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瑞剛剛踏入太子府中，便感覺到氣氛異樣。
    偌大的府邸內，人心惶惶，家仆們聚在一處低聲議論，臉上皆是惶恐和不安。
    “殿下已被貶去西北，那裏苦寒之地，連匈奴都時常騷擾，去了之後還能活著回來嗎？”
    “朝廷連一文錢都不撥給殿下，我們這些下人跟著去，不是活活餓死嗎？”
    “是啊！殿下仁厚，但我們也得為自己考慮，趁現在還能走，趕緊另謀出路吧！”
    “唉……反正這邊肯定是沒出路了，本來還想著太子府是個鐵飯碗，結果居然最終鬧成這副模樣！”
    不少人已經按捺不住，甚至已經開始收拾行囊，準備離開。
    可就在這時，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你們這是何意？”
    “殿下待你們不薄，如今殿下遭難，你們竟要棄他而去？”
    說話的正是趙文瑞的貼身丫鬟阿霜，她紅著眼睛，站在院子裏怒視眾人，眼中滿是不甘和憤怒。
    站在她旁邊的是府中的老管家趙伯，亦然是一臉冷肅，沉聲道：“殿下待你們如家人，如今不過是暫時落難，你們竟紛紛想著逃離，未免太過無情！”
    “難道這些年來的情誼，你們全都忘記了嗎！”
    隨著趙伯一番話落下，那些家仆一個兩個都低著頭，神情慚愧卻不改主意。
    雖然太子確實是待他們不薄，但大難到頭終究是各自飛。
    趙文瑞聽著他們的爭論，心中卻毫無怒意。
    他反而笑了笑，上前兩步淡然的開口說道：“夠了，既然你們不願留下，那便走吧。”
    聽到趙文瑞的聲音響起，在場的眾人皆是一愣，下意識的抬頭看向他，神色中盡是難以置信。
    “殿下……您當真願意放我們走？”
    有人試探著問道，神色中隱隱約約帶著幾分不安。
    趙文瑞微微一笑，語氣溫和道：“自然是真的。”
    “我如今去西北，就算是活命也要拚盡全力。”
    “你們不願隨我前去，也是人之常情。”
    “想要離開的人，也隻是想活命罷了，我又有什麽好責罰的？”
    見趙文瑞態度平和，眾人心中更加動搖，最終還是有人硬著頭皮道：“謝殿下恩典！小人告退……”
    眼看著有人帶頭，其餘人紛紛低頭行禮，陸續離去。
    趙文瑞並未阻攔，甚至還讓老管家親自送他們出去。
    直到府內大半家仆都走得幹幹淨淨，偌大的府邸一下子空曠了許多。
    阿霜看著這一幕，氣得直跺腳，語氣中帶著幾分委屈：“殿下，您平日待他們那麽好，如今落難，他們竟然一個個都跑了，真是太過分了！”
    一旁的趙伯倒是看的通透的多，隻是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開口說道：“殿下，他們畢竟隻是普通人，並非真正的心腹。”
    然而趙文瑞卻依舊不以為意，擺了擺手開口說道：“無妨，去的人多，留下的才值得信任。”
    阿霜仍舊忿忿不平，趙文瑞卻已轉身吩咐道：“趙伯，把府中值錢的東西都收拾出來。”
    “該賣的賣了，該換銀子的換銀子。”
    “如今我們手頭拮據，能有多少算多少。”
    聽到趙文瑞這話，趙伯心中一震，鄭重拱手道：“是，殿下。”
    太子府混到賣東西換銀子的境地……也是虧得趙文瑞心態好。
    府內收拾未完，便聽得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
    趙文瑞抬眸望去，便見一支隊伍緩緩步入府中。
    為首的統領拱手道：“殿下，皇上命我等護送您前往西北，聽從您的調遣。”
    趙文瑞打量著這支所謂的“護衛”，忍不住露出一抹哭笑不得的神色。
    這哪裏是護衛？
    若說他們是軍中老弱病殘，那也是抬舉了。
    眼前這群人明顯是被軍隊淘汰下來的人，要麽老邁、要麽傷殘，甚至有幾人連站立都不穩。
    甚至還有幾個年歲不小的，七個士兵八顆牙，若是遇到了危險也不知道是誰保護誰。
    這樣一支隊伍，竟然是皇帝派來保護他的？
    趙文瑞心中苦笑，自己這親爹對他還真是狠，連走個過場都不願意裝得好看點。
    但他並未露出半分不悅，反而坦然一笑，對那些護衛們拱手道：“諸位辛苦了，接下來的日子，還望大家多多配合。”
    眾護衛顯然沒想到趙文瑞竟毫無怨言，心裏多少生出幾分敬意，紛紛朝著趙文瑞拱了拱手，神色中盡是感激。
    “殿下，這皇上分明是故意刁難您，怎麽能……”
    阿霜見狀卻憤憤不平，抿了抿嘴開口說道。
    趙文瑞擺擺手，淡笑道：“無妨，這些人既然來了，便是我的人。”
    他心裏很清楚，眼下自己的情況已經如此，怨天尤人沒有任何意義。
    能利用的一切力量，他都必須好好利用。
    就在此時，府外忽然傳來一陣整齊的馬蹄聲，與先前那支“護衛”隊伍截然不同。
    趙文瑞微微一怔，抬眼望去，隻見一支精銳之師策馬而入。
    每個人的身上都帶著肅殺之氣，顯然是真正的戰場精銳。
    趙文瑞心生疑惑，正要開口，便見馬背上的女子翻身而下，步履堅定地朝他走來。
    蕭青婉一襲青衣，眉目如畫，英氣逼人。
    她站定在趙文瑞麵前，眼神中盡是堅定：“殿下，我來遲了。”
    趙文瑞微微一愣，下意識的開口：“你……”
    然而他一句話還未說出，便被蕭青婉所打斷。
    “這是我父親當年留下的心腹之師，人數雖不多，但皆是百戰精兵。”
    “他們自幼隨我父親征戰，忠心耿耿。”
    “如今，便交給你了。”
    蕭青婉抬手指了指那支隊伍，語氣平靜卻堅定。
    看著蕭青婉這副模樣，趙文瑞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他看著眼前的女子，心中百感交集。
    這世間所有人都可以背棄他，甚至他的親生父皇都能將他棄之如敝履。
    可這個女子，明知他落魄，明知他已無退路，竟仍舊願意站在他身邊，願意將僅剩的力量托付於他。
    蕭青婉望著他，嘴角微揚，輕聲道：“既然我們已有婚約，那我便與你同進退。”
    “無論前方如何，我不會拋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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