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後，庭院裏隻餘下零星的腳步聲。
    葉昊天站在廊簷下目送賓客離去，忽然抬手按住了陸九淵的肩膀。
    月光穿過竹影斑駁地灑在青石板上，他知道這位劍修自五州遠道而來，絕非隻為飲一杯茶。
    後院的石桌泛著青苔的幽光，侍女捧來的茶具是汝窯天青釉，盞中碧螺春卷曲如螺，在沸水衝沏下舒展成翠色雲煙。
    陸九淵端起茶盞時，袖口繡著的銀線暗紋微微顫動，氤氳水汽模糊了他眉宇間的銳氣。
    初入口的茶湯裹著微苦，卻在喉間化作清冽回甘，像極了初春融化的山泉。
    "陸兄可嚐出這茶的妙處？"葉昊天用竹鑷夾起茶盞輕晃，琥珀色的茶湯在月光下泛起漣漪。
    他注意到對方握劍的手正無意識地摩挲著青瓷盞沿，虎口處的劍繭與細膩瓷釉相映成趣。
    陸九淵放下茶盞時，盞底與石桌相叩的輕響驚飛了竹梢的夜梟。
    "中原的茶道確有玄機，隻是..."他望著竹影間漏下的月光突然凝住，袍袖下的左手已按上腰間劍柄，"與我五州的靈茶終究不同。"
    葉昊天輕笑出聲，指尖在石桌上敲出輕快的節奏。他當然知道五州所謂的靈茶——那些浸泡著靈脈泉水的悟道樹葉，與其說是茶飲，不如說是修行丹藥。
    此刻庭院裏的竹葉沙沙作響，像是某種無聲的應和。
    "劍道如長河奔湧，茶道似幽潭映月。"葉昊天忽然起身折下一段青竹，竹節中積蓄的夜露泠然墜入茶盞，"陸兄可知為何化神境後，劍意反而滯澀？"
    這句話讓陸九淵瞳孔微縮，他分明看見墜落的露珠在觸及茶湯的刹那，竟凝成冰晶懸浮半空。
    夜風驟起時，陸九淵的玄色外袍獵獵作響。他起身的動作帶翻了石凳，腰間佩劍卻已出鞘三寸，劍刃映著月光在青石板上遊走如銀蛇。
    "葉兄既知我困局..."話音未落，庭院裏飄落的竹葉突然定格在半空，每一片都裹著薄霜。
    葉昊天信手拈起懸浮的冰晶，看著它在掌心化作霧氣升騰。侍女早已悄然退去，此刻的後院裏，隻剩下茶香與劍氣在月光下無聲糾纏。
    陸九淵衣袂無風自動，周身劍氣激得竹葉簌簌落下。他右手虛握劍訣，化神境中期的威壓讓石桌上的茶盞微微震顫。
    葉昊天退後半步，信手折下段青竹枝，真氣流轉間枝頭竟凝出三寸劍芒。
    "葉兄當真不用真劍？"陸九淵劍眉微蹙，望著那截普通竹枝。
    葉昊天兩指拂過竹節，青翠表皮竟泛出金屬光澤："劍道至境，飛花摘葉皆為利器。"他周身靈力忽如退潮般收斂，整個人仿佛與身後斑駁竹影融為一體。
    話音未落，庭院霎時陷入泥沼般的劍域。千百道寒芒自虛空凝現，每道劍影都裹挾著淩厲殺機。這正是陸九淵的無邊劍域！
    此時葉昊天卻垂目靜立，神識穿透漫天劍影，忽然發覺陸九淵的劍氣裏裹著絲縷躁意——那是劍心蒙塵的征兆。
    "破！"陸九淵暴喝聲中，萬千劍影化作流光激射。
    “陸兄，我隻出一劍！！”葉昊天手腕輕抖，竹枝點向虛空某處。看似平平無奇的招式，卻令周圍空氣泛起水波般的漣漪。
    竹枝尖端亮起一點金芒，竟在疾風驟雨的攻勢中精準刺入劍陣核心。"叮——"
    竹枝與劍鋒相擊的脆響裏，陸九淵瞳孔驟縮。他分明看見自己引以為傲的劍域，在對方樸實無華的一擊下如琉璃墜地。
    更令他心驚的是，那截青竹枝此刻竟寸寸玉化，恍若上古神兵。
    此時的葉昊天看著目瞪口呆的陸九淵幽幽開口，“”劍紋交錯七百二十處，實則互為掣肘。"
    葉昊天鬆開竹枝任其落入石隙，青翠表皮仍流轉著未散的劍意，"陸兄刻意追求劍勢恢宏，卻忘了先天劍體真正的天賦在於..."
    他指尖劃過石桌，被劍氣削落的竹葉突然懸停半空，每片葉脈都映出微弱劍光："萬物有靈皆可成陣，何須強求天道神威？你執念於"最強"二字，反而讓劍心蒙塵。"
    陸九淵踉蹌後退撞上廊柱，束發的玉冠應聲出現一道道裂紋。散落的長發間，他怔怔望著滿地破碎的劍影殘光——那些被他視為底牌的殺絕神紋，此刻竟在竹葉倒映的微光裏顯露出十三處致命斷點。
    夜風拂過庭院，先前被劍氣激蕩的竹葉忽然靜止。陸九淵垂首看著自己顫抖的右手，忽然發現掌心不知何時凝出一滴未曾落下的晨露，露珠裏倒映的星河竟與葉昊天殘留的劍意軌跡完美重合。
    "是我太執著於勝負了麽？"沙啞的嗓音驚起簷角棲鳥。
    葉昊天信手拂去竹枝上的露珠，指尖在對方肩井穴輕輕一按，渾厚真氣頓時衝開他那鬱結的經脈。
    "陸兄可曾注意？"他拾起石桌上半涼的茶壺斟了兩盞，"方才破你劍域時，我用的靈力尚不及你三成。"
    陸九淵接過茶盞的手忽然頓住，盞中映著竹影的茶湯泛起微波。
    他注意到青石板上散落的劍紋殘跡，那些本該摧金斷玉的殺絕神紋，此刻竟沿著某種玄奧軌跡自行消散。
    "你的劍意就像這竹影。"葉昊天屈指輕彈盞沿，清脆聲響中茶湯表麵浮起細密波紋，"執著於在石板上刻出完美劍痕，卻忘了月光才是讓竹影搖曳的根源。"
    後院忽然掠過穿堂風，滿地竹葉打著旋兒聚成陰陽太極的圖案。
    陸九淵霍然起身，腰間長劍竟在鞘中發出清越龍吟。他望著太極圖案中兩片始終懸浮不落的竹葉，忽然朝著東方初升的啟明星長揖及地："原來我這些年都在描摹劍影，卻忘了抬頭看看真正的星辰。"
    葉昊天含笑看著對方周身劍氣漸漸染上晨露般的清輝，石階縫隙裏鑽出幾株嫩綠劍草。
    "原來如此！"陸九淵突然對著葉昊天身行禮伏，束發的玉冠碰在青石板上發出脆響，"葉兄以竹為媒，借月華洗劍的手段，九淵...受教了。"
    手中的佩劍突然發出龍吟般的顫音，劍脊上那淩冽劍氣化作青煙消散，劍身上浮現出山川草木的虛影。
    池塘裏倒映的月光映照在陸九淵臉上，當場起身時，方圓十丈的竹葉同時浮現出細密的劍訣符文。
    他並指抹過劍鋒，一道澄澈劍氣直衝雲霄，驚起的三千鶴影在雲層中組成個巨大的"謝"字。
    喜歡我在都市修行到仙帝境請大家收藏：()我在都市修行到仙帝境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