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眉眼微動，想到她聽到的流言蜚語，望向侄子的眼神複雜晦暗，手指攥緊指尖刺進血肉也渾然不知。
    良久緩緩收回視線，穩住了心神，語氣刻意頓了頓，故意拿喬張大人和李大人，帶著諷刺的意味，這兩個老東西不要以為她不知道他們私下的小動作，想要扶持端王，從而架空皇權，想都別想！
    誰想要爭奪她兒子的位子，她都不會放過，哪怕是至親也不許！
    “陸卿所言即是，倒是本宮狹隘了，那就依他說的辦吧，以防別人私下議論，說本宮任人唯親，專用外戚，大哥，這次本宮隻好退而求其次了，張大人，李大人，那你們二人誰來當這首輔啊，嗯？”
    此舉為陽謀，他們就算知道淑妃意在離間，可也隻能順勢而為。
    張大人和李大人剛剛還惺惺相惜，如今有了利益糾紛，立馬開始揭對方老底。
    張大人仗著年齡大，想要倚老賣老，揚起下巴倨傲不凡。
    “娘娘，老臣不才，堪堪比李簡年長幾歲，為官四十年兢兢業業，這個位置除了老臣無人能勝任，東宮太傅至關重要，容不得馬虎。”
    李大人能和他抗衡多年，自然也不是善茬，直接冷笑回懟：“張大人此言差矣，江山代有才人出，年輕自然有年輕的好處，話別說的太滿，小心被後浪拍死在沙灘上。”
    張大人五十有八，當祖父的年紀，被一個小十多歲的人指著鼻子罵，頓時氣的吹胡子瞪眼睛。
    “你！你為老不尊，品行敗壞，如何能堪當重任，娘娘，老臣求您明察秋毫。”
    淑妃才懶得理他們，最好鬧起來，自相殘殺，好讓她的兒子坐收漁翁之利，於是和稀泥道
    “張大人，首輔的位置不好坐，東宮太傅的位置更不好坐，必須要有容人的度量，你如今連同僚都容不下，如何讓百官信服，本宮如何放心把首輔的位置交給你，李大人，你亦是如此，不必本宮多言。”
    言外之意，你們兩個誰有本事幹掉對方，誰就有這個資格當首輔，輔佐太子登基。
    最讓人意外的是，懷王以往上朝都是和陸衍站的很近，這次二人離得很遠，各站左右，一切顯得很平常但又透露出一股奇怪。
    他許是提前得了淑妃的提醒，這場立儲風波他一句話也沒參與，靜靜地看著朝堂上的風雲亂象。
    陸衍狹長的眸子一眯，絲絲縷縷涼意滲上心頭，他終於意識到姑母的真實動機了，原來今日所有人都是姑母手中的棋子。
    包括他和父親，都是為了給懷王清除登基的障礙，這裏麵利用的成分居多，親情還剩下多少。
    最後這場首輔之爭，張大人險勝一籌，他手下的門生拿出李大人貪汙受賄的證據，李大人慘敗出局，饒是如此，張大人一派的勢力也受到了不小的波及，畢竟水至清則無魚，沒有說敢說自己是幹幹淨淨的。
    “張大人，本宮早就猜到這首輔的位置非你莫屬，日後你要擔起輔佐太子監國的重任，太子日後的教導就仰仗您了。”
    淑妃居於高位，帶著上位者的施舍，完全不把張大人放在眼裏，皇上如今半死不活，要不是殺了他會惹上麻煩，淑妃都想直接讓兒子上位。
    張大人也不是傻子，對於淑妃的小心思，他心裏門清，可到了他這個位置，不進則死，除了往上爬，別無他法。
    “娘娘，老臣定對太子傾囊相授，絕不藏私。”
    懷王得了母妃的眼神示意，走到張大人身前，彎腰將他扶起，語氣謙卑。
    “張首輔，本王年輕，對朝中事務還不太熟悉，日後還需您多加指點。”
    張大人也象征性地用衣袖抹了抹淚，配合淑妃演完最後一場戲。
    “太子，老臣惶恐啊，隻要有用得到老臣的地方，老臣萬死不辭，赴湯蹈火。”
    陸衍眸色幽暗，吐了一口濁氣，原來姑母一直都防著陸家，如此一來，他心裏倒也沒那麽愧疚了。
    散朝之後，陸衍和陸震霆以及陸二爺和陸三爺走在寬廣的宮道上，四人均沉默不語，氣氛有些低沉。
    “大哥，你說娘娘此舉何意啊，那聖旨是真是假？”
    陸二爺之前在戶部當差，當初懷王被皇帝分到戶部，為了避嫌，把他調到了清閑的衙門，對此他也坦然接受，畢竟有了更多時間陪媳婦和孩子。
    可今日淑妃的做法讓他有些看不透，她究竟是要借大哥的手鏟除敵對勢力，還是想借機敲打陸家，亦或是二者皆有。
    陸震霆望向後宮的眼神晦暗不明，其中摻雜了太多東西，可對於弟弟的詢問，他隻能按下心中的疑慮，安撫道：
    “二弟，別多想，娘娘始終是陸家的人，不會對陸家下手的。”
    陸三爺隱約察覺到不對勁，可他不敢往下想，既然兄長說沒用，那便是沒有。
    “父親，兒子還有點私事，二叔，三叔，侄子先行告退。”
    陸衍心裏裝著事，他現在隻想起阿晚那裏，隻有那裏他的躁動心才能安定下來，好好複盤接下來該怎麽走。
    “去吧！等回府後來我的書房。”陸震霆冷眸微閃，猜到兒子是要去見阿晚，倒也沒為難，況且他也得好好部署接下來的路怎麽走，妹妹怕是聽到什麽風聲了，母親那裏還不知道怎麽交代。
    桐花巷
    虞晚已經連著好幾日沒見陸衍了，她手持蒲扇，安然地睡在躺椅上，盯著院子裏繁茂的桂花樹，心裏竟還有些悵然若失。
    “小姐，您可是想念世子了？”李大嫂也是過來人，小夫妻才嚐了鮮，就被迫分開，這種事不僅男人想，女人有時候也想。
    虞晚握著蒲扇的手一緊，眼神有些閃躲，“李大嫂，我才沒有想他，他不來我還能歇會呢。”
    話剛說完，虞晚就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臉色爆紅，趕忙用蒲扇遮住她的臉。
    “大嫂，我什麽也沒說，你就當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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