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天空灰蒙蒙，但還是可以看見太陽，緩緩從東方攀升向天頂。
    日懸中天，炙熱而又耀眼的光芒，照耀著九州大地的萬物生靈。
    但萬事盛極而衰，太陽升至正中間的頂點以後，逐漸垂向西邊……
    日薄西山，萬道霞光混合著昏暗天色，看起來既昏暗又似如血殘陽。
    已經是妖神魁皇說的第三天，方天武帝幾人動身趕赴前線。
    還有選擇留下的將士和俠士，早已磨好刀刃、穿好鎧甲，正在枕戈待旦。
    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看向北麵，望向妖族中軍大營所在的方位。
    魁皇之前就說了：他隻給人族三天時間，要麽接受妖族的提議、人族自己主動撤兵後退，要麽便是他由大開殺戒、屆時天問界將生靈塗炭。
    這三天時間裏，人族沒有派來使者、更沒有發來飛書，而是保持沉默。
    傍晚時分，人族強者和俠士盡數來到前線，準備與妖族決一死戰。
    所有妖帝齊聚在妖族中軍大營，白澤看向身旁的沙漏，還有幾分鍾就到了約定的時間，但結果顯而易見，人族沒有撤退。
    魁皇沉默不語，閉著眼睛，誰也不知道他在想啥，他可能是在權衡利弊，但亦可能是在等待最後的流沙。
    塗山司白假裝脖子不舒服，隨即不留痕跡扭了扭腦袋，偷偷看向主位之上的魁皇，看向魁皇胸口不停綻放的劍氣，隨即迅速收回眼神。
    這道殘存的劍氣簡直恐怖如斯，人死數年、還有劍氣尚存。
    塗山司白之前聽了白澤的分析：天草出劍時心神趨於圓滿、劍心通明無暇，方能使出媲美半步神境的一劍。
    這也是天草的舍命一擊，竟將魁皇大人傷成這種程度，實在難以想象，餘青雲當年都不曾做到這種壯舉。
    白澤的眼神也望向沙漏，剩餘時間越來越少，他直到這一刻還不知曉魁皇大人，究竟會不會出手，哪怕他是妖族軍師。
    “魁皇大人。”白澤輕輕開口提醒道：“時間快到了。”
    聽到白澤的聲音，魁皇緩緩睜眼，看向沙漏裏所剩無幾的流沙。
    “諸舊。”魁皇語氣淡漠，毫無感情說道：“你接下來的表現要是令我滿意，我給你一個躋身半步妖神的契機。”
    “多謝妖神大人！”素來老奸巨猾的諸舊神色一喜，這可是晉升為半神的機會，他怎麽可能不高興。
    沒等諸舊繼續高興，魁皇又冷冰冰的補充道：“但接下來你要是令我不滿意，蛇蛟兩族便要換一位共祖。”
    諸舊臉上的笑容僵住，一時不知道怎麽接話。
    魁皇神情依舊淡漠，質問道：“當年你和方天武帝還能鬥得平分秋色，怎麽如今不是他的對手？”
    “難不成帝江死了，你的實力也受到影響？還是說，你不服我？所以一直在糊弄我？”
    “又或者說……”魁皇的語氣越發冰冷，他最後問道：“你想要效仿龍族？所以不肯下死手？”
    諸舊立即起身說道：“沒有！我沒有！”
    “我不想聽解釋，我隻想看到戰果。”魁皇打斷諸舊的話，說道：“我不管你們蛇蛟兩族付出多大代價，但你最好能令我滿意！”
    魁皇沒有說出“後果自負”這四個字，但他的話同樣是在威脅也是在警告，假如沒有拿到足夠的戰果，便會要了諸舊的性命。
    白澤聽到魁皇的話，心中哀歎，魁皇權衡利弊之後，似乎還是不願出手……
    竟然隻考慮自己的傷勢，原來妖族自私自利的源頭，便是在他魁皇嘛？
    妖族已經顯現的戰敗頹勢，後麵就是止不住的潰敗，每天會死傷不計其數的妖族。
    魁皇恢複全盛之姿，至少得要二十年時間，但妖族此時已經處於下風……
    哪怕諸舊和塗山司白願意全力出手，仍然止不住戰敗的頹勢。
    二十年後，恐怕妖族已經所剩無幾，他就算恢複全盛之姿，又能有什麽用？
    白澤想到這裏終於忍不住，他盡量用平靜的語氣，問道：“魁皇大人，時間已經到了，您到底出不出手？”
    看到給自己上壓力的白澤，魁皇發問道：“你覺得我應不應該出手？”
    “您當著妖族和人族兩軍將士，口口聲聲說要血洗天問界，自然不能言而無信，這樣會損害您的顏麵、還有您在妖族的威嚴。”
    白澤盡量保持語氣恭敬：“雖然出手會拖延你恢複全盛之姿的時間，但妖族需要您出手挽回頹勢。”
    “這事處處透著詭異。”魁皇語氣遲疑道：“我總感覺有點不對勁。”
    沒有正麵回答，便是給出回答，白澤見狀問道：“您被人族封印五千年，難道不想複仇？”
    見到魁皇默不作聲，白澤越發激動：“難道您要坐等人族逐漸勢大，然後將您再次封印？”
    魁皇眯起眼睛，胸口再次被劍氣攪碎，他語含殺意道：“你有點多嘴了。”
    白澤沒有閉嘴，“我還是幼年的時候，您就告訴我，您走出白山黑水，一路曆經磨難，廝殺半生，終於證得妖神之位。”
    “我隻是不懂，您當年的雄心壯誌去哪了？”白澤的聲音越發洪亮：“您當年可不是這樣，我還記得……”
    聽到白澤舊事重提，魁皇沒有惱羞成怒，而是陷入良久的沉默，他的思緒也飄回當年，要比五千年很遠、遠到他都記不清的當年。
    自己和帝江都正值壯年，而白澤、諸舊、吳天這些妖帝，當年還是幼年。
    “看來咱們之間分不出勝負了。”自己詢問年輕的帝江：“咱們都成功躋身至妖神之境，你說後麵還能幹嘛？”
    “我想效仿太古大神，率領妖族飛升上界。看看傳說中更高維的世界，是否真的存在！”帝江說完這話，看向魁皇問了句：“你呢？”
    魁皇依稀記得自己當年的回答：“我更想妖族經久昌盛，萬世不衰！”
    曾經那個想要飛升上界的帝江，最終為了妖族身死道消。
    而想要妖族萬世不衰的自己，因為困在昆侖玉玨裏太久，所以也逐漸迷了失方向和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