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盛緩緩走近，他落寞淒涼的久久凝視著徐可心，她不曾為他們爭取一下，也沒什麽好意外的，她本就不愛他的
    江美都也轉頭看向她不爭氣的兒子，模樣倒是隨了她，高大挺拔，俊朗軒然，隻是每當江盛站在她麵前，她便會想起那個男人，她恨他的刻薄寡恩、陰暗狠毒，他將她玩弄於鼓掌之間，隨意折磨淩辱她，臨了還要給她一個拖油瓶，讓她這輩子都抹不掉他留下的印記
    江盛的目光在兩個女人身上流轉，嗬，她們一個冷若冰霜，一個滿腔怒火，眼底卻都是對他的不屑一顧
    “你笑什麽”
    江盛看著怒目圓睜的江美都沒有說話
    “說話，我問你笑什麽”
    沒皮沒臉，聽到人家不稀罕和他結婚還樂上了
    “你滿意了？”
    “什麽？”
    “我說”
    “你滿意了嘛？她不愛我”
    “她根本就不愛我”
    “沒有人愛我”
    “……”
    江盛用賭氣的口吻說出絕望的話，像是質問也像是懇求
    久久的無聲讓他放棄本不該有的期待，他去拉扯徐可心，逃離這個不歡迎他們的地方
    “你給我站住”
    江盛還是乖乖站住，無數次的失望沒有讓他長教訓，他還是本能的期待母親的呼喚
    “你就這個樣子，誰會愛你”
    又是他的錯
    “我什麽樣子”
    “你說你什麽樣子！不像樣子！”
    “你今天是什麽意思，不打招呼就帶著人來，嗯？想幹什麽，你要娶她？”
    “你知不知道今天有多少人，知道今天來的都是誰？有沒有腦子”
    “還是你真的以為你可以娶她？你就帶她來”
    “有沒有考慮過裏麵的人會怎麽說你，怎麽說你們，怎麽說我和你爸，你顧不顧我的臉麵？顧不顧你爸的臉麵？你不要臉也不給我們臉？”
    江盛猛地回過頭，凶神惡煞的與江美都對峙
    “你的臉麵？你還有臉麵？”
    “你的臉早就丟光了！你不知道嗎”
    “我是在模仿你啊，看不出來嘛？”
    那是多少年前，也是在江美都的生日宴，在眾目睽睽之下，她拋下一切和那個司機駕車離去，江盛眼睜睜看著江美都瀟灑的扔掉負擔追求幸福去了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落下，徐可心一怔，又驚訝於這奇怪的母子關係，他們是母子也是仇敵，各自訴說著對方的罪過，指責著對方帶給自己的委屈，江盛還是在自說自話，母親評判現在，他控訴過去，兩個人企圖用利刃喚醒對方的心，用鐵鏈拉近彼此的關係
    “是我教你這麽做的？我讓你這樣丟人現眼？”江美都被人揭了短怒不可遏，又要上來給他一巴掌
    “美都，別打孩子”盛江山及時出現攔住江美都，不讓衝突進一步升級
    “哼”江盛冷笑一聲，“你看，這是多麽正當的理由讓你給我這一下子”
    “來來來，還有這邊，不是愛打我嘛，讓你打個夠”江美都的生日是兩人的煉獄，如滿月般極易激發出兩人心中的幽暗晦氣，江美都曾在這天失去過尊嚴和自由，江盛則在這天失去過母親
    “小盛，你也少說兩句”
    江美都拿起桌上的酒杯潑向江盛，江盛沒有躲，他隻是苦澀的笑，她眼裏他一直都是瘋的，卻從不去想到底是誰把他逼瘋
    “小盛，你別怨你媽媽，她也是怕耽誤你議親，這事也怪我沒考慮周全”
    江盛使力將徐可心拽走，可心沒有掙脫，剛剛的信息量很大，她還沒有理順清楚，她看不到江盛的表情，匆匆的腳步可以知道他的激動，身後江美都嫌惡的掙脫開盛江山的懷抱，怒氣衝衝的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落地窗旁站著不少談笑風生的人，他們也有意無意撇向這場江家大戲
    徐可心感覺自己親身經曆了一場狗血電視劇，這個地方，父親不像父親，母親不像母親，親戚朋友也不像親戚朋友，這裏的每個人都無比奇怪，他們像是妖怪化成了人形卻沒學會人的情感，每個人都有著獸的貪婪和自私，卻要特意做作的維持人的樣子
    上車後江盛一言不發，徐可心連忙將安全帶係好，以防江盛又風馳電掣飆車作死。江盛倒是沒有飆車，他平靜的有些可怕
    “江盛”
    聽到徐可心的呼喚，江盛轉頭去看她，她的眼裏終於有了一絲關心，江盛很想再問一次，她有沒有愛過他，話到嘴邊卻是止住了，他一直都知道答案的，隻是今天他累了，累到連自己也懶得欺騙了，沒意思，也沒意義
    徐可心第一次見這樣的江盛，他像一隻枯萎的玻璃花，脆弱的就要破碎，他不再是那個有錢有勢、蠻橫叛逆的紈絝子弟，而是退化成一個孤獨缺愛的小男孩，他垂頭喪氣的被陰霾籠罩著，顯得可憐巴巴
    徐可心不知該不該安慰他，也不知該怎麽安慰，她隻是靜靜看著他，等他平複好心情。回想剛剛發生的一切，再聯係到之前他那些匪夷所思的行為，她似乎豁然開朗，他們生長在不同的環境中，行為邏輯當然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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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盛長歎一口氣，開始啟動車子
    “去哪”
    “我送你去學校”
    江盛的平靜反倒讓徐可心擔憂，擔心一會兒他忍不下去，又爆發出什麽驚人之舉
    “江盛！”他們闖了一個紅燈！
    若不是左轉車行駛緩慢，兩車恐怕要相撞，對麵司機氣憤的長按喇叭宣泄自己的不滿，徐可心有些擔心江盛會忍不住下車和對方打架，好在對方罵罵咧咧的及時開走了，現在他們就這樣尷尬的停在馬路中央，徐可心望向江盛，他隻是緊握著方向盤不知在想什麽
    “你沒事吧”
    徐可心心軟的毛病又犯了
    江盛緩緩轉過頭，她看到他淒苦悲涼的眼睛
    “可心，不要離開我好嘛”
    這一次，徐可心聽出了和以往不一樣的感覺，是他的心聲，他在說，可以有個人愛我嗎？我好孤獨
    徐可心想說，沒有人會一直陪伴你，可現在還不是同情他的時候，她下午還有考試，她隻能暫時委曲求全應了聲好
    江盛似是看破了她的敷衍又似是真的信了她的承諾，露出一個欣慰又苦澀的笑，惹得徐可心有些於心不忍
    “滴—”後麵的車也開始催促了，打斷了徐可心的心軟，她看了眼手機，已經1：33，考試已經開始了，他們大概還要5、6分鍾才到，她有些懊惱，還可憐起別人來了，她自己才是該可憐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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