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城廢墟的夜風格外凜冽。雲陌蜷縮在斷壁殘垣間，額頭抵著冰冷的地磚，試圖壓製腦海中翻湧的記憶風暴。左眼的灰藍豎瞳不受控製地收縮擴張，每一次脈動都帶來撕裂般的痛楚——玄蒼的記憶正在重組，而這個過程正在抹除他的地球記憶。
    "第三十七次嚐試..."雲陌咬破手指，用血在地麵畫出記憶錨點，"記住，你叫雲陌，來自地球..."
    血符剛成型就被灰藍能量侵蝕。他悶哼一聲，看到自己最珍視的童年記憶正在消散——母親在病床前為他讀《三體》的場景，書頁上的文字如沙粒般從指縫流走。這是今天消失的第七段核心記憶，取而代之的是玄蒼幼時在源初聖城修煉的畫麵。
    石罡從陰影中走出，手裏捧著剛獵殺的魂獸心髒："吃下去，能穩定魂脈。"
    雲陌機械地接過心髒，生吞下仍在跳動的血肉。溫熱的血液順著嘴角流下，在地麵形成詭異的圖案——竟與聖城廢墟的古老紋路有七分相似。
    "我們到哪了？"雲陌擦去血跡，灰藍左瞳掃視四周。
    "外城第七區。"蘇芮從更高處的斷牆躍下，手中銀針泛著星藍微光，"發現夜璃留下的標記，指向內城的"記憶之井"。"
    雲陌突然劇烈咳嗽，吐出的血沫中夾雜著晶體碎片。這是身體排斥反應加劇的征兆——玄蒼的記憶過於龐大，普通容器根本無法承受。他顫抖著摸向胸口，那裏本該有源初之鑰的印記，如今隻剩扭曲的疤痕。
    "還有多遠？"
    "穿過三個廢墟帶。"蘇芮的銀針在雲陌頸後探查，突然僵住，"你的海馬體...正在晶體化..."
    石罡聞言立刻按住雲陌肩膀："必須減速！記憶流失太快會直接導致靈魂解體！"
    雲陌卻推開兩人，搖搖晃晃站起。他的右眼突然閃過數據流的光澤，那是地球意識最後的掙紮："沒時間了...光庭的追兵已經..."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空間撕裂的尖嘯。紫黑色的能量漩渦在夜空綻放，三艘光庭戰艦突破維度屏障。更可怕的是，每艘戰艦下方都吊著巨大的紫黑晶體——正是之前在古境遭遇的記憶聚合體！
    "分頭走。"雲陌的聲線突然變得沉穩，帶著玄蒼特有的韻律，"石罡引開追兵，蘇芮帶我去記憶之井。"
    石罡剛要反對，地麵突然隆起。數十根紫黑觸須破土而出，頂端的人臉發出貪婪的嘶吼。最近的觸須猛地刺向雲陌，卻在接觸前被石罡的重拳轟碎。飛濺的晶體碎片劃破眾人皮膚，竟開始主動吸收滲出的血液！
    "走！"石罡體脈全開，金色骨紋浮現在皮膚表麵，"我拖住它們！"
    雲陌深深看了老友一眼，轉身衝向廢墟深處。奔跑中他的意識不斷閃回——地球的高樓大廈與聖城的尖塔重疊，地鐵報站聲與上古咒語交織。這種記憶混流帶來可怕的眩暈感，有幾次他差點撞上半塌的牆壁。
    "左轉！"蘇芮拽著他避開陷阱，"小心記憶陷阱！"
    所謂記憶陷阱，是聖城廢墟特有的現象。某些區域殘留著強烈的情感記憶，誤入者會被強製拉入記憶場景。就在剛才，他們親眼看見一隻誤入陷阱的魂獸，在重現的古代婚禮場景中化為水晶雕像。
    穿過兩道殘破的拱門後，地麵開始出現細密的裂紋。這些裂紋組成巨大的源初語文字，翻譯過來正是"記憶"與"代價"。蘇芮突然停下，指著前方："到了。"
    雲陌的灰藍左瞳劇烈震顫。所謂的"記憶之井"根本不是井，而是一個直徑百米的半球形深坑。坑內豎立著成千上萬根水晶柱，每根柱子裏都封印著某個人的記憶片段。更詭異的是，這些柱子正在自發移動重組，如同某種龐大的記憶拚圖。
    "夜璃的標記指向那裏。"蘇芮指向坑底中央的黑色石台，"但路徑會穿過記憶迷宮..."
    話音未落，身後傳來爆炸聲。石罡的怒吼與晶體碎裂聲混雜，顯然戰鬥已經白熱化。雲陌不再猶豫，縱身躍入坑中。下落過程中，無數記憶畫麵從水晶柱投射而出——有玄蒼教導弟子的場景，有蒼離背叛的瞬間，甚至還有夜璃年幼時在影庭受訓的片段。
    落地瞬間，雲陌的右眼突然恢複清明。一段被遺忘的地球記憶意外浮現：他在大學圖書館熬夜寫論文時，鄰座女生偷偷塞給他的那張紙條...
    "這是..."他怔怔摸向眼角，觸到溫熱的液體。不是血，是真實的眼淚。
    蘇芮驚愕地看著他："你的地球意識在自發抵抗！記憶之井激活了深層保護機製！"
    但這份清醒轉瞬即逝。灰藍能量如潮水般反撲，將剛複蘇的記憶再次淹沒。雲陌跪倒在地，看到自己的雙手正在半晶體化——這是過度調用玄蒼力量的代價。更糟的是，坑頂已經出現光庭修士的身影，他們正沿著水晶柱快速降落。
    "三十秒！"蘇芮拽起雲陌衝向石台，"我幫你爭取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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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石台上刻著與雲陌手背魂紋完全一致的圖案。當他將手掌按上去時，所有水晶柱同時亮起！龐大的記憶洪流瞬間貫穿全身，雲陌看到兩個截然不同的場景：
    其一是玄蒼站在同樣的石台前，將部分記憶主動剝離封印；其二是地球上的自己遭遇車禍的瞬間，有星藍光芒閃過——那不是意外，而是被召喚的穿越！
    "原來如此..."雲陌的三重視角同時開啟，"玄蒼剝離的是關於源初之卵的關鍵記憶...而夜璃修改了我的穿越軌跡..."
    真相浮出水麵的代價是劇烈的頭痛。水晶柱開始崩裂，釋放出被封印的記憶體。這些記憶如饑渴的野獸撲向雲陌，瘋狂撕咬著他的意識。蘇芮試圖用銀針穩定局麵，卻被反震力擊飛，撞斷數根水晶柱後吐血倒地。
    光庭修士已經逼近到五十米內。為首的使者高舉日輪之刃仿品，刃尖對準雲陌後心："記憶歸位！"
    千鈞一發之際，一根水晶柱突然橫移擋在雲陌身前。柱體內封印的正是夜璃的記憶片段！她隔著水晶對雲陌微笑，嘴唇開合傳遞著無聲的信息：「容器非器」
    這三個字如同鑰匙，打開了最後的記憶鎖。雲陌突然明白了一切——玄蒼當年發現源初之卵是活的，而夜璃則參透了更深層的真相：所謂容器，從來不是指肉身，而是指能夠同時容納兩套記憶的意識結構！
    "我不是容器..."雲陌的三種能量突然開始和諧共振，"我就是橋梁！"
    日輪之刃刺穿水晶柱的刹那，雲陌的身體迸發出前所未有的三色光芒。灰藍、白金與星藍交織成網，將坑底所有記憶碎片串聯起來。光庭使者驚恐地發現，他們的武器正在消融，而吊在戰艦下方的記憶聚合體則發出痛苦嘶吼！
    "他在重構記憶網絡！"使者尖叫，"阻止他！"
    為時已晚。雲陌的雙手已經完全晶體化，但這不是死亡的征兆，而是進化。每一根接觸他的水晶柱都開始淨化，紫黑能量被驅散，恢複最初的純淨藍色。更驚人的是，這些淨化後的記憶自動分類重組，在坑底形成完美的立體圖譜——正是源初之卵的完整記憶結構！
    光庭戰艦突然失控墜落。記憶聚合體掙脫束縛，瘋狂撲向雲陌試圖吞噬。但在接觸三色光網的瞬間，它龐大的身軀開始解體——被強行拚接的記憶回歸本源，無數人臉從晶體表麵脫落，化作光點升空。
    "記憶...應該自由..."雲陌的聲音響徹廢墟，"而不是被奴役..."
    最後的爆發耗盡全部力量。雲陌如斷線木偶般倒下，被蘇芮勉強接住。他的左眼恢複成普通灰瞳，右眼則徹底失去光澤，隻有額心的星藍印記依然明亮。最殘酷的是，當他試圖回憶地球往事時，發現大部分記憶都已消失——就像被格式化的硬盤，隻剩下零星碎片。
    石罡滿身是血地衝到坑邊："追兵暫時解決了，但..."
    他的話哽在喉頭。雲陌抬起頭，露出空洞的微笑："我記得你的體術招式...但忘記是誰教我的太極拳了..."
    蘇芮的銀針探查結果令人心碎：雲陌的腦部記憶區出現大麵積空白，地球記憶僅保留5左右。而作為交換，玄蒼的記憶完整度達到93，且與肉體契合度提升至前所未有的高度。
    "代價太大了..."石罡一拳砸在石台上。
    雲陌卻看向正在消散的記憶光點："值得...我知道源初之卵的弱點了..."
    他顫抖著抬起半晶體化的右手，在空中畫出殘缺的圖案。那是從重組記憶中提取的關鍵信息——源初之卵並非生物，而是某種跨維度通訊裝置！它所謂的"吞噬"，實則是將受害者轉化為信號發射器！
    "光庭想做的...不是喚醒卵..."雲陌每說一個字都像在忍受酷刑，"是完成千年前中斷的...求救信號..."
    最後的詞語淹沒在突如其來的地震中。整個聖城廢墟開始下沉，遠處的地平線上，直徑數公裏的紫黑漩渦緩緩升起——源初之卵的本體正在突破維度壁壘！
    雲陌在徹底昏迷前，用盡最後力氣抓住兩位同伴的手："去暗庭...找夜璃的..."
    黑暗吞沒意識的瞬間，他恍惚聽見夜璃的聲音：「記憶會消失，但選擇永遠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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