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傑專心地玩著玩具，李蘭蕙陪在身邊。
    兩個大男人倒是多餘了。
    小傑真的很樂觀。
    這份樂觀不是強裝出來的樂觀，是發自內心覺得自己能好，並沒有把這種病放在眼裏的樂觀。
    即使是幾個化療帶來劇烈疼痛，即使是要一直忍受頭痛帶來的眩暈與不適。
    越是看著這份樂觀，許義越是悲傷。
    不足10的存活率一直在他的腦海中盤旋。
    李蘭蕙放下來披肩，坐在了病床上。
    敏銳的感知力讓他察覺到了許義的視線。
    又看了眼小傑，“小傑，你自己先玩會兒，我去找哥哥說句話。”
    小傑仰著頭，暫時放下了玩具，認真聽著李蘭蕙用冰冰涼涼地聲音說完了話，這才點頭道：“好~”
    還挪了一下身子，讓李蘭蕙更好的下床。
    李蘭蕙下了床，走到許義身邊，“你怎麽了？”
    眼神如此悲傷。
    許義學著李蘭蕙抿嘴，這個動作能很好掩蓋自己的情緒，也是提醒自己閉嘴，等恢複好自己的情緒，想好自己想說什麽再說。
    許義：“沒事啊。”
    李蘭蕙：“你當我是傻子嗎？那麽明顯的眼神，我還是感覺得到的。”
    “沒有，隻是想到了些難過的事情。”許義強顏歡笑。
    李蘭蕙看了眼邊上的蘇師傅，“那你想好了跟我說。”
    她回頭，回到了小傑身邊。
    小傑自娛自樂玩了會兒奧特曼，神色似乎有些怏怏的。
    見到李蘭蕙回來，小傑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笑到眉頭上抬頂起藍色帽子，露出一絲剃過的稀疏的短發。
    觸目驚心。
    李蘭蕙低頭，把注意力轉移到小傑身上。
    “小傑怎麽了？”
    小傑雙手按壓在兩邊太陽穴，扮了個鬼臉，“略……每次頭痛我就這樣，略…”
    “頭就不那麽痛了。”
    他說。
    李蘭蕙竟然能忍住不淚崩。
    許義聽到這些話，已經把頭轉了過去了。
    李蘭蕙誇獎：“小傑真聰明。”
    她又坐回了床上。
    小傑放下了迪迦，抱著白裙李蘭蕙。
    “姐姐你穿這件裙子真好看。”
    白色在醫院不是很吉利的顏色。
    但李蘭蕙穿在身上，並不顯得喪，更像是高山女神照拂人間，帶來雪水，寧靜和長久的屹立。
    小傑：“姐姐，你把上次沒有說完的故事講完吧。”
    李蘭蕙環著小傑，點頭，“好。”
    先誇一句別人，在請求別人做一件事。
    小傑這一套肯定是有人教過的。
    李蘭蕙拿出手機，找到上次沒念完的童話故事。
    用冰冰涼涼，像是雪山上融化的雪匯聚成的溪流，在古時將會被稱作聖水。
    小傑迷迷糊糊地聽著，沒聽一會兒，就睡著了。
    睡前，他嘟囔，“姐姐，你好像我的媽媽。”
    小傑從小就沒有媽媽，小傑想媽媽了。
    媽媽肯定跟姐姐一樣溫柔。
    他沒有說，他隻是閉著眼，睡著了。
    李蘭蕙抬眼示意許義，自己被壓著了，走不了。
    許義點頭，你就在這裏陪著小傑吧。
    他和蘇師傅照舊，去了辦公室找醫生。
    他想聽聽小傑最近的情況。
    “醫生您好。”
    醫生從電腦上抬頭，看向許義，想了想，“是許先生嗎？今天又來看小傑了？”
    他的病人比較少，院裏也注重小傑的病，所以他除了小傑，就隻有幾個病人。
    對於這位即使知道小傑很難存活，依舊願意出錢資助小傑的善人，他印象深刻。
    許義在凳子上坐下，詢問道：“醫生，小傑的情況怎麽樣了？”
    醫生這次很快就找到了小傑的資料。
    說道：“小傑的情況，目前情況很好，癌細胞在化療和藥物的作用下，沒有再進行轉移，在針對性地治療下，也滅殺了不少癌細胞。”
    他把手上的化療單遞給許義，“不出意外，下一次靶向加化療，就可以消滅大塊的癌組織，隻留下零星的癌細胞。”
    他下定論，“小傑是我治過的腦癌患者裏，康複率最高的一個。”
    聽到這裏，許義放心了不少。
    能治好，就好。
    總算不辜負小傑的樂觀。
    許義是一個善良的人。
    但是他從來沒想過，自己竟然會對一個之前完全陌生的人起善心，砸八十萬隻為了救活他的命。
    甚至也沒想到過自己會因為一個小孩能不能活下去提心吊膽。
    對於這種轉變，他決定之後找萬能的李蘭蕙問問。
    李蘭蕙肯定會給他解決疑惑的。
    之後，醫生還有事要忙，兩個大男人告別了醫生，在醫院走廊上坐著。
    等到日暮西山，李蘭蕙這才牽著從病房裏走了出來。
    許義：“睡醒了？”
    “嗯。”李蘭蕙點頭。
    消毒水的味道不好聞，李蘭蕙睡得不算很踏實。
    倒是小傑睡的很香。
    蘇師傅上前，抱住這個把老父親忘記一天的小兔崽子，“哥哥姐姐要走了，跟哥哥姐姐說拜拜。”
    小傑笑著招了招手：“掰掰～”
    許義牽起李蘭蕙的手，也跟小傑道別。
    離開醫院，兩人沒有讓蘇師傅送，而是自己走了出來。
    許牽著李蘭蕙的手，說了自己心裏的想法和轉變。
    問到：“為什麽我現在這樣了？”
    他懷疑是李蘭蕙的原因。
    為什麽？
    不知道。
    反正就是懷疑。
    李蘭蕙聽完疑惑，解答道：“這個問題很簡單。”
    “簡單來說，是基因與從小到大受的教育決定的。”
    “從基因上來說，保護同族的嬰幼兒，是為了保護和擴大族群的必要條件，所以遇到同族的，不會傷害到自己的嬰兒，人本能的就會想要保護。”
    “從教育上來說，“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是從小到大聽到的，在政治課本裏也有扶貧扶弱的思想。”
    “你說你小時候很窮，連自己的需求都很難滿足，自然就不會有幫助別人的想法。”
    “但是到了現在富裕了，幫助別人的想法自然而然的就出現了。”
    李蘭蕙把許義研究的很透徹。
    然後總結：“這是很正常的，每一個富豪都會有捐款或慈善活動，雖然人家抱著不知名的目的，但這件事在上流社會是普遍的。”
    “隻要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做點善事，是有利無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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