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曆法1013年7月6日，北方邊境飄著混著血腥味的細雨。
    艾琳·影刃蹲在鬆樹枝杈上，皮質手套緊握樹幹。雨水順著她的兜帽邊緣滴落，在下巴匯成一條細流。三具屍體躺在下方泥地裏，喉嚨被整齊割開——這是血狼戰團留下的標記。
    "第七個村莊。"她輕聲自語，羊皮地圖在懷中發燙。標記紅點連成的弧線正從邊境向帝國內部延伸，每個紅點都代表一場屠殺。
    鬆林外傳來粗野的笑聲。艾琳像貓一樣滑下樹幹，貼著陰影移動。透過灌木縫隙，她看見十二個披著狼皮的壯漢正在清點戰利品。一個滿臉疤痕的戰士舉起染血的短劍，劍柄上嵌著的紅寶石在雨中泛著詭異的光。
    "深淵議會給的傭金夠買下整個北境！"疤痕戰士把金幣拋向空中，艾琳瞳孔驟縮——金幣落下時，她看清了背麵蝕刻的八爪魚圖案。
    那是黃金之舵的標記。
    腐骨沼澤的霧氣終年不散。雷奧·鋼翼踩碎一具青蛙骨架，鐵靴陷入腐臭的泥漿。他身後的騎士們舉著火把，火焰在潮濕的空氣中發出嘶嘶聲。
    "團長，這不對勁。"年輕騎士戈登指著地麵，"這些腳印..."
    雷奧單膝跪地，指尖拂過泥地上的凹痕。五趾分明，但每個腳印都有成年男子的兩倍大，而且沒有足弓。"不是人類。"他握緊佩劍"黎明使者"，劍柄上的銀鷹徽章硌得掌心發痛。
    沼澤深處突然傳來鐵鏈晃動的聲響。霧氣中浮現出搖曳的綠光，像一群聚集的螢火蟲。但當它們靠近時，雷奧的血液凝固了——那是二十具行走的屍體，腐爛的麵孔藏在生鏽的鐵盔下，眼眶裏跳動著幽綠火焰。
    "列陣！"雷奧的吼聲驚飛了沼澤鳥。亡靈戰士們舉起鏽跡斑斑的斧頭，關節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最前排的怪物突然加速衝鋒，雷奧看到它們裸露的胸腔裏跳動著某種黑色晶體。
    銀劍斬下第一個亡靈的腦袋時，腐臭的液體噴濺在雷奧的麵甲上。沒有慘叫，沒有遲疑，無頭的軀體繼續揮動武器。戈登的火把砸中另一個亡靈的胸口，綠色火焰瞬間暴漲，將年輕騎士吞沒。
    "撤退！向高地撤退！"雷奧砍斷抓住自己披風的骨手，聽見沼澤深處傳來金屬敲打聲。三百碼外，一座用骸骨裝飾的黑色作坊矗立在瘴氣中，煙囪裏噴出帶著硫磺味的濃煙。
    莫德雷德·血鴉站在屍骸工坊的觀察台上，枯瘦的手指撫過水晶球。球體內顯現出雷奧騎士團潰逃的畫麵，他開裂的嘴唇扯出笑容。"第七批實驗體表現良好。"他對身後陰影說道，"告訴維克托大人，我們可以開始量產了。"
    陰影中走出一個戴銀麵具的使者，拋來沉甸甸的布袋。莫德雷德接住時，袋口滑出幾枚金幣，在腐木地板上旋轉。黃金之舵的圖案在幽光中閃爍，最終被一隻爬滿蛆蟲的腳掌踩住。
    莉莉絲·夜吻的紅唇貼上水晶高腳杯，在杯沿留下暗紅印記。沙龍裏飄蕩著香水與血腥的混合氣息，十二位貴族男女圍坐在黑曜石圓桌旁，每人麵前都擺著盛滿紅酒的銀杯。
    "為我們的新盟友幹杯。"她舉起酒杯，燭光透過液體在她蒼白的臉上投下血影。賓客們機械地重複動作，瞳孔中泛著不自然的紫光。
    當最後一口酒液滑入喉嚨，莉莉絲打了個響指。仆人抬進來三具蓋著黑布的籠子，金屬碰撞聲從布幔下傳來。最年長的伯爵夫人突然抽搐起來，鑲滿寶石的禮服被撐裂，露出下麵蠕動的紫色血管。
    "儀式開始。"莉莉絲用指甲劃破手腕，鮮血滴在地板刻蝕的逆五芒星上。賓客們相繼發出駭人的嚎叫，他們的影子在牆上扭曲成帶角的形態。籠子裏的生物發出興奮的嘶鳴，黑布被利爪撕成碎片。
    帝都鍾樓敲響午夜鍾聲時，三團人形陰影沿著排水管爬上皇宮外牆。它們經過的石磚上留下焦黑指印，很快被夜雨衝刷幹淨。
    灰燼山脈的懸崖邊，艾琳的匕首插進岩縫，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三百尺下的峽穀中，黑曜石要塞像顆嵌在山體中的毒牙。她調整遠視鏡的焦距，看到訓練場上的景象時差點鬆手墜落。
    五十名騎士正在練習劈砍，但他們胯下的戰馬沒有眼睛——取而代之的是從眼眶鑽出的黑色觸須。每當騎士揮劍，劍刃就會滲出粘稠的綠色液體，將稻草人靶子腐蝕出嘶嘶作響的孔洞。
    要塞最高處的塔樓亮著紫光。艾琳轉動鏡筒，看見維克托·暗影之手正在與一個穿血狼皮襖的巨人交談。後者接過卷軸展開，艾琳立刻認出那是帝國北境的布防圖。維克托突然抬頭，仿佛隔著千米距離與她對視，艾琳急忙縮回岩壁後。
    她的指尖觸到腰間暗袋，裏麵裝著從血狼營地偷來的金幣。八爪魚圖案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就像深淵議會正在帝國血脈中蔓延的觸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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