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建國的印象裏，劉大能比他爹年輕六七歲，身體也硬朗的很，怎麽聽甕裏甕氣的聲音像是躺在炕上？
    “劉大哥，你怎麽躺下了？”
    劉靈的眼皮一下子垂了下來，無精打采的說道：
    “我哥一個人上山，碰到熊瞎子，被拍到山崖下頭，摔斷了一條腿，長時間沒得到治療。隻能鋸了。”
    張建國心裏咯噔一聲。
    一個人碰到熊瞎子，還能活著回來，雖然少了一條腿，那也是不幸中的萬幸。
    “啥時候的事兒？”
    “就前兩個月。”
    劉靈說完就領著張建國進屋，然後自己個兒去外屋忙活去了。
    張建國聞了聞滿屋子的中藥味，往炕上一掃。
    隻見躺在炕上的劉大能已經不具往日的幹勁和精神頭，像是一個暮氣沉沉的老頭。
    “劉大哥，你……”
    劉大能拍了拍自己的空蕩蕩的褲腿，歎了口氣，說道：
    “害，人要是倒黴，喝涼水都塞牙。也是出門沒看黃曆，進山的時候好好的，下山的功夫碰到一隻發情的熊瞎子。還沒等我上樹就朝我幹過來。
    要不是我的獵槍裏頭永遠都會放一顆子彈，這條老命算是交代了。”
    張建國愣在原地，這一招他算是學到了。
    看誰敢跟他賭槍裏沒有子彈。
    “後來呢？”
    劉大能虛空握槍，作扣動扳機狀，說道：
    “嘭！我對著熊瞎子胡亂就來了一下，狗日的給我一巴掌就跑了。”
    後來的事兒想也想得到，肯定是路過的獵戶把劉大能背下山，腿也沒保住。
    張建國尷尬的舉起手裏的那瓶白酒，放到炕桌上。
    “劉大哥，我也不知道這碼子事兒，就帶了瓶白酒，早知道帶包紅糖。”
    “哈哈哈，白酒也一樣，麻醉還能消毒。對了，張家小子，你從沒單獨登過咱老劉家的門，今天這是來請我喝喜酒的？”
    張建國恨得牙癢癢，都怪潘巧雲那個老騷貨。
    她想讓張建國給她倆幹一輩子，斷了張建國的後路，把婚約這事兒傳的十裏八鄉人人皆知。
    現在好了，都還以為他是潘巧雲的上門女婿。
    媽的，看樣子得找個時間好好把關係給撇清楚，至少讓十裏八鄉的大姑娘們知道他張建國還是個單身漢。
    別的不說，就這大體格子，再加上開了竅的腦瓜子，找個小媳婦不是手拿把掐？
    “劉大哥，我跟潘巧雲和白金蓮斷了。”
    劉大能愣住了，半響之後才說道：
    “嗯，斷了好啊！你爹臨走的時候雖然沒把你托付給我，但好歹也是看著你長大。你有婚約在身，我也不能說什麽。
    但現在婚約解了，我就可以大膽說，斷的好！
    白金蓮什麽德行我不知道，潘巧雲可真不是什麽好鳥，你離她倆越遠越好。
    唉？不是請我喝喜酒，那是幹啥？”
    張建國本來是想從來買一支獵槍，上山打獵方便。
    但現在要是開口，豈不是落井下石？
    “沒事劉大哥，我就是碰巧路過。”
    劉大能板了板臉，說道：
    “張家小子，碰巧路過？你除非是迷了路才碰巧路過！你一進門我就發現你像變了個人，不像是個廢物。
    沒想到現在你不光光是開竅了，還學會撒謊了？老實說！”
    張建國見劉大能動了怒，也不再藏著掖著，說道：
    “我今天來是想從您手裏買一支獵槍。原來我爹傳下來的那支被狗日的常威換成了香煙。
    要是走正規流程還要去林業局備案，太麻煩，所以就壯著膽子來找劉大哥問問。”
    “你想重操舊業？”
    “嗯，現在咱凡事兒都得靠自己，也沒別的手藝，隻能走我爹的老路。”
    劉大能看了看掛在牆上的兩支獵槍，心中百感交集。
    獵槍是獵人的第二條生命，在山裏麵比老婆還要親。
    不僅僅靠獵槍填飽肚子，還得靠它保命。
    要是以前有人來打劉大能獵槍的主意，恐怕早就被他亂棍打出。
    但現在他少了一條腿，再無進山狩獵的可能，長兄若父，就劉靈一個親人，還是個女人，也無人繼承他的衣缽。
    獵槍對他而言更像是一個紀念品。
    不過，這個紀念品對於這個突遭變故的家來說，過於昂貴。
    劉大能平日無拘無束、大大咧咧，雖然不能算是揮金如土，但花錢也是大手大腳。
    有錢就好酒好肉，沒錢就進山打獵。
    所以家底兒也沒攢下來多少，吃藥看病折騰的差不多了。
    家裏最貴重的物品就是牆上掛著的兩支獵槍。
    無法進山打獵，以後的日子會更難。
    “建國，把牆上那支新槍給我拿過來。”
    張建國一眼就看到了這支九成新的鷹牌12號單管獵槍。
    這款經典獵槍日後不僅僅活躍在獵戶手裏，還活躍在黑社會的手裏。<。
    通常使用12號獵槍彈，有效射程一般在幾十米左右，如麅砂彈射程為六七十米，獨彈射程四五十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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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建國將獵槍遞到劉大能的手裏，然後滿眼的期待。
    這獵槍可比他爹傳給他的要好的多。
    “怎麽樣？喜歡吧？你哥我前兩個月在縣城買的，知道多少錢嗎？120元！”
    張建國點點頭，東北生產的“鷹牌”獵槍享譽全國，價格貴是貴點，但貴的值。
    性能優異可靠是獵槍不僅僅可以給獵人帶來巨大的收益，關鍵時刻還能救命。
    設想一下，如果劉大能扣動扳機，結果啞炮，那可就玩大了。
    “劉大哥，這支槍……”
    “讓給你了！一百二十元，一分錢都不能少！”
    “沒問題，您不加價咱就燒高香了！”
    張建國說完就從背簍裏“摸”出十二張大團結，麻溜的遞過去。
    劉大能最後摸了一把獵槍，不舍的交到張建國的手裏。
    “要不是咱以後不能再進山打獵，就算是再苦再難都不會賣槍。你小子以後可得好好保養，你對它好，它也會回報你。”
    張建國這一趟是趕上了。
    “行，那謝謝劉大哥啦。對了劉大哥，你這邊有子彈嗎？賣給我一點唄？”
    劉大能從腰上摸出一把鑰匙，又指了指牆角上鎖的櫃子，說道：
    “打開！”
    張建國麻溜的打開櫃子，三大盒子彈。
    鳥槍彈、鹿彈、麅砂彈、獨彈應有盡有。
    鳥槍彈適合打鳥，射程十幾米到二十米。
    麅砂彈也是霰彈，適合打小中型的動物。
    鹿彈的同樣也是霰彈，但彈丸比較大，比麅砂彈中的鐵砂或者鉛砂要大，直徑69毫米，適合打大型動物，比如鹿、野豬。
    射程3050米，可以輕鬆擊穿大型動物的皮毛、肌肉，甚至打碎骨頭。
    獨彈顧名思義就是隻有一顆彈丸的子彈，適合打大型動物，比如野豬、黑瞎子或者鹿。
    張建國數了數，原裝的獨彈有5發，其餘鳥槍彈、麅砂彈、鹿彈都是自製的，各有10發。
    “劉大哥，這全賣給我？”
    “想得美！你拿走一半，剩下我的還得留著自個兒用。”
    張建國嘿嘿一笑，十來發子彈已經夠進兩三次山。等用完之後，再找老獵人買。
    張建國點了3顆原裝獨彈、15顆自製彈，攤到炕桌上。
    “劉大哥，就這些。”
    “原裝彈兩元，自製彈一顆兩毛。”
    原裝彈質量好，射程遠、威力大，價格自然要高。
    而自製彈是老獵人購買獵槍火藥，用壓炮機上底火、罐發射藥，再蓋上砸紙墊衝子和鐵砂或者鉛砂自製而成。
    質量的高低主要取決於老獵人的手藝。
    而劉大能作為遠近聞名的老獵戶，手藝自然是沒得說。
    但也傲氣得很，從來不公開兜售子彈。
    隻有關係好的獵人才能從他手裏零星買到一些子彈。
    其中就包括張建國的爹。
    張建國這次撿了大便宜，假裝在兜裏摸了摸，摸出一張大團結。
    “劉大哥，以後有空再幫咱做點子彈唄。”
    劉大能見張建國也算大氣，九元錢的子彈，愣是掏了一張大團結，心裏也對他高看幾分。
    “看我心情吧！”
    就在倆人剛剛產生一絲惺惺相惜之情，門口突然傳來一陣清亮的女聲：
    “不行！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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