是如此，陛下是故意讓自己下去巡視，為了不和齊王起衝突。
    自己卻反而記恨上了，屢次挑撥事端，公然與齊王作對。
    越想越羞愧，於誌寧不自覺頭更低了。
    “陛下，臣羞愧萬分，已無顏麵立於朝堂，請陛下放臣歸家。”
    李二陛下差點沒繃住，pua過頭了？
    朕可不是那個意思，他就是想讓於誌寧好好效力，別沒事惹夜小子。
    否則他就真的隻能舍棄這老臣了。
    想了想，李二陛下走到於誌寧身前，輕輕的搭上他的肩頭。
    “你覺著朕胸襟如何？”
    “陛下自立朝以來廣開言路，連魏征都可容忍，胸襟似海，無人能比。”
    於誌寧毫不猶豫的回道，李二陛下再問：
    “那你是不願再輔佐朕了？”
    “不，臣是心中有愧，無顏為官。”
    “那就更應該改正，而不是逃避。”
    看著陛下那真誠的臉，於誌寧眼眶泛紅，心中的感動無以複加。
    “臣願意改正，我這就去給齊王賠禮道歉。”
    李二陛下忙拉住他：“這倒是不用，你去了他就知道朕把天機泄了。”
    “除了有限的幾人，朕可是違了諾言告知你，就是希望你這跟了朕十五年的老臣、能享盡榮華。”
    “臣願為陛下誓死效力！”於誌寧深深拜服。
    陛下重情，泄天機也要留下自己，遇此等明君，還有什麽好顧忌的。
    齊王那裏，日後想辦法修複關係便是。
    李二陛下似是知道他在想什麽，故作輕鬆道：
    “齊王那裏改天朕給他說說，他也不會再針對你，孔穎達第一次去他那挨了打，現在卻經常去齊王府辦差，招待的那叫一個舒服。”
    於誌寧心下一抖，自己去賠禮可得小心了，別步了孔穎達的後塵。
    李二陛下沒想到自己安慰的話，卻讓其提心吊膽。
    “得陛下信任將此天機泄出，臣定守口如瓶。”於誌寧猶豫瞬間，下定決心：“齊王那裏臣應當賠罪，陛下請放心，臣下有分寸。”
    “那就好，做好自己的事，我們的好日子長著呢。”李二陛下再次安慰道。
    “是！”
    “行了，你去忙吧，朕還得去一趟渭水。”
    於誌寧帶著繁雜的心情離開，李二陛下在其身後莞爾一笑。
    事情都過了一年了，他也想通了很多。
    洪濤湧起，豈有滴水獨清。
    李承乾之果，乃眾人共因所致。責於一人，亦必有他人繼之。
    釀此結局，若真要計較，除非所有人都處置了。
    齊王府，王夜正與長孫皇後喝茶等待。
    桌上壓著的信箋正是與李二陛下玩的小遊戲。
    他以為這事完了？不，這才剛開始，這瞎大方的毛病必須給他根治。
    沒讓兩人等多久，李二陛下就風風火火的騎馬趕來。
    一進門見到長孫皇後也在，他明顯有些詫異。
    “觀音婢，你怎麽在這？”
    “夜兒說你給我的信可以開了。”長孫皇後示意桌上的信箋。
    李二陛下笑嗬嗬的拿了起來：“你小子找朕來就為這事？”
    見他笑的如此開心，王夜也笑了，隻希望這份笑容一會兒還能保持住。
    “皇叔打開看看吧，有驚喜哦。”
    “你小子就是愛賣關子，行，朕倒要看看你寫了什麽。”
    李二陛下從自己親手書寫的封字處撕開，拿出裏麵的信箋看了起來。
    上書史記，貞觀五年十一月，倭國覲見....
    他有些疑惑，現在才四月。
    見夜小子沒有解釋，他暫壓疑惑往下看去，越看越凝重。
    隻感覺臉上如火燒，合著夜小子方才朝堂的上罵的敗家子，地主家的傻兒子是朕？
    “皇叔有何感想？”
    李二陛下臉上火辣辣的，信箋上說的自己熱心招待，放任倭國使節學習。
    他沒什麽好辯駁的，因為最初他確實這麽打算的。
    要不是夜小子去了，他見苗頭不對，沒有大肆應允，這地主家傻兒子的名號自己可就坐實了。
    後麵記載的東西更是令其觸目驚心，十九次遣唐使，縱容使節為官，且官至三品四品。
    大唐所有的一切全被學了去，這哪是朕傻，合著一整個大唐王朝的皇帝都傻？
    “這都是真的？”
    “皇叔可以先看看這個。”王夜將另一份信箋奉上。
    “這是得知去年倭國從河南道山東蓬萊）登上我大唐土地，我派遣典軍前去催促迎接，昨日到渭水，一路上倭國所做之事一概記錄。”
    李二陛下看著上麵記錄的事情，倭國使臣路遇鐵匠鋪，留十數日學習鍛造之術。
    路遇農戶耕田留察，農婦紡織留察，營建留察....
    “這次來的倭國遣唐使並不全麵，以後他們派來的將會包含畫師，樂師，醫師，船師，船匠，鑄工，玉工、木工、鍛造等等各行各業工匠。”
    “可以說是全麵的、將大唐所有技術都搬到了倭國。”
    長孫皇後沒說話，拿起了李二陛下放下的那份信箋看了起來。
    李二陛下臉色很難看，因為今日朝堂上夜小子的話、仿若回旋鏢擊中了自己。
    “這次他們準備不全，可依舊深入至農戶，事無巨細的探視。”
    李二陛下看完信箋，虎目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
    “夜小子，皇叔信你，說說吧，你這麽做一定是想讓我做些什麽吧？”
    “我是想保全皇叔名聲，也想讓皇叔認清楚這些番邦小國的真麵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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