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璽宮內，溫梨兒正靠在軟榻上喝安胎藥。
    見晏時敘進來，她就想起來行禮。
    “皇上...... ”
    晏時敘大步上前，將人重新摁了回去。
    “不用行這些虛禮。”
    他坐到她的身旁，接過秦嬤嬤手中的藥碗，要親自喂她。
    “今日感覺如何？”
    溫梨兒咬住他喂過來的藥勺，甕聲甕氣道：“臣妾已經好多了。”
    晏時敘失笑。
    “好好喝藥，別想賴過去。”
    溫梨兒抬眸，眨巴著無辜的大眼。
    “皇上，臣妾是想自己一口將藥悶下去，這樣一勺勺喝，多苦啊……直接一口幹完，也就苦一下。”
    晏時敘覺得她說的有道理，就將藥碗遞給了她。
    溫梨兒雙手捧住，仰頭‘咕嚕咕嚕’，當真一口氣給幹完了。
    她五官擰巴在一起，像是在臉上跳舞，晏時敘看的哈哈大笑。
    就在這時，有宮女進來稟：“皇上，貴妃娘娘，張大人來了。”
    晏時敘點頭：“讓他去正殿等著。”
    “是。”
    晏時敘給溫梨兒遞了一顆蜜餞，守著她吃完後，這才去了正殿。
    張司成跪地行禮：“微臣參見皇上。”
    “可有線索？”
    張司成點頭，遞上一遝口供。
    “回皇上，微臣審問了尚工局所有人，讓他們陳述宮女秋露這段時間都有哪些異常，以及都接觸過什麽人。根據他們的口供，微臣發現有兩處異常。”
    晏時敘接過他遞來的口供翻看。
    有三人宮女的口供都說到，這一個月，她們被安排和秋露一起去外朝領取宮廷所需要的織物時，秋露都以自己要如廁為由，離開過她們的視線。
    其中一個宮女說，秋露去如廁後，她一個人不敢先走。
    內廷宮女去外朝時，需兩人以上同行，禁止單獨行動。
    這名宮女擔心自己單獨一人時被發現而受處罰，就追著秋露如廁的方向去了。
    可她卻在一處偏殿後麵，見到秋露私會外朝官員。
    說是私會也沒有任何證據，因為隔得遠，這名宮女並沒有聽到兩人在說些什麽。
    加上那人同秋露說了幾句話就匆匆離開，她並沒有看清對方的長相，隻能提供對方穿的官袍是深緋色。
    如此，那就說明，對方是一位四品官員。
    尚工局是內廷六局之一，主要負責宮廷內的女工事務，兼後宮嬪妃月例銀子發送。
    再有就是營造裁縫、金玉寶貨、繒帛、織染等事務。
    宮女們在尚工局的日常職責包括管理衣物製作、珠寶加工、紡織品生產等宮廷內務。
    尚工局的宮女若前往外朝，通常是與外朝相關部門對接，領取或交付宮廷所需的衣物、珠寶、織物等物資。
    或是參與外朝舉辦的禮儀活動，負責相關服飾或物料的準備工作。
    又或是協助外朝官員完成與宮廷女工相關的特殊任務，如皇家慶典的服飾製作。
    秋露三次去外朝，都支開同行的婢女，見外朝官員。
    那可以說明，她應是某個官員安插進皇宮的探子。
    又或是後期被買通，暗中為外朝官員做事。
    如傳遞後宮消息等。
    晏時敘詢問：“可審問在那處偏殿當差的宮女太監？”
    張司成點頭，拿了另一份口供呈上去。
    “陛下，是楊尚書的嫡長子楊同欽。”
    楊尚書楊知鶴，出自京城四大世家之一楊家，任工部尚書。
    其長子楊同欽，任四品尚書左丞，也是楊知鶴為自己培養的接班人。
    其幺女楊婗珊，原東宮太子奉儀。
    當初嫉妒溫梨兒得寵且有孕，半夜戴惡鬼麵具潛入溫梨兒的寢殿，欲嚇其流產。
    後被晏時敘下令杖責五十，直接喪命。
    晏時敘眼眸微微眯起，繼續翻看後麵的口供。
    要是楊家，能將手伸進內廷倒是也不奇怪。
    楊家老太爺楊麟相拜正一品太尉，為三公之首。
    雖皇祖父在位時，便虛化了太尉職能，現已成為榮譽虛銜。
    但製度上，仍保留了太尉掌武事的原始職能。
    所以，楊家作為世家大族的底蘊依舊牢不可破。
    楊家父子此舉，難道是想為他們的女兒報仇？
    晏時敘沉思。
    不太可能，楊知鶴這人，比他父親的城府更深，也更加絕情。
    後院妻妾成群，女兒更是好幾個。
    為了一個女兒如此大動幹戈，不是楊知鶴處事的風格。
    晏時敘又詢問張司成：“你說有兩處疑點，第二個疑點是什麽？”
    張司成回道：“陛下您還在東宮時，宮女秋露曾被調去瑤華殿伺候楊奉儀。隻是，當差第一日就被楊奉儀罰在冰天雪地裏跪了整整一夜。第二日人就不好了，高熱不退，被扔回了掖庭局。掖庭局的管事嬤嬤都說她活不了了。卻沒想到，三日過後，她又好了起來，後身體完全恢複，被調去尚工局當差。”
    晏時敘聞言，便更加確定，此事應不是楊家父子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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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少不是表麵看到的那麽簡單。
    有這層過節在，這個叫秋露的宮女還能不計前嫌，為楊家做事？有點不太可能？
    那她頻繁見楊家人的目的是為了什麽？死前拖楊家人下水？
    這個倒是說得通。
    那與楊家人接觸，是她為了報那一跪之仇？還是受人指使？
    晏時敘看向張司成，又問：“她當初是被誰救活的？”
    一個高熱快死之人，要說她什麽都沒做，就自己神奇的恢複了，那不太可能。
    張司成搖頭道：“微臣還未查到。”
    晏時敘擺手：“那便繼續去查，不要放過任何蛛絲馬跡。楊家父子那邊，也細查一番。”
    “是，微臣告退。”
    “等等。”晏時敘叫住他。
    張司成詢問：“陛下，還有何吩咐？”
    晏時敘撐著下巴，沉吟道：“再查查，這名叫秋露的宮女，是否與譽王或是端太妃有些關係。”
    “是，微臣這就去。”
    等張司成離開，晏時敘還在正殿坐了一會。
    現在最有可能朝後宮皇嗣動手的，端太妃是其中之一。
    如果真的是她，那便說明，碧璽宮裏還有她的人。
    或者是，後宮裏某個人發現梨兒懷了身孕，將事情透露出去，讓不少人知道了。
    而端太妃和楊家父子都在其中。
    晏時敘腦子裏閃過種種可能，眉頭都緊蹙了起來。
    突然，一隻柔軟的手按在了他的眉心處，輕輕地揉壓著。
    溫梨兒嘻嘻笑道：“皇上，你的眉頭都皺成一個川子了，小心早早的就變成了一個小老頭。”
    晏時敘一愣，他剛剛想事情入了神，竟然完全沒有察覺到她的靠近。
    他將人拉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囑咐了好些話，又在碧璽宮用了午膳才離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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