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當空。
    我與本族的將士們，坐在草地上閑聊，我問他們“你們覺得九州如何？”
    “這裏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一名年輕將士憨憨說道“但聞起來蠻舒服。”
    “這是草，正是這玩意的氣味。”我伸出食指和中指，雙指拈起已然泛黃的小草，“要是到春季和夏季，氣味會更加明顯。”
    “這裏的地麵有點濕。”又一名高大將士說道“而且地麵坐著軟趴趴，粘腳的沙粒也沒有了。”
    我笑著說道“南荒幹燥，而九州的雨水很充足，所以地麵都帶著濕潤，這裏的人也不愁沒有水。”
    眾人說著各種各樣的問題，但話語裏都是對於九州的向往，我與眾人一夜聊到天亮。
    東方泛起魚肚白，我說道“你們可知道……我們為啥住在南荒，而智人能住在九州嗎？”
    摩呼伽羅比較有見識，他回答道“因為之前是妖族占據九州，妖族還奴役著我們和智人。”
    “但智人的先祖奮起反抗，付出無數智人的生命，終於擊敗妖族，所以是智人占據著九州。”
    “而我們的先祖沒有立下多少功勞，而且由於人口比較少，人族的大祖就將我們分封到南荒。”
    “南荒的資源原本足夠我們存活，但大皇統一南荒以後，咱們的日子逐漸安穩，人口也越來越多，南荒逐漸顯現貧瘠。”
    我點頭說道“妖族之所以南下九州，便是為了奪取九州的地盤，因為九州更加富饒、適合生存。”
    “我與武神洪淵簽訂了盟約，隻要支援人族作戰，擊敗妖族以後，人族至少劃分一界之地給我們。”
    “而且隻要立下的功勞足夠多，咱們未來得到的地盤也就越大。”
    我看向眾人問道“你們想不想自己的家人、還有子孫後代，生活在富饒的九州？”
    回答不出所料，蠻族一根筋的腦袋，自然沒有畏懼死亡之人，所有將士的想法皆與我一般無二。
    我站起身說道“這幾天吃飽喝足，咱們也該上路了，願我們有來生。”
    ……
    林川領著我們潛伏到雁蕩山，這裏已經布設好遮掩氣息的陣法。
    確定洪淵的身份以後，我終於忍不住問起洪淵的下落。
    林川告訴我，洪淵已經去了，還說自己是洪淵的弟子，所以要避諱。
    我問他為何要避諱，林川告訴我“你們外人可以說他犧牲了、亦或者去世了。”
    “但我是洪淵的徒弟，要用更加尊敬的用詞，所以我說的是‘他去了’這個詞。”
    聽到林川的解釋，我聞言愣了愣，我不是外人！我也算洪淵的徒弟！
    雖然洪淵嫌棄我笨，因此不願意承認這個關係，但他教我讀書識字，還傳我功法和武技，所以他算我的師父。
    我想到這裏腦中一動，我也不能說他死了或者去世，而是用更加尊敬的用詞……
    所以我就學著林川的樣子，呢喃道“洪淵咋就這麽去了。”
    我和林川說著話，他能成為洪淵的弟子，說實話……我有點羨慕他。
    突然我感知到了妖族，這是一種暴虐而狂躁的氣息，這股氣息一直伸展向後，仿佛無窮無盡。
    這其中還有一股巔峰妖帝的氣息，應該就是巔峰妖帝夜淵、妖族在方天武州的主帥。
    除此以外還有十幾位妖帝的氣息，這氣息有強有弱，一半是低境妖帝，一半是高境妖帝。
    這麽多妖帝啊……
    林川同樣感應到了，滿臉苦笑。
    還真如韓陵所說，會死很多人，包括我。
    我又想起來了，他當年念的詩天似穹廬，籠蓋四野。
    “我要是死了。”我低頭看向林川，笑著說了句“你記得將我安葬在天北懷朔的草原。”
    這是他跟我說起過的這個地方，我順著林川手指的方位，望向東北的縹緲州……
    我好想看看天北懷朔草原，但我可能再也見不到了。
    ……
    我破開蔽氣陣法，衝向一馬當先的夜淵，他身為妖族新生代的妖帝，實力很是強勁。
    但我是蠻族五千年裏唯一的大皇，妖族能與我媲美之力，可能唯有牛魔王和漆窮。
    “你不是我的對手。”我實話實說，並沒有嘲諷的意思。
    夜淵喚出一柄劍，可能是覺得我在嘲諷，可能是覺得輸人不輸陣，所以說道“你其實強，但我的龍淵劍未嚐不利。”
    “你也配龍淵兩字？！”我怒極，沒有遲疑，刺出一矛……
    夜淵橫劍還想格擋，但怎麽可能擋得住我的全力一矛。
    巨力貫身，夜淵的身軀砸入妖族大陣，砸死無數想要通過雁蕩山、逃向中州的小妖。
    我從天而降，一腳踏向夜淵，一位九星妖帝插手救援，夜淵得以幸免於難。
    但這位九星妖帝可沒這麽好運，我一矛打穿他的胸口。
    隻是對於帝境強者來說，隻要沒有當場死亡，傷勢很快就能恢複。
    “你們速速撤向中州！”夜淵許是察覺到有異，當即向小妖們大喝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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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妖們魚貫向雁蕩山，我族將士隨之現身，雙方戰成一團。
    夜淵帶著另外六位高境妖帝，一齊殺向我。
    蠻族隻有我一人是帝境，所以沒有誰能支援我。
    林川雖然是六星帝境，但他也要麵對六位低境妖帝，估計騰不出手來幫我，隻能靠自己。
    我與夜淵還有七位妖帝作戰的同時，後方越來越多的小妖，宛如無盡大潮一般湧向雁蕩山。
    一波又一波的妖潮，反複不停衝擊著雁蕩山，但都讓我族男兒擋下來了。
    山脈綿延數千裏的雁蕩山，屍山血海，滿地赤紅。
    雖然我實力更強，但雙拳難敵四手，我身上的傷勢越來越多，跟隨我多年的長矛已經折斷，血水早已糊滿了我的臉。
    我擦了擦眼睛，回頭望了一眼後方……
    雁蕩山頭，我族男兒的身影越來越少，妖族逃兵漸漸占據山頭。
    林川一襲青衫滿是傷口，清逸俊秀的臉龐此時盡顯猙獰，顯然快到極限。
    原本的七位高境妖帝，已經有五位死在我的拳底，但我也要到極限了。
    麵對夜淵刺來的長劍，我任由長劍刺穿胸口，隨即雙手抱緊夜淵，奮身撞向兩位高境妖帝！
    我前奔的途中，匆匆忙忙最後一眼，看向回不去的南荒，還有再也見不到的懷朔草原。
    遠方好似傳來他的聲音……
    天蒼蒼，野茫茫。
    風吹草低見牛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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