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媽咬了咬牙，繼續道：“當時在醫院，您和鄭先生被同時送進去，你們兩人都是熊貓血，醫院裏的血袋庫存不足，隻夠一個人的量，少爺他……”說到了這裏，她眼睛有些濕潤：“少爺他最後選擇了你。”
    像是完成了使命般，張媽放鬆了下來，就算是被辭退也好打壓也罷，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張媽已經講完，羅向宇是不知該說些什麽，慕韶涵還未消化話裏的信息，於是三人誰也沒有說話，隻在原地站著，神情複雜。
    慕韶涵的腦袋像是被人給狠狠撞擊了一下，此刻混亂無比，什麽叫血袋不夠用？因為他們同樣是熊貓血，所以沒有足夠的血同時輸給兩人嗎？那當時羅向宇為什麽要說是他故意的？
    難道……
    一瞬間，她恍然大悟，抬起頭看向那個神色痛苦的男人。
    “……所以。”慕韶涵眼裏含了淚水，她死死咬著下唇不想讓它落下來：“羅向宇你自己承擔下這些！就是為了不讓我難過！”
    “就算我對羅氏出手！就算我傷害你！就算我把一切搞得一團糟！你還是要這樣！對不對！”慕韶涵幾乎是吼著說出這些話的，她幾欲瘋狂，無法承受這突如其來的真想。
    事到如今，羅向宇再也沒有辦法隱藏下去。
    他以為自己有能力瞞她一輩子的，這樣她就不會怪她自己，不會每天活在痛苦和自我怨恨之中。
    她得過抑鬱症啊……如果事實讓她知道，羅向宇不敢想象她會變成什麽樣子。
    於是他在做出選擇後把醫院裏知道這件事的相關人員全部請離，唯一的變數便是眼前這人了，當時執意要陪同的張媽。
    沒想到，最後還是沒能瞞住。
    羅向宇歎了一口氣，聲音是不容置疑地堅定：“對。”
    他的小姑娘是這世上最好的，而他是最沒資格傷害她的人，如同她所說，她那一副殘敗的身體，那顆千瘡百孔的心，還有她逝去的青春，全部都是拜他所賜。
    慕韶涵感覺全身像脫力一般，她的身形幾乎快要站不穩，朝後倒退幾步靠在身後的牆壁上。
    對啊……鄭博皓受傷幾乎致死的是因為她，最後死亡也是因為她。
    她有什麽資格去恨羅向宇？
    他才是無辜的那一個，為了救她為了不讓她難受而獨自承擔一切。
    看見女人痛苦到不能自拔的地步，羅向宇的一顆心也跟著狠狠揪了起來，他試圖說些什麽，希望她能好起來：“當時醫生說你比較嚴重，我就讓醫生先給你輸了，鄭博皓他……沒能撐到血袋送來的時候。”
    然而此刻的慕韶涵已經聽不進任何話，她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一遍又一遍地譴責自己。
    原來到了最後，竟是自己奪走他生命的。
    一直以來，她才是那個最惡毒的儈子手，這一切又管羅向宇什麽事？
    竟然還妄圖將自己的情緒施加到他身上，竟然還想要用毀滅他公司的手段報仇。
    而且……還有羅爺爺，如果羅氏真的到了毀滅的那一天……他那失望的眼神，自己不敢想象。
    她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呆呆地注視著前方，眼裏卻是一片空虛。
    張媽在羅向宇的指示下離開，他不忍心看到她這副樣子，在過去的四年裏她缺失了自己的陪伴，現在，他不想再錯過。
    羅向宇走上前，長臂一伸把女人攬進懷裏。
    終於，在投入懷抱的那一刻慕韶涵憋了很久的淚水決堤而出，如洪水般奔騰不息。
    不止是心裏壓抑許久的疼痛，還有對羅向宇的愧疚，對鄭博皓的不舍，讓她再也無法忍受地嚎啕大哭。
    慕韶涵再次在哭泣中昏睡過去，羅向宇將她抱到床上蓋好被子，然後走到了梳妝台旁邊。
    上次過後他便記住了卸妝要用到的東西是哪些，要怎麽卸妝，原本他是不會留意這些的，可為了正在沉睡的這個人，他甘願去學這些對他來說完全沒有用的東西。
    將卸妝水倒在卸妝巾上，他輕輕地擦拭女人白皙的臉蛋，動作輕柔像是怕吵醒她一般。
    他又去拿了濕毛巾再把她的臉擦幹淨，之後才退出房間。
    在門合上的那一瞬間，原本應該熟睡的人睜開了眼睛，她側頭注視著那扇門，眼淚無聲無息地流了下來。
    剛才，她能感受到他的溫柔，用卸妝棉擦了三遍，甚至給她擦臉的毛巾都細心地用了熱水打濕。
    這個傻子，他都不知道擦一遍就夠了，還有那力道，那麽輕，能擦起來什麽？
    慕韶涵捏著被子的手攥緊，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
    他為什麽對自己這麽好？
    是不是在她所看不到的地方，他一直都是這樣？悶騷如他，做了什麽也不會講，偏偏還倔的要死，做什麽都一個人承擔著。
    今天要不是張媽說出這一切，她肯定會恨他一輩子。
    最後，慕韶涵還是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她醒的很早，羅向宇已經去了公司，因為她的緣故羅氏最近丟了好幾個項目，他變的更忙也情有可原。
    想到這裏慕韶涵心底忍不住一番愧疚。
    她沒有驚動任何人抱著阿紫的遺物離開了。
    回了她的公寓，首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辦法讓那些老總重新和羅氏合作，然而還沒等她相出辦法來，便有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喂？”慕韶涵聲音有些沙啞，從昨天哭過之後她的嗓子還未恢複過來。
    那邊傳來一道略有些熟悉的男聲：“安妮爾，是我，韓禦。”
    她愣了一下，旋即笑道：“韓總，幾天沒有聯係，您有事嗎？”
    “之前的那個項目，羅總使了手段，和我合作的另一家公司現在被羅氏收購，我隻能繼續和羅氏合作了，抱歉安妮爾，我辜負了你對我的期待。”韓禦的語氣中帶著一些內疚。
    慕韶涵略微有些驚訝，她沒想到羅向宇竟然會這麽快找到解決的辦法。
    她勾起唇角，但語氣依舊委屈道：“韓總，你怎麽能這樣對我，不過你也是無奈之舉，我……不怪你。”
    “謝謝你，安妮爾”韓禦不舍道：“我以後還能再見到你嗎？”
    慕韶涵微怔，旋即笑道：“緣分天定，你我有緣自會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