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生有個心病，那就是他有一個心愛的姑娘小晴，海生家境貧寒，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很好，海生的父親是個沒用的人，家裏就兩間破草房，租著地主的幾畝地種，過著吃上頓沒下頓的日子，土改工作隊來了以後，給他家分了十幾畝土地，雖說吃穿不愁了，但兩間破草房怎麽娶人家小晴。小晴的父親解放前是個富農，海生那時還小，被父親送到小晴家裏放牛，那時海生才八九歲，每天都出去放牛，海生也是獨生子，父親平時也很是溺愛，隻不過家裏窮，不得不送海生出去給人放牛，小海生頭上剃的精光，就靠前麵留了一片頭發，脖子上戴個長命鎖，胖嘟嘟的，小模樣很是可愛，小晴年歲和海生相仿，每天海生出去放牛的時候，小晴都要跟著出去，起初父親不讓她，但拗不過她，富農就這一個獨生女，也就隨她去了。慢慢的，兩人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小朋友。
    有一天，海生又出去放牛，小晴穿一件花衣裳從後麵趕上來喊“海生哥，等等我。”小海生看著小晴白白嫩嫩臉蛋說“小姐，你為什麽天天跟著我出去放牛，不怕太陽把臉曬黑嗎？”
    小晴瞪著兩隻又圓又大的眼睛說“海生哥，不許你叫我小姐。”小海生笑著說“不叫你小姐叫什麽？叫媳婦嗎？”
    小晴滿臉通紅，“海生哥，你壞。”說著抓起一把土就朝海生身上揚去，小海生笑著拔腿就跑，小晴就在後麵追，兩人跑了一會兒，都累了，海生停下腳步，小晴捉住他手臂輕輕的在他後背打幾下，隨後就放下拳頭。
    兩人誰也不說話了，手拉著手，把牛趕到草多的地方吃草，並排坐到地下，笑著看牛吃草。草叢中長著很多的野花，微風吹來，散發出陣陣的幽香。小晴起身采摘了一把野花，在鼻前嗅了嗅，又放到海生麵前說“海生哥，你看這花多漂亮，還香呢，你聞聞？”
    海生聞了聞，笑著說“這花是香，可沒你身上香。”小晴臉又紅了，揚起手臂就要打他，海生捉住了她的手臂，在她手裏拿出一枝野花，輕輕的插在她鬢角邊。小晴羞紅了臉，不敢抬頭。小海生癡癡的望著小晴迷人的臉說“真像個新娘子。”小晴生氣了，伸出手作勢要打他，突然草叢中躥出一條蛇來，咬在小晴的腳腕上，小晴吃痛，大叫一聲坐在地下。
    海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急忙問“小晴，你怎麽了，是生我的氣了嗎？”小晴說“蛇咬了我。”海生這才看見地上的蛇，他一把抓住蛇尾，用力向旁邊的樹上砸去，接連砸了幾下，把蛇砸死。低頭一看，小晴的腳腕上流出了黑血，他一把捉住小晴的腿，嘴對著她的傷口用力吸了起來，然後把吸在嘴裏的血吐在地下，接連吸了幾口，直到小晴腳腕的傷口流出鮮紅血來，他這才放心。隨後他又把小晴背起，來到小河邊，用水洗了洗傷口，又擠了擠，發現流出的血都是鮮紅色的，他這才徹底放心。
    回家的路上，小海生背著小晴慢慢的走著，臉上的汗水滴落在地下。小晴問“海生哥，你累嗎？”海生回答道“不累，我願意背著你一直走下去。”小晴心裏感動，又問“海生哥，你說我會不會死？”
    海生答道“不會，你不會死，我還要娶你做老婆，我們還要生好多好多的孩子呢。”小晴噗呲一聲笑了，“誰要和你生好多好多的孩子呀？你自己去生吧，我可不會。”就這樣，小海生把小晴一直背到家，這件事過後，兩人的關係更好了。
    海生家就有兩間草房，過著吃不像吃，喝不像喝的日子，小晴看了心疼，就和父母商量讓小海生住在她們家裏。小晴的父母沒有兒子，平時也都挺喜歡小海生的，加上海生又救了被蛇咬的小晴，就爽快的答應了。兩口子有個打算，將來海生長大了，就把海生娶過來做上門女婿，海生家裏窮，幫助他家裏些錢物，他父母肯定會同意。
    於是，小海生就搬到小晴家住了。直到土改工作隊來了以後，給小晴家定了富農成份，沒收了她家的土地和財物，，重又分給她家十來畝土地。這時小海生也長大了，家裏也分了十幾畝土地，海生就搬回家去種地了。小晴家道中落，不得不和父母出去種地，海生也經常來她家幫忙。很快兩人到了成親的年齡，海生家並沒有多少起色，還是那兩間破破爛爛的草房。
    海生心想，把小晴娶過來住哪裏呢？自己又不願意做倒插門女婿住在她家裏。恰巧海生的媽媽去大姑家裏串門回來說起父親要去當工人的事情，海生心裏活了，他心想，出去當工人，還給分房子，每個月都拿工資，自己要是也去當工人，幹個一兩年，就有錢把小晴娶回來了，成親以後就把小晴帶到自己工作的地方，住著公家給分的房子，兩人和和美美的過日子多好。於是海生就找到父親，偷偷和父親一起去林區當工人。
    一月份開始，林場開展了勞動競賽活動，父親的裝車組每天都要裝上七八個車，雖然很累，但也能堅持下來，畢竟都想多掙點錢嘛。工人們的幹勁都很足，反正是幹計件，多幹多掙。到了月底發工資的時候，每個人果然比上個月多拿了不少錢，足有一百萬。這時也到了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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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隊長給大家開了個會，在會上他對大家說“同誌們，二月六號就過年了，我們五號大年三十那天就放假，共放五天假，大年初五正式上班，放假期間留兩個人在小隊看點兒，你們看看有誰過年不回家的，可以留下來看點兒。”隨後又解釋了一遍，“看點兒就是在小工隊值班，值班期間按加班算，每天給兩萬塊錢的加班費，你們看看誰願意留下來？”
    父親第一個站起來了說“隊長，算我一個。”裝車組的李玉山也站起來了說“我是個老光棍，在哪過年都一樣，也算我一個。”
    梁隊長說“好，你們別人有沒有意見，沒意見就是他倆了。”大家都想回家過年，誰會有意見呢。於是就定下他兩人過年值班。
    父親裝車組就數李玉山年紀大，有三十多歲了，平時也不多說話，也最能吃苦，他和父親一樣，再累也不說出來，都是硬挺著，父親對他也是很佩服，隻是他總是一付心事重重的樣子，父親尊重別人的隱私，從沒問過他，他也從沒說過。臘月二十九那天，林場給工人分了過年的福利，每個工人分五斤豬肉，五斤大米。恰巧裝車組的齊玉勝家住雅河，和老姑家很熟悉。
    父親便托付齊玉勝把二十萬塊錢給老姑家捎去，父親想大姑家比老姑家過的好，於是就把分的豬肉和大米都給老姑家拿去。又托付海生也給大姑家捎去二十萬塊錢，讓他轉告大姑，就說自己在山場值班，過年就不回去了。
    裝
    海生和齊玉勝要到渾江去坐長途車回桓仁縣，海生打算給小晴買件新衣服，自己也要買一身新衣服，要不穿著工作服回家也不好看，當了一回工人，穿一身光鮮亮麗的衣服回家才有麵子呢。
    於是，海生就去了渾江的國營商店去看看。渾江是城市，商店裏的東西應有盡有，海生手裏拎著過年分的豬肉和大米在商店裏轉悠起來。他來到賣服裝的櫃台，打算給小晴買個花棉襖。
    售貨員問了小晴的身高，拿出一件漂亮的花棉襖來，海生接過手來，裏外仔細看了個遍，看了有十來分鍾，看的售貨員抿著嘴笑。終於下決心就買這一件，隨後海生問售貨員“有沒有男人穿的衣服？”
    售貨員說“有呀，你要什麽樣的衣服？中山裝可以嗎？”
    海生也不懂什麽是中山裝，就說“你拿來我先看看。”售貨員拿出一件藍色中山裝來，海生一看就問“有沒有灰色的？”因為他以前看見招工的孫林海穿了一套灰色的中山裝，很有幹部派頭，他也想買一件灰色的。
    售貨員又拿出一件灰色中山裝來，海生還是翻來覆去的裏外看了個遍，最後說“我能試試不？”售貨員說可以。
    海生就把他那件舊棉襖脫下來，換上新中山裝，照照鏡子，果然也有些當官的派頭，他心裏高興，要是小晴看見他穿這身衣服，保證她喜歡的不行。於是對售貨員說“這兩件我都要了，對了，中山裝有褲子嗎？”
    售貨員又拿出一條褲子說“中山裝就是買一套，你要是買一件上衣還不賣呢。”海生又問“那花棉襖也是買一套嗎？”售貨員噗嗤一笑說“花棉襖哪有賣一套的，難道你還想買個花棉褲嗎？”
    海生頓時羞紅了臉。交錢的時候，海生把縫在棉襖裏的兜子撕開，拿出一遝錢來，一看不要緊，把他嚇一跳，這錢軟呼呼黃不拉幾的根本看不出是錢來，他立刻明白是每天幹活出汗把錢泡濕導致的。他忙撚出幾張看，都分不出多大的麵額來了，他忙遞給售貨員。
    售貨員一看說“這是錢嗎？”海生急的直結吧說“是、是、是錢，是我上、上個月發的工資。”售貨員說“這不行，都看不出多大麵額了，我怎麽辦？”海生急的都快哭出聲了，說“這怎麽辦？這怎麽辦？”
    售貨員說“怎麽辦？衣服就別買了，說著就要把衣服收起來。”海生突然想到昨天剛發的工資，還沒來得及縫在棉襖裏呢，急忙道“等等、等等。”說著從褲兜裏掏出一遝錢來，數了幾張，把錢遞了過去。
    售貨員說“沒想到你還挺有錢的呢。”說著把錢收起，又把衣服疊完包好遞到了海生手裏。海生手裏拿著那遝嘴裏喃喃的道“這可怎麽辦，這可是一個月的工資呀，一個月白挨累了。”
    這時有個幹部模樣的人告訴他，可以去銀行看看能不能給兌換一下，海生一聽心裏又燃起了希望。對那人千恩萬謝後，急忙跑出了商店，往不遠處的銀行走去。
    到了銀行，海生把錢拿出來，又對工作人員說了實情，工作人員並沒有難為海生，她把錢攤在櫃台上，仔細的辨認了麵額，然後把錢對等的給了海生，對他說“以後可別這麽幹了。”
    海生忙表示說“謝謝同誌，以後再不會了。”出了銀行門，海生又去商店，買了個大帆布包，把棉襖脫下來，放到了包裏，又把那五斤大米也放進了包裏，換上了那套新買的中山裝，海生人長得本來就標致，倒也有些幹部派頭。
    來到汽車站，他左手提著個包，右手提了塊肉，大搖大擺的上了長途汽車，回家過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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