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茶霧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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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章:茶霧眾生
    小雪節氣的清水茶寮飄著初雪,青瓦上的積雪被炭爐烘出細霧,將“清水茶寮”的匾額洇成淡墨畫。三女主圍坐在老茶釜旁,釜中煨著今秋最後的“眾生茶”,茶湯的熱氣漫過她們的茶紋印記——沈青禾腕間的鐵觀音蘭草、蘇明月發間的滇紅金穗、柳如是裙角的竹葉青竹影,在霧中交織成透明的網。
    沈青禾撥弄著炭爐裏的火鉗,火星子濺在陶製茶罐上,映得罐身的“茶通六合”四字忽明忽暗。她望著茶湯裏舒展的涅盤茶芽,暗紅的葉尖在沸水中輕輕打轉,忽然想起三年前在武夷初見陸九淵時,他袖口那道若隱若現的刺青。“還記得他說,茶是天地的指紋。”她的指尖劃過茶釜邊緣的篾紋,那是安化千兩茶柱的舊物,“現在才懂,他自己就是茶的指紋。”
    蘇明月往爐中添了塊鬆炭,鬆香混著茶香漫進梁柱間。她的目光落在廊柱上懸掛的《中華茶魂圖卷》,畫中陸九淵的袖口刺青在茶霧中微微發亮,與現實中坐在對麵的他,形成奇妙的疊影。“在雲南收母樹露水時,”她忽然輕笑,“總覺得他眼裏裝著整個茶山,原來他早把自己熬成了茶湯。”
    柳如是擱下正在修補的茶筅,竹絲間漏下的茶末落在火塘裏,發出“劈啪”輕響。她望著陸九淵腕間的“茶”字刺青,發現那筆畫正隨著茶湯的熱氣流動,漸漸淡成透明。“在涇陽畫茯茶發花時,”她的筆尖在掌心輕輕摩挲,仿佛還留著畫中茶農的繭子,“他說茶魂在掌紋裏,如今他的掌紋,怕是要溶進每片新茶了。”
    炭爐的火光照在陸九淵臉上,他的笑意比往日更淡,卻更深。茶湯第三次沸時,他忽然起身,袖口滑落,那道陪伴了三萬裏路的“茶”字刺青,此刻竟像活了過來,順著茶湯的熱氣往上攀援。“記得在安溪,”他的聲音輕得像茶霧,“茶娘說回甘是茶給人間的吻。”
    沈青禾的茶夾“當啷”落在茶台上。她看見,陸九淵的身影正隨著茶湯的熱氣漸漸透明,衣袂間飄出的,是武夷的鬆煙、安化的江霧、梧州的潮聲、涇陽的雪水,還有清水溪千萬次衝刷石岸的聲響。蘇明月忽然想起在茶馬古道看見的風馬旗,那些寫著茶經的經幡,此刻正化作陸九淵周身的光霧。
    “原來他早就是茶霧了。”柳如是輕聲道,指尖觸到畫軸上陸九淵的刺青,發現宣紙上的墨痕不知何時變得濕潤,竟與茶釜中蒸騰的霧氣連成一體。三女主眼睜睜看著他的輪廓慢慢模糊,最終化作千萬點金斑,飄向茶寮後的茶山。
    雪停時,茶寮後的山坡泛著微光。那些被陸九淵親手埋下的涅盤茶種、安化回甘藤、武夷水仙根,此刻都在茶霧的輕撫下抽出新芽。沈青禾走到簷下,看見新茶芽尖上凝著的露珠,竟顯形出陸九淵的笑臉——那是在安化救孩童時的笑,在梧州祭江時的笑,在涇陽破幻時的笑,如今都溶進了每片茶葉的脈絡。
    “他說過,茶路沒有盡頭。”蘇明月望著遠處的茶田,初雪覆蓋的枝椏間,已有一星半點的新綠破雪而出,“原來盡頭在這裏,在每片新茶的舒展裏,在每個茶農彎腰的掌紋裏。”
    柳如是忽然指著茶釜,隻見沸湯表麵不知何時顯形出三女主初遇的場景:沈青禾在武夷茶宴上袖藏茶樣,蘇明月在梅山深處收集母樹露水,自己在涇陽老茶窖前支起畫架。而畫麵中央,陸九淵的身影正漸漸淡去,化作茶霧籠罩著她們,最終融入每一片新茶的芽尖。
    是夜,清水茶寮的油燈一直亮著。三女主各自捧著茶盞,茶湯的熱氣在窗紙上畫出茶樹的剪影。沈青禾腕間的鐵觀音紋忽然發熱,她知道,那是陸九淵的茶霧正順著茶香,輕輕叩打每片茶葉的心扉。蘇明月望著發間的滇紅印,忽然明白,所謂永恒,從來不是凝固的時光,而是像茶湯一樣,在新與舊的更替中,永遠保持著溫度。
    當第一縷晨光爬上茶寮的飛簷,三女主發現,昨夜的茶霧已在石牆上留下淡褐的茶漬,竟自然形成“眾生”二字。沈青禾伸手觸碰,茶漬的紋路與陸九淵的刺青完全吻合,仿佛他從未離開,隻是換了種方式,住在每片茶葉的褶皺裏,每個茶人的掌紋裏,每盞茶湯的回甘裏。
    從此,每當清水溪的霧漫進茶寮,人們總會看見三個身影圍爐煮茶,茶湯的熱氣中,隱約有個淡墨般的身影在笑——那是煮茶人,是喝茶人,是茶裏悟著的眾生,是千萬片茶葉在時光裏,永遠說不完的,關於回甘、關於傳承、關於天地與人間的,溫柔的,永不褪色的,茶霧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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