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烈火張天照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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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恒接道:“先前隻西路這一處戰事,看代國中路兵馬動靜,李敢似是不欲理會,亦不欲大戰。然我軍若行此策,代軍死傷勢不可免。若是死傷過重,李敢也不能不理,他縱是百般不願,卻也不得不出兵。否則,他這位太嶽行營總管,必失軍心。如此,鄭代兩國,必有大戰。如今河東民生不穩,百廢待興,若再經大戰,隻怕動搖河東民心。便是河東徐刺史處,隻怕也不願看到如此局麵。縱是我軍大勝,河東百姓要恢複生息,也要再經一段時日了。”
秦玉想起徐慎言語,知徐恒此言正切中要害。不經請命便擅啟大戰,隻怕徐慎也要怪罪。縱然獲勝,自己也是四處難討好,更無功勞可言。
徐恒又道:“再者河東戰事必然牽扯河北戰局。李敢不欲與我刀兵相見,是知曉以代國之力,難勝於我。到他不得不出兵之時,他必要請燕國出兵,以分我河北河東之力。燕國蟄伏數年,慕容三將如虎狼群伺,豈肯放過這大好時機?那時鄭燕兩國戰事又啟,便是以一隅之地牽動朝政大局了,到那時隻怕朝廷非但不會獎賞璧城之功,反要降罪。縱然無罪名可加於璧城,隻怕璧城日後前程也要多了許多阻礙。”
秦玉悚然一驚,若當真如此,不知又有多少生靈塗炭,那豈非皆是自家之過?然若是不理會代軍來犯,忍氣吞聲,又豈是我輩武人風骨?但轉念又想,縱然現下不與燕國開戰,來日鄭燕兩國之戰仍舊勢不可免,不若乘此兩國國力兵力相當之時,一舉打滅燕國氣焰,反可換得河北幾年太平。轉眼見張先、趙廣等人目光熱切,求戰之意愈烈,心下又是一驚。心道如若避戰,便是失了這些武將之心,非但自己威信全失,大鄭禁軍的軍心士氣隻怕也要日漸消磨。
心念電轉之間,主意已定,遂坦然道:“永業,你所說乃是至理之言,我等既為大鄭臣子,自要以朝政大局為首要之事。然我等身為武將,豈能坐視賊寇侵我疆土,殺我子民?豈能置死於代人刀下的眾將士性命於不顧?倘若如此,我大鄭禁軍日後如何爭雄於天下?永業,我心意已決,便依你計策行事,教北代賊子見識我大鄭兵威。倘若因此獲罪,秦玉一身當之便是。”
諸將轟然一聲,一齊起身施禮,道:“製司大義,我等誓死追隨製司,請製司下令。”
徐恒微笑道:“我早知璧城必是此心意,不過要你早作提防而已。璧城既是心意已決,那便事不宜遲。火攻當夜戰,趁亂才好下手,今日有些倉促,明日晚間發兵攻他營寨如何?”
秦玉道:“好,全依永業便是。”
徐恒道:“如此便請製司遣將。”
秦玉卻又遲疑,道:“誘敵佯攻這一路兵馬極其凶險,隻怕九死一生,眾將士...”
忽見張先拱手昂然道:“製司,末將願往。末將戴罪之身,若不立大功,難贖末將之罪。請製司準末將之請,末將萬死不敢有負製司。”
秦玉道:“紹存何出此言?你雖有過處,也不可為此便犯險境。你立功心切,卻不可為此置自家性命於不顧。你有此心,我不敢遣你去。”
張先跪地道:“製司待張先恩重至此,張先若不報效製司,何以為人?製司放心,張先不敢輕言赴死,正要以有用之身報製司之恩。伏請製司準張先之請。”
秦玉看看張先,又看看徐恒,仍舊難以決斷。
徐恒道:“製司,張紹存謀勇兼備,可當此任。隻需我接應人馬安排妥當,此行未必有死無生。”
張先連聲道:“張先願往,請製司允準。角營為左驍衛七營之首,張先若不為先鋒,何人可為?製司若遣旁人,張先有死而已。”
秦玉歎口氣道:“紹存誌氣難得,也罷,你且起來,我準你便是。”
張先聽聞,才站起身來,臉上已現喜色。
秦玉道:“我便命你率角營兩鎮兵馬為先鋒,直搗代軍營寨。你可命將士多持火把,得便放火。卻不可戀戰,待接應兵馬到時,速速撤出河穀。”
張先喜道:“末將得令。”
秦玉轉向徐恒道:“這接應兵馬卻是遣何人為將是好?”
徐恒還未答話,卻見趙廣已跨出一步,抱拳道:“末將願往。”
秦玉看看趙廣,搖頭道:“不可不可,我本要你去搶代軍山上營寨,此事要緊,須你親去,旁人卻使不得。”
趙廣自知勇武稍遜,聽秦玉如此說,隻得退了回去。
徐恒道:“若要張紹存平安回來,接應兵馬須一位神勇之人為將才好。不若速召張鶴霄至此如何?”
秦玉道:“此事原非張鶴霄不可,然明晚便要出兵,隻怕...”
忽見一人大步而出,立於當地,抱拳拱手,亢聲道:“些須小事何勞張鶴霄統製親至,有末將足矣。”
秦玉看時,竟是於適。原來於適因淮南戰事之功,秦玉已提拔他做了近衛親軍正九品校尉,已是一員將領了。
徐恒哈哈笑道:“三郎久隨張鶴霄,已習得張鶴霄刀法,更兼一手神箭天下無匹,正所謂舍我其誰,舍於三郎更有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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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玉也笑道:“三郎勇氣可嘉,我便準你所請。”轉頭向張先道:“你角營還有多少騎兵?”
原來張先角營、趙廣尾營共七千兵馬,卻隻有角營有一鎮六百騎兵,尾營皆是步兵。
張先道:“稟製司,角營尚有五百騎兵。”
秦玉道:“好。三郎你便率這五百騎兵,定要接應張紹存安然歸來。角營騎鎮觀察使,明日聽你號令。”
於適道:“末將得令,多謝製司。”
秦玉道:“代軍山上營寨,便交與尾營。卻也不必帶那許多兵馬,一千將士足矣。多備弓弩火箭,勿出差錯。”
趙廣道:“末將得令。”
秦玉道:“我與永業率其餘兵馬守在穀口,待紹存與三郎退出後,封住穀口,教代人無路可出。”說罷站起身來,大聲道:“好,就是如此。今明兩日你等好生歇息,早做準備,明晚子時出兵,攻打代軍營寨。”
眾將轟然應道:“是,遵將令。”
眾將散去,秦玉與徐恒商議寫呈文呈報徐慎。徐恒執筆,將霍邑近日戰事細細寫明,又說明日攻打代軍營寨,卻未提及火攻之事。
徐恒揮揮灑灑,頃刻書就,秦玉接過細看,並無分毫差謬,便即謄抄一遍,用火漆封了,隨遣人快馬送往隆德府。
以時日算來,信使須得兩日才能趕到隆德府,徐慎縱然即刻回信,也須三日才能送到霍邑,到那時,此間戰事早已了結。
次日晚亥時,秦玉率六千餘兵馬出霍邑城,隻留五百老弱守城。出了城池,大軍分作四隊,張先、趙廣、於適各率一隊兵馬先自去了,秦玉、徐恒率三千兵馬在後,緩緩前行。
不一時到了河穀口,見各路兵馬都已做好準備,秦玉遂命兵士將早已備好的木柴在大路中央堆出一個一人高的柴堆來。
剛交子時,張先大喝一聲,眾將士紛紛將手中兩根火把點燃,隨即張先一人一馬率先向河穀下衝去。
角營一千八百將士分作三隊,緊隨張先身後,一齊向代軍大營衝殺過去。黑夜之中,鄭軍如同一條火龍一般,掠向代軍營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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