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呢？拿不出來了吧？”
    潘巧玲尖銳的聲音響徹整個供銷社，尤為刺耳。
    柳煙本以為張建國做事有譜，之所以敢跟潘巧玲正麵衝突，是因為心中有數。
    “建國……”
    張建國摸了摸口袋被劃開的一道口子，回想起那個跟他撞在一起的瘦子，狠狠的說道：
    “票丟了……”
    柳煙姐倆心如死灰。
    錢可以現湊，但票一時半會可沒地方整。
    “姐夫，現在可怎麽辦？總不能真的從這個死胖子褲襠裏鑽過去吧？”
    “建國，要不然我去低頭認錯，不行就賠幾塊錢算了，就當是破財免災。”
    張建國的心髒跌到穀底，沒想到這次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雖然潘巧玲欺人太甚，但如果請人從中斡旋，或者別把話說那麽死，或許還有緩和的餘地。
    哪怕給他半天時間，也有信心搞到票。
    但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還是太年輕。
    “算了，我去說。”
    張建國走到潘巧玲的麵前，從臉上擠出一絲尷尬的笑容。
    “潘主任，這縫紉機我肯定會買，錢先押你這，最遲後天，我把票給你送過來。”
    潘巧玲的臉上遍布得逞之意，譏笑的說道：
    “喲？你這是服軟了？我還是喜歡你桀驁不馴的樣子，想要緩兩天？”
    “嗯。”
    潘巧玲手往上一揮，肥碩的身子一顫，聲音提高幾度。
    “沒門！要不然你們仨從老娘褲襠裏鑽過去，要麽你就把票拿出來。對了，還有一個選擇，要聽嗎？”
    張建國知道這潑婦肚子裏沒憋什麽好屁，便也不接茬，等她按耐不住，自己放。
    “還有一個選擇，偷偷溜了，但以後也別說自己是個一口唾沫一個釘的男人！”
    張建國暗暗打定主意，要是潘巧玲是個妙齡少婦也就算了，可偏偏是個大蘿卜。
    要是鑽她褲襠，估計騷的隔夜飯都吐出來。
    所以，就算他不當這個男人，也得溜。尤其還帶著柳煙姐妹，那更不可能鑽。
    “我接受你的建議！”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包括柳煙姐倆。
    “你咋不按套路來？”
    “套路？套路值多少錢？”
    張建國話雖如此，但是看著圍觀群眾的表情，他還是低著頭，拉著目瞪口呆的姐倆往前衝。
    “姐夫，難怪你能俘獲我姐的芳心，果然……果然不拘一格。”
    張建國不吭聲。
    麵子就算是說破大天也沒裏子重要。
    算來算去，還是跑路的代價最小。
    就在他以為逃出生天的時候，一道黑影擋在他的麵前，殺氣彌漫開來。
    張建國冷冷說道：
    “來硬的？讓開……”
    “建國，你的票。”
    張建國抬頭一看，正是一臉茫然的趙老三。
    “愣著幹嘛，拿著啊！剛剛有個三隻手找我出貨，我拿著一聞，這不是我的味道嗎？就把票扣下來，讓他滾蛋。”
    張建國嘴角抽了抽，往他下半身瞟了瞟。
    趙老三的味道？
    一陣膽寒。
    他用指間捏住縫紉機票，轉過身子，大步朝潘巧玲走過去。
    “剛剛開個玩笑，怎麽滴，爽了吧？”
    “發什麽羊癲瘋！”
    張建國沒理會潘巧玲，而是高高的把手裏的縫紉機票舉起來，朝大家夥兒揚了揚。
    “各位瞧好咯，正兒八經的縫紉機票。”
    眾人都傻了。
    怎麽一陣風一陣雨的，眼睛都看花了？
    太精彩啦！
    潘巧玲連連搖頭，眼睛裏迷迷糊糊的縫紉機好像就是一把剪刀，往她心窩裏紮。
    “不可能，絕不可能，給老娘看看！”
    “給你看？不行，萬一你狗急跳牆撕了呢？找誰陪？”
    張建國說完就找來一個看起來還算正直的售貨員，把票和十四張大團結遞過去。
    “同誌，你是鐵飯碗，誰也開不了你。但你要是一時鬼迷心竅走上犯罪的道路，就連主任也救不了你。”
    話裏話外提醒他不要當著這麽多雙眼睛，把他的票給毀了。
    雖然量他也沒這個膽子，但為了安全起見，還是加道保險。
    畢竟這錢和票加起來足足值200元。
    售貨員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潘巧玲，驗了錢票之後便開了個收據。
    “潘主任，我入賬了哈！”
    “三哥，搭把手！”
    “好嘞。”
    張建國、趙老三以及柳煙姐妹倆一起動手，歡天喜地的把縫紉機搬到板車上。
    “姐夫，你可真厲害，我還以為今天要灰溜溜的逃回去呢。”
    “建國，氣也出了，這縫紉機要不然算了吧，給她還回去。”
    張建國拉著柳煙的手，盯著她水汪汪的大眼睛，說道：
    “煙煙，你不想要縫紉機嗎？”
    “不想，太貴了。”
    “騙人，剛剛是誰站在那看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柳煙心頭一暖。
    沒想到自己一個舉動就被張建國看在眼裏、掛在心上。
    “可是太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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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貴啥啊？三轉一響可是標配，這才哪到哪啊？”
    “嗯，那我回去多幹點活，幫屯裏裏改改衣服，把錢掙回來。”
    “哎呀，我買縫紉機是不想看你一針針的縫，累得慌。你倒好，還想接活來幹？咱家不差你這三瓜倆棗，走，回家！”
    張建國把趙老三送走之後，四人準備回家，可剛剛沒走兩步就想起這檔子事兒還沒完。
    “一水，你們先往回走，我回去一趟。”
    柳煙看出張建國是想回去找潘巧玲算賬，便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勸說道：
    “建國，算了，以後咱還得在供銷社買東西。”
    “煙煙，像這種惡毒心腸女人，你放她一馬，她不僅僅不會感激你，反而會覺得你怕了她，將來騎在你脖子上拉屎。
    不把她一次打痛，以後指不定還整出什麽幺蛾子！這供銷社又不是她一個人說的算，咱拿錢拿票，她還能為難咱？實在不行咱就去縣裏！”
    張建國幾十年的生活經驗，句句說到點子上，連柳青和王一水都猛點頭。
    “行吧，那你快點。”
    “姐夫，我跟你去。”
    跟張建國想的一樣，潘巧玲正叉著腰在那詆毀張建國的大團結是搶的、縫紉機票是偷的。
    “咳咳，說的跟真的一樣，要不然你報警吧？”
    潘巧玲沒想到張建國會殺一個回馬槍，驚的說不出話來。
    “潘主任，你雖然是女人，但好歹也是一個主任，說話不至於不算話吧？來吧，三圈，一步都不能少！”
    張建國話音剛落，那些看熱鬧的老百姓自發的往後退了一步。
    平時潘巧玲就待人不客氣，陰陽怪氣，敗了不少人緣。
    “爬！”
    潘巧玲咬了咬牙，一轉身竟然跑了……
    待到人潮散去，才回到供銷社。
    “剛剛鬧事的癟犢子叫什麽玩意？”
    “我聽說叫張建國，打過熊瞎子，是個狠人。”
    潘巧玲瞳孔放大，喃喃自語。
    “還真的是他，冤家路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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