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曆法1017年3月21日·仇恨的螺旋
    晨霧尚未散盡的森林邊緣，龍英雄一行人踏出了狐族領地的邊界。陽光透過參天古木的縫隙，在潮濕的苔蘚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月璃的翡翠長弓始終搭著箭，她淺青色的眼眸警惕地掃視著四周每一個可疑的陰影。
    "等等。"走在隊伍中間的白霓裳突然停下腳步，她雪白的狐耳微微顫動，"東北方向，約三百步，有金屬碰撞聲和...哭聲。"
    龍英雄立即抬起右手，八十名神龍護衛軍瞬間散開，形成環形防禦陣型。他示意月璃和趙青鸞留守保護柳如煙，自己則與白霓裳悄無聲息地向聲源處潛行。
    穿過一片茂密的灌木叢，眼前的景象讓龍英雄渾身血液都凝固了——
    五個身著皮甲的傭兵正圍著一對鹿族母子。為首的疤臉漢子手持染血的短刀，正粗暴地拽著母鹿折斷的右角。那鹿族女子跪在地上，淡褐色的皮毛被鮮血浸透，卻仍死死護著懷中瑟瑟發抖的幼崽。另外兩個傭兵正用長矛柄戳打她的脊背，每一下都讓那瘦弱的身軀劇烈顫抖。最外圍的兩人正在調試一個鏽跡斑斑的鐵籠，籠子裏還殘留著幹涸的血跡。
    "這次能賣個好價錢。"疤臉傭兵獰笑著，"母鹿的角粉在黑市上..."
    "住手！"
    龍英雄的怒吼震得樹葉簌簌落下。他身形如電，龍紋劍出鞘的瞬間，最靠近灌木叢的兩個傭兵已經身首異處。月璃的箭幾乎同時穿透第三人的咽喉。
    剩下三人慌忙拔劍，待看清來人鎧甲上的龍紋徽記時，疤臉傭兵臉色驟變："神...神龍護衛軍！"
    "跑！"其中一人轉身就逃，卻被突然出現的柳如煙一鞭卷住腳踝，重重摔在地上。
    龍英雄單膝跪在鹿族母子麵前，緩緩摘下頭盔。那母鹿驚恐地往後縮，斷角處又滲出鮮血。她懷中的小鹿睜著濕漉漉的大眼睛，發出細微的嗚咽。
    "別怕。"龍英雄盡量放柔聲音，從腰間取出水囊，"我是龍英雄，曾護送狐族蘇靈薇公主回家。"
    聽到蘇靈薇的名字，母鹿顫抖的身軀稍稍平靜。她小心翼翼地嗅了嗅水囊，才讓幼崽湊過去喝水。
    "隊長！"柳如煙突然從東麵樹叢中衝出，一向從容的她此刻臉色煞白，"兩裏外有個狼族村落正在燃燒！至少二十個傭兵在..."她的聲音哽住了。
    龍英雄猛地轉身，龍紋劍抵在疤臉傭兵咽喉："解釋。"
    疤臉傭兵啐了一口血沫："解釋什麽？上個月紅溪鎮三十八戶人家被狼族夜襲，連搖籃裏的嬰兒都被撕成碎片！"他瘋狂大笑，"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貴族懂什麽？我的妻子、女兒都..."
    "所以你們就屠殺無辜的獸族村落？"趙青鸞厲聲打斷，"這些鹿族和紅溪鎮的慘案有什麽關係？"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被柳如煙製服的年輕傭兵突然嘶吼，"你們根本不懂邊境的仇恨有多深！十年前黑鬆穀，二十年前白河城...血債堆積如山！"
    龍英雄沉默地看著眼前三張扭曲的麵孔。疤臉傭兵眼中是刻骨的仇恨，年輕傭兵滿臉狂熱的複仇快意，最後一個始終沉默的中年傭兵眼中則是麻木的絕望。
    "帶他們去最近的駐軍要塞。"龍英雄最終下令，"按軍法處置。"
    當隊伍趕到燃燒的狼族村落時，火勢已經無法控製。七具狼族屍體橫陳在村口，都是年邁的老者，他們的爪子死死握著簡陋的武器。村中央的空地上，十幾個傭兵正在往板車上裝載搶來的皮毛和藥材。
    "一個不留。"龍英雄的聲音冷得像冰。
    戰鬥結束得很快。月璃的箭矢精準地釘穿了每個想要逃跑的傭兵膝蓋。當最後一個傭兵倒在血泊中時，龍英雄在村後的山洞裏發現了五個幸存的狼族幼崽，他們蜷縮在一起，綠瑩瑩的眼睛裏滿是恐懼和仇恨。
    "仇恨孕育仇恨，鮮血呼喚鮮血。"白霓裳輕聲說，她雪白的衣袖正在為一個小狼崽包紮傷口，"這個輪回什麽時候才能結束？"
    龍英雄站在燃燒的村落前，火光將他剛毅的麵容映得忽明忽暗。他想起臨別時蘇靈薇欲言又止的神情，想起鹿族母子驚恐的眼神，想起那些傭兵歇斯底裏的控訴。
    "也許..."他緩緩握住腰間的龍紋劍柄，"隻有當某一方的血流幹的時候。"
    夕陽西沉，將眾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回程的路上，龍英雄特意繞道將那對鹿族母子送到一個隱蔽的山穀。母鹿在分別時突然用生澀的人族語言說："小心...狐族長老會...他們在策劃..."
    話未說完，她就驚恐地捂住嘴，抱著幼崽飛快地消失在暮色中。
    當夜宿營時，龍英雄取出蘇靈薇贈予的那束銀白色狐毛。月光下，毛發泛著奇異的光澤，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顫動。
    "龍公子，你覺得..."月璃欲言又止。
    "我覺得這場戰爭才剛剛開始。"龍英雄收起狐毛，望向北方狐族領地的方向，"而我們都已身在局中。"
    營火劈啪作響，映照著每個人沉重的麵容。遠處的黑暗中，似乎有無數雙眼睛正在窺視，仇恨的種子在這片土地上生根發芽，終將長成參天的死亡之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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