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何須入漢關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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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籍恍然道:“原來如此,樂籍受教了。我今日才知都司整軍治軍之章法,非隻一個‘嚴’字得了。都司如此治軍,我鄭國禁軍豈有不獨步天下之理?樂籍拜服。”
他二人連番讚頌,陳封今日敗陣之愁緒早已一掃而空,遂嗬嗬笑道:“罷了,你二人這般說,我豈不飄飄然乎?驕兵又豈可得勝乎?周潤安已去,我等隻等他消息便是。隻今日這一戰,你二人說,卻是敗在何處?”
他二人對視一眼,樂籍道:“昔年我樂家世守巴蜀,修戈鑄劍,養軍練兵,自以為以此足以與天下強兵爭雄,及至見識我大鄭禁軍,方知我蜀人不過井底之蛙耳。鄭國兵馬軍法嚴明,令行禁止,戰陣之間進退裕如,無人膽敢不遵號令,實是攻伐天下之利器。是以鄭國禁軍征西討南,無往而不利。然今番我隨都司到河北,見了燕國兵馬,卻教我心驚。都司莫怪我直言,燕軍陣法嚴整,攻守有度,操練精熟,騎射俱精。若論戰力,又勝於我鄭國禁軍矣。”
“今日這一戰,燕人與我一般,兩軍正麵決戰,又屯重兵於後方,並非甚奇謀妙計。勝負之分者,實在燕人能以寡敵眾,抵住我大軍正麵衝擊。待到我軍勢衰之時,再出奇兵一鼓而勝。倘若我軍能正麵擊敗燕軍,燕軍潰退回寨,他寨中所藏兵馬便無用處了。此一而二,二而一之理,若是我軍佯敗後退,燕軍無備來追,我後方兵馬定也能擊敗燕軍。隻惜勝敗分際之時,我陣中將士皆無此算,這才致有今日之敗。”
陳封點頭道:“辨章所言有理,非隻陣中將士,我等三人又何嚐無過處?我身為主將,料敵不明,罪責難逃。你兩個為我讚襄,隻怕也有慮事不周之過。若是奇襲大城不能挽回敗局,朝廷追究起來,隻怕我三人都要受些懲處。”
程備道:“朝廷降罪之事我卻不擔心,周潤安取下大城,燕人必難在霸州立足,此戰仍舊是我鄭國得勝。我等又何罪之有?都司也不必急於向朝廷請罪,索性戰報也不必呈送,待到明晚...最遲後日一早,周潤安便可攻克大城,那時都司再呈文急遞朝廷便是。”
陳封睨了程備一眼,卻未言語。程備又道:“嗯,這文書我已打好腹稿,隻說都司於易水戰前便已料敵在先,若戰事不利,便急襲大城,易水之戰正為牽製燕軍也。這一戰雖是敗陣,卻是以退為進之計也。都司放心,呈文之事,隻在程備身上就是。”
陳封嗔道:“你這廝隻管胡唚,你隻要脫罪,卻休要累及我。朝廷問將起來,哪個為你遮瞞?”說罷也隻一笑而過。
程備道:“適才辨章所言確是有理,我河北四衛兵馬與燕軍相較,確是多有不及。我遍觀諸軍,周潤安兵馬略勝一籌,卻也遜於燕軍,強過那三衛也不甚多。孫翼騰與高功肅兩衛兵馬也是難分上下,隻在伯仲之間而已。”
說至此處程備略頓一頓,卻是不便說出天璿衛不及三衛之言,陳封、樂籍卻如何不知他意?
隻聽程備又接道:“我久在漢中,去歲伐蜀四衛兵馬,以徐毅節兵馬為最,梁臨道、馮止水兩衛稍遜,楊繼先統兵不久,卻是難以分說了。然這諸軍,若是兵力相當,卻皆難敵燕軍,更遑論燕國騎軍遠勝我鄭國騎軍。”
陳封道:“依你說,我鄭國便無能敵燕軍的兵馬了?”
程備微微一笑道:“我在都中隻住了不及半年,因公務也曾至駐梁都諸軍大營,也曾觀看諸軍操練,雖未見其上陣廝殺,卻也可以一斑窺全豹。以我之見,我鄭國禁軍諸衛之中,可與燕軍一戰者,唯左驍衛耳。”
陳封道:“哦?你如此看?”
程備道:“我素聞我大鄭禁軍之中,以左驍衛與右武衛最是精銳,隻惜我未見右武衛之威。然以我觀之,左驍衛實冠於禁軍諸衛,非但可與燕軍一戰,直可戰而勝之。”
“左驍衛久在都司麾下,實多賴都司治軍之功,都司威名素著,麾下將士無人敢逆都司之命,這才有左驍衛今日之盛。然秦璧城其人卻也是大將之才,更有徐永業為輔,才能不墮左驍衛威名。然此二人合力治軍,卻也難抵都司一人。”
陳封哈哈大笑道:“你這廝也不必虛言奉承,我也不敢貪天之功。左驍衛實出自先太祖近衛親軍,自成軍之日,便冠絕天下。先太祖以此打下我大鄭基業,豈是我與秦璧城之功?然你這一說卻也不無道理,左驍衛數十年威名,諸將豈敢輕慢?哪個敢不盡心竭力?以此左驍衛才能長盛不衰。”
陳封忽地歎了口氣,又道:“然此也是我之錯處所在。我執掌左驍衛日久,便以為諸軍皆如左驍衛一般,每常征戰,便以為天下無人可敵我麾下兵馬。卻不想以為必勝之時,卻隻得險勝;以為可爭勝之時,也隻不勝不負而已,甚或落得個兵敗而歸。唉,若是我大鄭禁軍,皆是左驍衛一般,夫複何憂?”
程備道:“誠哉斯言,是以都司愈要爭這禁軍都宣撫使之位。若是都司執掌我鄭國兵馬,傳授諸軍練兵治軍之法,我大鄭禁軍諸衛便可皆如左驍衛一般。假以時日,我禁軍練成之時,都司便親自統領禁軍兵馬,征伐各國。那時我大鄭平定天下,一統江山,豈非易如反掌?”
陳封哂笑道:“哪有這般輕易?要將諸衛練得如左驍衛一般,談何容易?然你所說也不錯,我若為都太尉,終強似眾將士在李克讓這等人麾下,廝混度日。嗯,我禁軍四十萬兵馬,我卻不敢貪多,若有二十萬左驍衛這般兵馬,我定可掃平諸國,一統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