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一定會活下去,就像你希望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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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禾留意到了林芷眼神之中所流露出來的無盡悲傷,於是連忙輕聲安慰道:“姑娘啊,如果你不嫌棄俺們這個窮地方,要不就先在村子裏暫且住下來吧。咱們大家夥兒一起想想法子,總歸還是能熬過去這段最難捱的時光的呀。”
林芷稍稍遲疑了片刻,她那美麗而略帶憂愁的眼眸望向四周那些與她一樣命運多舛、生活困苦的村民們。
此刻的她,心中充滿了迷茫和無助,因為她深知自己已經走投無路,無處可去。
經過一番激烈的內心掙紮之後,最終她還是輕輕地點了點頭,表示願意留下來。
就這樣,林芷開始在這個寧靜祥和卻又貧窮落後的小村莊裏安定了下來。
在隨後的日子裏,每一天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灑向大地的時候,林芷就會跟隨在許禾的身後,一同走向那片廣袤無垠但卻略顯荒蕪的田地。
盡管田地裏幾乎看不到什麽茁壯生長的莊稼苗,然而許禾依舊保持著每日前往查看的習慣。
他總是彎下腰來,仔細地觀察著腳下土地的狀況,用那雙粗糙且布滿老繭的手輕輕地摩挲著泥土,心裏默默思考著是否能找到讓這片土地重新煥發生機的方法或者契機。
而林芷呢,則靜靜地站在一旁,默默地注視著許禾專注工作的身影。每當看到需要幫助的時候,她總會毫不猶豫地伸出援手,盡自己所能去協助完成各種瑣碎的事務。
有時候,她會細心地將散落在田間地頭的農具一一收拾整齊;有時候,她又會蹲下身來,耐心地清除掉田邊肆意蔓延的雜草。
雖然這些活計看似簡單平凡,但對於林芷來說,每一次付出都讓她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充實感。
在這段齊心協力、共同勞作的日子裏,他們之間悄然萌生出一種與眾不同的情愫。
每當許禾瞥見身著陳舊衣裳、不辭辛勞前來相助的林芷時,內心深處總會不由自主地泛起一股暖流。她那嬌小而堅毅的身影,以及專注於手頭工作的模樣,都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心頭。
與此同時,林芷也默默地注視著這位樸實無華且勤勉能幹的農夫。許禾對她關懷備至,無論是粗重活計還是細微瑣事,總是盡心盡力地嗬護著她。
這份體貼入微讓林芷那顆因過往經曆而塵封許久的心,逐漸開始消融,仿佛春日暖陽下的冰雪一般。
可惜好景不長,這場災荒並未因為兩人間美好情感的萌芽而對這座小村莊網開一麵。
相反,官府的橫征暴斂猶如泰山壓卵般接踵而至。沉重的苛捐雜稅宛如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山,無情地壓在了本已窮困潦倒的村民身上。
盡管家家戶戶早已家徒四壁、食不果腹,但麵對官府的威逼利誘,他們仍舊不得不忍痛割愛,交出所剩無幾的財物以充作各種名目的賦稅。
許禾靜靜地站在屋子中央,目光緩緩掃過四周。原本溫馨熱鬧的家此刻變得冷冷清清、空空蕩蕩,仿佛失去了靈魂一般。他緊緊皺著眉頭,臉上寫滿了憂愁與無奈。
那些曾經堆滿糧食的櫃子如今已空空如也,就連角落裏也找不到一粒多餘的米糧。
絕大部分的糧食都已經被無情地征收走了,隻留下可憐巴巴的一小部分,勉強夠他和林芷維持生計。
林芷輕手輕腳地走到許禾身後,看著他落寞的背影,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深深的愧疚之情。
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如果不是為了照顧她,許禾或許不會陷入如此艱難的境地。
想到這裏,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她輕輕咬著嘴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大哥,都是我連累了你啊。”林芷的眼睛紅彤彤的,猶如兩隻熟透的櫻桃,淚水在眼眶裏盈盈欲滴,隨時都會奪眶而出。
她那蒼白的小臉滿是愧疚與自責,嘴唇微微顫抖著,聲音也帶著一絲哭腔,“如果不是因為我來到了這個村子,你也就不用為了這糧食發愁了。
許禾見此情形,腳步匆忙地走到林芷身邊,那破舊的布鞋揚起一小片塵土。
他伸出粗糙且布滿老繭的手,輕輕拍了拍林芷瘦弱的肩膀,溫和地安慰道:“姑娘,你這是說的什麽話呀。這怎麽能怪你呢?你要知道,咱們老百姓本就過得不容易。這官府啊,那些當官的整日大魚大肉,腦滿腸肥,哪管我們這些窮苦百姓的死活啊。他們隻知道搜刮民脂民膏,把咱們辛辛苦苦種出來的糧食都搶走,卻不管百姓有沒有飯吃,有沒有衣服穿。你能來這個村子,這對我們來說,那可是新的希望,是咱這的福分啊。我們大家都很歡迎你呢。”
然而,時光悄然流逝,日子一天天過去,可情況不但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反而朝著愈加糟糕的方向惡化。
由於長時間的災荒,糧食嚴重匱乏,村民們麵臨著前所未有的饑餓威脅。
在村莊裏,那一間間簡陋的屋子中,不斷有村民餓死,死亡的陰影如同濃重的陰霾,毫不留情地籠罩著整個村莊,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死亡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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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芷每天都能清晰地聽到從鄰居家那破敗的房舍裏傳來的哭聲。這哭聲悲切又絕望,每一聲都像銳利的箭,刺痛著她的心。
她感覺自己的心仿佛是一塊易碎的琉璃,正隨著這持續不斷的哭聲,一點點地出現裂痕,然後一片片地碎裂開來。
許禾望著家裏那僅存而且所剩無幾的一點糧食,心裏滿是無奈與絕望。
他深知,自己和那個逃荒而來的女子已經走到了絕境邊緣,就像站在懸崖之上,往前一步便是無盡的黑暗深淵。
此時的他,內心充滿了對生命的不舍,對未來的絕望,還有對同行女子深深的愧疚。
那天夜裏,月色黯淡,整個村莊像被黑暗吞噬一般。許禾默默地端起最後的那點糧食,腳步沉重而緩慢地走到逃荒女子林芷所住的房外。
他將糧食輕輕放在房外的桌上,又拿出筆,用顫抖的手在一張紙條上一筆一劃艱難地寫道:“姑娘,俺在這世上已經活了這麽多年,這一路上見過不少人,你是俺見過最善良的人。俺的命也許就到這兒啦,你還年輕,你要活下去。不管再難再苦,也要咬著牙堅持下去啊。”
寫完紙條,許禾久久地凝視著那點糧食和紙條,仿佛想要把自己最後的希望與祝福都傾注其中。
第二天清晨,微弱的陽光透過破舊的窗戶灑進屋裏。林芷緩緩醒來,推開門一眼就看到了那點糧食和那張紙條。
她的心瞬間就像被一塊巨石狠狠擊中,猛地一沉。她的腦海裏一片空白,片刻之後,才猛地反應過來,轉身就朝著許禾房間飛奔而去。
那腳步淩亂又倉促,仿佛後麵有惡鬼在追趕一般。當她衝進許禾房中時,屋裏彌漫著死亡的寂靜。
她一眼就看到許禾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臉消瘦得不成樣子,整個人已經沒有了生命的氣息。很明顯,許禾在昨夜已經餓死了。
此刻,孟婆的靈魂寄居在這具身體裏,感應到了這具身體裏深深的絕望與苦澀。她的眼睛裏滿是淚水,那淚水就如同堤壩決堤後的洪水一般,毫無阻礙地滾落下來。
這不是普通的淚水,這是一種純粹由內心的苦澀和絕望催生的淚水,在這苦澀的淚水中,第一滴代表著“苦”這種深刻情感的眼淚碎片,如同在黑暗中孕育而生的珍珠一般,悄然出現。
林芷望著許禾冰冷的屍體,心中滿是悔恨與悲傷。她知道,這個曾經給予她希望和愛的人已經永遠離開了。她默默地為許禾整理好衣物,將他葬在村子後麵的小山坡上。
她跪在墳前,淚水模糊了雙眼,低聲呢喃:“大哥,我一定會活下去,就像你希望的那樣……”
然後,她緩緩彎腰,背起那簡易的行囊。行囊的布麵已經破舊不堪,上麵布滿了一路奔波留下的灰塵和汙漬,還有一些補丁細細密密地趴在上麵,像是無言訴說著往昔的艱辛。
她直起身來,目光投向那不知通往何處、廣袤無垠的前路,那是她逃荒之旅的方向,而未來就像隱藏在重重迷霧之後,完全看不到盡頭。
她心中清楚,靈魂深處仿佛有個來自地府的神秘使命在不斷地召喚著自己,那聲音像是冰冷的寒風在心底呼嘯而過,冷酷而堅決,不容她有一絲的懈怠。
她必須要去完成自己的使命,可那遭受過太多苦難與別離的心中此刻滿是難以愈合的傷痛,像是深深的刀割痕一道又一道地縱橫交錯在柔軟的心房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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