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真是個無情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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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天峰其中一峰,環境清幽淡雅的小院中。
    天命玄女一身聖女祀服,漫步走出院落。
    她戴著鎏金麵紗,身姿縹緲,儀態優雅端莊,仰起螓首看著天空遠去的那座天梭。
    通天峰雖大,但以她第八境的耳力,亦是能聽到諸多弟子們在其他地方的竊竊私語。
    就算這些弟子不語,她亦是知曉,能夠乘坐天梭出行的,在如今的陰陽道宗,也隻有身為聖子的寧易了。
    “那小賊就這樣走了。”
    她輕聲低語,聲音冷淡,又似是帶著一抹恍惚。
    那小賊到是說話算話,這三個月時間,真是幾乎將她都給忘記。
    在修行間隔,天命玄女也會離開自己的院落,前往通天峰上,偶爾的會與寧易相見。
    但是兩人再見,就仿佛是熟悉的陌生人,他雖還是會對自己微笑問好,但他表情平靜,再也沒有過去見到自己時的嬉皮笑臉,更是沒有了情緒上的波動。
    女人的心思最是難猜,雖然要求寧易再也不要找她,是天命玄女自己要求的,但真當這件事發生時,她反而有些患得患失。
    “當真是個絕情的男子。”
    玄女低語一聲,話語中帶著對寧易的怨憤。
    兩人明明早就有了親密關係,他卻真能當做視而不見,自己太便宜他了,讓他得了好處,卻不用付出代價。
    玄女一時間有些後悔,早知如此,她還不如一直以生命威脅他、嚇唬他,兩人的生活反而有所相接,而不是如現在這般,似是一根平行線。
    這個念頭剛剛浮起,玄女就是心神一凜。
    她審視自身,最終幽幽歎氣:“三個月時間精修,我卻還是忘不了他,反而他不理我,我心中更是難受。”
    “情關,情關,就真是如此難跨過麽?他如今離開道宗,我們兩人再無糾葛,三個月不夠,那就三年,或許三年後,我就能徹底忘記這一切。”
    但說得簡單,玄女自己都不信這番自我安慰。
    不管她怎樣的清冷高貴,不管她怎樣的如天上之月,難以觸摸。
    但玄女終歸也隻是個二十多歲的女子,身體感情並無缺陷,她有情有欲,有歡喜,有憂愁,隻是性格傲了一些,才是讓人覺得難以接觸。
    甚至如她這般悶騷,難以動情的人,當情感爆發時,比之誰都要熾烈,都要奔放。
    寧易自忖懂得女人,但女人太複雜,這一點卻是他沒有料到的。
    寧易本是有自己打算,若玄女斷了情意那就斷了情意,自己以平常心對待。
    等她修行到了瓶頸,無法再進一步後,她還會來找自己。
    但他卻沒想到,玄女連那抹情意都是斷不了,自己這一番冷淡對待,反而歪打正著。
    “這三月修行,我雖有進步,但以如今狀態,就算我修上十年、百年,也依然隻是第八歸一境,與那千年來所有第八境天人,沒有任何區別。”
    直到修得第八境,玄女才知天人們的絕望。
    第九境,真就如鏡花水月,如天上浩渺日月,看得見摸不著,甚至就連看見,都似是霧裏看花,迷迷糊糊。
    光是修成絕聖所需的三大根基之一圓滿,這武道千年來,能做到的天人就極其罕有。
    更不要說跨過那最後一步,登臨絕頂了。
    第九絕聖,自武道從九州大地出現,一共就那麽屈指可數的幾人達成,便可知想要修成這個境界的困難。
    而自己,比之絕大部分的武道修者都要運氣更好,她找到了修滿根基的機會,若是就此放棄,未來是否會後悔?
    玄女自己給自己找著理由借口,她再次審視自身,知曉自己需要一位長輩為她答疑解惑。
    去找師傅嗎?
    念頭剛起,玄女就是輕輕搖頭。
    她相信許有道能為她解惑,許有道就是一個情根深種的人。
    但是他終歸是男子,自己與他說這些女兒家的秘密,心裏總是覺得別扭。
    胡思亂想間,玄女發現自己竟是來到了祀廟附近。
    她略一思忖,就知曉自己內心其實早就做出了選擇。
    既如此,那也不要在猶猶豫豫,那不符合她的性格。
    玄女蓮步輕移,邁進了祀廟中。
    “那小子剛走,怎麽你這小丫頭又來了?難道許有道連你也一起懲罰?”
    祀廟之中,傳來寧秀英的聲音。
    道宗自不可能隻有她這一位太上長老,不過宗門需要保護的地方太多,大部分時候,這裏就隻有她一人。
    作為道宗祀廟,這裏本就是大陣最重要的節點之一,防護森嚴,倒也不必過於擔心。
    就算是當初眾多妖王侵入道宗,都沒有一位妖王會來這裏,與眾多道宗先祖的神魂對抗,第八境大妖王來了,也會直接身隕道消。
    “前輩,晚輩來這裏,並不因師傅懲罰,而是身隨心走,隻為前輩能為我解惑。”
    玄女恭謹說道,她對寧秀英道了一個福。
    寧秀英笑道:“哦?你這丫頭有惑不去找你師傅,而是來找我,若你是武道修行上的疑惑,那恐怕我無法為你解答什麽。”
    “你如今亦是第八境的天人,修的還是玄鳥大道,以你絕世天資,有些地方你恐怕比我領悟更深,若是問了我,反而可能誤你大道。”
    頓了下,寧秀英又若有所思,突的笑道:“……我懂了,你不是問我武道,而是要問我……情之一事。”
    玄女再次行了一個禮:“還望前輩教我。”
    寧秀英道:“你是對寧小子有了情根?”
    玄女頷首,這一次她沒有否認,既然已經知曉自己內心感情,知道無法逃避,那就勇於麵對。
    見玄女點頭,寧秀英暗道,這就對了,道宗這麽多弟子,恐怕也就隻有那個臭小子,能讓這天之驕女陷入情劫。
    那小子,可比他師傅厲害多了。
    “怪不得你不稱呼我為師叔祖,隻稱前輩,是怕亂了輩分,你心思到真多……小丫頭,你又想要問我什麽?”
    “晚輩一心修行武道,但感情誤我,晚輩怕為了感情,心分兩用,最後連武道也荒廢了。”
    “你自己知道這些,但依然來找我,可見你憑自己走不出內心惶恐。”
    玄女承認了這一點。
    “那你想從我這裏聽到什麽,聽我給你講專心武道,不要分心,讓你更能下定決心?”
    “不,晚輩心知肚明,他人的勸對我無用,我連自己都勸不了自己,又怎麽會聽別人的話,晚輩這次來,是想讓前輩給我個去追求感情的理由。”
    玄女沉聲說道,既然感情踏不出,那就不要強行去踏,順自己心意,方是自然。
    寧秀英神色複雜的看著玄女,終是歎道:“不愧是千年來的第一天驕,不光是武道修行,光是對自己內心的通透,就遠超常人太多。”
    “前輩謬讚。”
    寧秀英似是陷入追憶中,說道:“若是我當年有你的決心,也不會蹉跎一生。”
    見玄女神色不解,寧秀英笑道:“……當年,我和你一樣,也喜歡一個男子,我也和你同樣的驕傲。”
    “我曾經暗示了許多遍,讓他來追我,但那個男人就是個榆木腦袋,從來不懂我心思,隻是把我當做師妹。”
    “我心下暗惱,覺得我這樣一個優秀的女人,都對你這樣暗示了,難道我還能放下矜持去主動追你不成?”
    “我便這樣和他鬧別扭,和他耗了下去,這一耗,就耗了快兩百年,從一個少女,變成了一個老太太。”
    “若是當年我有你這樣的勇氣,能夠直視自己內心,又怎會荒廢這近兩百年的時間。”
    頓了下,寧秀英又道:“……先賢曾言,武道修行若想成正果,唯有四字‘財侶法地’。”
    “這四個字,無高下之分,它們同樣重要。”
    “所謂財,分為外財和內材,外財是維持修行需要的資源,如丹藥、如讓自己能夠放下生產,能夠專心修行的一切外部物資,這一點,宗門給了你。”
    “而內財,是指一個人的先天根基與天賦,是為‘天上之財’,在這一點上,你千古無二。”
    “所謂法,是明師傳承,是修行的根本大法,道宗與你們玄鳥一族,都有正統之法,你同樣滿足。”
    “而九州大地,俱是寶地,我道宗山門更是其中翹楚,這四個字裏,你已經占據其三。”
    “你所缺少的,隻有一個‘侶’,這個侶你怎樣理解都可以,它既可以是夫妻間的伴侶,也可以是能與你共同印證武道法門的道侶。”
    “小丫頭,你比之常人幸運太多,如今你喜歡了一個人,而那個人還可以成為印證你武道修行的道侶,這樣的機會又是多麽難得。”
    “想你的師傅許有道,他同樣有個‘侶’,但他的侶隻是伴侶不是道侶,無法與他同行,最終陰陽相隔,想來他也是對你羨慕的吧。”
    寧秀英一番言語,讓玄女下定決心。
    她躬身行禮道:“多謝前輩解惑,晚輩這就回去繼續靜修,最後再次明悟內心所想。”
    “若是這一番修行,我依然斷不了這份感情,那晚輩便不會再猶豫,既然是我喜歡的,那就不能被人搶走。”
    玄女眼神一冷,那股決然的意誌與驕傲,讓人不敢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