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阿虎被他用手術刀割開喉嚨時，眼睛瞪得那麽大，血噴得那麽高。
    還有王世寶，被他用鐵鍬砸碎後腦勺時，手指還在泥地裏抓出了五道血痕。
    “老陳？老陳！”林孝榮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你他媽別裝死！”
    陳震亞的嘴唇顫抖著，喉嚨裏擠出一聲幹笑：“她能發現什麽……荒山野嶺的……”
    “嗬，那你慌什麽？”林孝榮敏銳地捕捉到他聲音裏的顫抖，“該不會……你真在那兒埋了什麽東西吧？”
    陳震亞渾身一抖，電話聽筒差點脫手。
    他的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順著慘白的臉頰滾落，在下巴上懸了片刻，最終砸在電話機上。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後傳來林孝榮陰冷的笑聲：“老陳，我勸你趕緊把屁股擦幹淨……否則……我要抽身很容易，你可就不好過了，大醫生。”
    “哢嗒”一聲，電話掛斷了。
    陳震亞僵立在原地，聽筒裏“嘟嘟”的忙音像喪鍾一樣敲擊著他的耳膜。
    宋秋和宋文書還有宋大壯，周正，宋二娃，丁未成他們一起跟去鄉派出所。
    宋德厚則被後麵趕來的村民們扶回甘化村。
    宋文書一整晚都不在精神狀態，幾次情緒崩潰大哭，好在跟前世不一樣，他現在身邊兄弟很多，都圍繞著他。
    宋秋心情沉鬱，在裏麵陪了宋文書一會兒後，從屋裏出來，站在後院門檻上透氣。
    派出所的後院籠罩在灰蒙蒙的晨光裏，屋簷下掛著幾根冰棱，在冷風中微微顫動。
    宋秋站在門檻上，呼出的白氣在空氣中凝結又消散。
    他搓了搓凍得發僵的手指，目光無意識地落在院角那棵光禿禿的老槐樹上。
    枯枝上積了一層薄雪，被風一吹，簌簌地落下來。
    忽然，身後傳來腳步聲，踩在凍硬的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輕響。
    “這麽早就出來了？”
    宋秋回頭，見是劉鬆年。
    劉鬆年裹著一件半舊的軍大衣，下巴上冒著青黑的胡茬，眼睛裏布滿血絲，他手裏捏著半截煙，煙頭在冷風中明明滅滅。
    “出來透口氣。”宋秋的聲音有些啞，“裏麵太悶了。”
    劉鬆年點點頭，站到他旁邊，兩人一時無話，隻有呼出的白氣在空氣中交織。
    遠處的村莊漸漸亮起零星的燈火，快要年關了，本該是熱鬧的時候，可此刻卻顯得格外冷清。
    “文書怎麽樣？”劉鬆年吸了口煙，問道。
    宋秋搖搖頭：“哭累了，剛睡著。”他頓了頓，“大壯和二娃守著他。”
    劉鬆年歎了口氣，伸手拍了拍宋秋的肩膀：“節哀。”
    宋秋沒說話，隻是盯著地上的積雪，眼神沉鬱。
    “本來……”劉鬆年彈了彈煙灰，“今晚我們準備對羅金明展開行動的，現在出了這事，恐怕要泡湯了。”
    “沒關係。”宋秋的聲音很平靜，“下次還有機會。”
    劉鬆年側頭看了他一眼：“你倒是沉得住氣。”
    宋秋扯了扯嘴角，沒接話。
    沉默了一會兒，劉鬆年突然問：“對於曹青青和宋文韜的死，你有什麽看法？”
    宋秋一怔，眉頭微皺：“我……”他搖搖頭，聲音低了下去，“我的腦袋一片空白。”
    劉鬆年深吸一口煙，緩緩吐出：“可以確定的是，曹阿虎和宋文韜的死，應該出自同一個人之手。對了，這兩個人有幾個共同點，出事之前，他們都因為意外導致腿受傷，在鄉衛生所住過院。而且，他們還有一個不太好的習慣……”劉鬆年意味深長地看了宋秋一眼，“都因為手腳不幹淨，偷竊東西，被勞改過。”
    “醫院……偷東西……”宋秋喃喃重複著，突然，一個念頭如閃電般劈進他的腦海。
    這兩元素挨在一塊，他一下子想到了鄉衛生所裏，那箱丟失的葡萄糖。
    莫名的，宋秋感覺到了其中的牽連：“我想到了一件事，不知道跟他們有沒有關係！”
    宋秋語速飛快，將之前在鄉衛生所的經曆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蔣思思如何讓他幫忙搬運貨物，又如何汙蔑他偷了一箱葡萄糖，而且這件事情證人很多，當時蔣思思嗓門非常大，鬧得人盡皆知。
    “當時我就覺得奇怪，她像是在找替罪羊。但當天晚上，這批貨的簽收人並不是她……”
    劉鬆年的眼神驟然銳利：“如果不是她拿的，那就是讓她簽收貨物的人也在找替罪羊，蔣思思是別人的替罪羊？”
    “這個凶手，看著高明，其實很蠢，”宋秋道，“真高明，就不會挨家挨戶去問曹青青家住在哪了。”
    劉鬆年掐滅煙頭，火星在雪地上“嗤”地一聲熄滅：“哪有那麽多高明的殺人犯，我當了這麽多年的刑警，殺人凶手就沒幾個高明的。他們沒腦子，隻有凶殘，這裏麵……”
    劉鬆年頓了下，語聲沉重道：“這裏麵最不好對付的，隻有連環殺人犯。”
    宋秋知道劉鬆年這是想到了羅金明，宋秋抿了下唇，心情也變低落。
    遠處，第一縷陽光終於刺破雲層，照在積雪覆蓋的屋頂上，映出一片刺目的金光。
    可宋秋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反而有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上來。
    宋文韜的死訊傳回甘化村，早起要幹活的魚塘人員們，全都驚呆了。
    剛過來的宋彩雲也傻眼。
    周沐清不認識宋文韜，但聽說是宋文書的親哥哥，她也愣了，旁邊牽著的宋小小，更是眼睛一下子通紅：“誰會殺害文韜哥哥！”
    宋彩雲在愣怔過後，忽然哭了，捂著嘴巴，低下頭瘋狂掉淚。
    周沐清一手牽著小小，一手摟著她：“實在不行，今天就不幹活了，咱們去看看村長和宋文書，或者，去找你哥？”
    宋彩雲一頓，卻搖頭：“不，不行……”
    她的眼神變得堅定：“必須得有人幹活的！魚塘的事情如果擱置，那麽村長和文書哥，就真的站不住了！”
    這些話，讓周沐清大感意外，隨後，她的眼神浮起對宋彩雲的肯定：“彩雲，你真堅強，有主見，而且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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