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詭事現實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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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顧辭的話,那截細小的藤蔓輕輕的在空中搖晃了一下,回應了顧辭。
得到了顧辭的話,藤蔓忍不住將剩下的半截也纏繞在顧辭的手上,等到自己完完全全的貼在顧辭手上之後它才依依不舍的退下去。
顧辭輕車熟路的趕了回去,還沒有到門口呢就看見了門口蹲著兩個人,一個大的,一個小的。
大的能沉住氣,小的不行,還沒有蹲一會兒腳就麻了。
他站起來快速跺腳,原地轉了兩圈之後頭上的觸角蔫了下來。
“哎~”
顧辭聽他歎了口氣,頗為幽怨的望向朝暉:“朝暉哥哥,我的jiojio麻了,翅膀也軟了。”
隨後他拍了拍自己咕咕作響的肚子,發出半死不活的長音,“我的肚子也餓了~餓~了~”
“那怎麽辦?”
朝暉沒有發現顧辭,聽著玉歸的要求他有幾分茫然:“我現在去哪兒給你找吃的?”
他難得沉思了一下,“要不,你張開嘴巴,總會有幾隻不長眼的蟲子跑進你的嘴巴裏。”
玉歸哽了一下,整個人身形都佝僂了兩分,他抬起頭,觸角輕輕的動了動。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我的哥哥哎,我不是蜘蛛,我不吃蟲子!”
玉歸一連好幾個哥哥,可見他迫切想要證明自己不吃蟲子的真相。
“不吃蟲子?”朝暉懷疑的打量了一眼玉歸,隨後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哈,明明知道你是隻蝴蝶,但是我剛才下意識的就想成了蜘蛛之類的,那這個你吃嗎?”
朝暉確實沒能想起來,他對著玉歸笑了笑拿出一朵花,這朵花跟沒有完全開放的南瓜花有點像,像小杯子一樣的花型還有黃燦燦的顏色,隻是看一眼就覺得很美味。
玉歸“嘿嘿”笑了兩聲,有幾分不好意思的靠近朝暉,“謝謝哥……哥?”
玉歸雙手捧住那差不多有自己臉大的花,正當他美滋滋的想要享用時,看到裏麵的東西他徹底僵住了,他還沒有來得及說完的哥哥徹底變了音。
疑惑,不解,震驚。
朝暉很奇怪自己怎麽在玉歸的眼裏看出這麽多的情緒的。
低頭看了看花朵裏麵清亮的花蜜,朝暉的聲音放得柔軟,這花朵太大,朝暉害怕玉歸拿著摔倒,還貼心的幫他拿著,朝暉向前推了推,“怎麽不喝,是覺得這個口味的不好喝嗎?”
也不是不好喝吧,畢竟他還沒有嚐過呢。
隻是……
玉歸從那晃蕩的倒裏看出了自己眼裏的慌張和茫然無措,他指了指花朵裏麵露出的上下兩排牙齒,和一條正在裏麵像蟲子一樣到處攪動的肥大舌頭,有些艱難的咽了咽口水。
“這……是不是有點太超前了?”
“什麽?”
朝暉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有些疑惑:“超前什麽?難道你不覺得他們很可愛?”
可愛?
?!?
這個詞是這麽用的?這個詞用在這裏合適嗎?
看著裏麵那舌頭試圖衝出來,玉歸臉上的表情快要維持不住了,他扶著花瓣邊緣的手微微顫抖,不用猜玉歸就知道自己要碎了。
但是看著朝暉那認真,絲毫不覺得有異常的眼神,玉歸決定挽救一下自己,他再度指了指裏麵像小陀螺一樣開始旋轉的舌頭。
“你不覺得,這個東西出現在裏麵會……”玉歸努力的微笑,“很奇怪嗎?哈哈哈哈……”
聽著玉歸不自然的幹笑,朝暉很認真的看了那舌頭一眼,靜默了好一會兒他才恍然大悟:“哦,你是說它很惡心。”
雖然很不禮貌,但是是真的很惡心。
玉歸點點頭,臉上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微笑。
嗯嗯嗯,就是這樣呢。
“不好意思,沒想到你會不接受,我還以為你會覺得這個東西有意思呢。”
朝暉拍了拍花瓣邊緣,裏麵的牙齒和舌頭像變戲法似的,緩慢融入花的深處。
他在末世副本呆的太久了,每天聞著花香與屍臭的交織味道都已經習慣了,這些醜陋的小東西最開始他可能也覺得醜,但是畢竟呆了一年一年又一年,他早就已經習慣了,審美什麽的已經和一般人有點不一樣了。
看著手上正常的花朵,朝暉再度將手向前送了送,“這次應該不惡心了吧,快吃,免得母神等會回來看見我把你餓瘦了就不好說了。”
“這……”
玉歸打心眼裏拒絕,看著像藝術品一樣的花朵,雖然現在它很正常,但是在他的腦海裏依然不斷的浮現起剛才那個畫麵 要是讓他現在喝的話……
他還是覺得受不了。
想著,玉歸義正言辭的拒絕了朝暉推過來的花蜜,眼神變得堅定。
“不了,小的要尊敬大的,哥哥先喝,灑家忽然之間就覺得身上好似有千把斤的力氣使不完,我還小,很多好東西我也會吃到的,哥哥不必跟我客氣。”
朝暉欲言又止的看著戲精上身的玉歸,看著他渾身都寫著拒絕兩個字,他想,他大抵知道了玉歸為什麽不餓了。
朝暉沒有收回來,而是試探著問,“要不,給你換個正常的碗?”
玉歸觸須一動,立刻上前抓住朝暉的手嚶嚶嚶:“要要要,我要的,好哥哥,謝謝你。”
……
嗬。
朝暉冷笑,朝暉不語,朝暉行動。
他也不清楚蝴蝶這麽多雙眼睛,到底是怎麽看清楚碗裏的東西,難道不該是一塊一塊的重複畫麵嗎?
朝暉換了另外一種花碗,將這個碗裏麵的花蜜倒進去之後,就看見玉歸聞了又聞,那動作活像在吸花蜜的精氣。
好香好香~
聞起來就香甜肯定吃起來更美味。
玉歸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他撅起嘴就要往花蜜中間伸去,餘光一瞥,他看到了旁邊看著他,表情一言難盡的朝暉。
“幹啥。”
玉歸抬起手捂住自己的下半張臉有些不好意思。
沒事,你繼續。
朝暉抬抬手示意玉歸繼續。
應該是錯覺吧。
朝暉盯著玉歸捂住的下半張臉沉思。
不然他怎麽會看到他的嘴巴好像變長了呢。
古有匹諾曹,今有玉歸,這怎麽不能算是一個時代的進步呢。
玉歸不傻,從他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裏,玉歸就明白了。他頗為幽怨的看著朝暉:“你該不會不知道,蝴蝶進食是用口器的吧!嗯!你不會不知道吧?”
朝輝聳了聳肩:“拜托,我又不是很閑,有這時間都夠我去霸占世界了。”
他頓了頓,神色更為複雜:“你都擬人化了,進食方式就不能擬人化一下嗎?”
玉歸本來想反駁朝暉來著,但是想了想是這個道理,他隻好默默的低了頭暗中試了試,他活動了一下嘴之後抬頭看著朝暉。
“你也說了,是擬人。”
“嗯嗯。”朝暉等待著他的下一句。
迎接著朝暉憋著笑的眼神,玉歸挪開了自己的頭,聲音小小的:“我隻是一隻剛剛破開繭還沒有多久的小蝴蝶~”
所以呢?
朝暉繼續等待他的下文。
所以……
玉歸的臉紅了紅,聲音沒了剛才的底氣,“所以我還不能將口器擬人。”
哈哈哈。
朝暉嘴上沒有笑,但是心裏笑的很大聲,他露出一個笑容彎下腰看著玉歸,“那你更應該多吃點了,不然怎麽長身體呢。”
說著,他將蜜碗往前送了送。
雖然表麵看不出朝暉在笑自己,但是玉歸知道,這些哥哥姐姐們都壞的很,也不知道他哪裏來的力氣將花蜜抱在懷裏嘴硬。
“你不懂,這是保留了個人特色。”
朝暉眨眨眼睛,然後點頭表示他說的都對,他都讚同。
嚶嚶嚶。
玉歸含淚遮住自己的臉喝下花蜜,決定不和朝暉一般見識,等以後朝暉老了,他就給他燉肥的給他嚼,他就看著他在麵前吃就好了。
玉歸想著,不經意往旁邊看了一眼,就看到了正含著笑容慢慢過來的顧辭。
母神!
玉歸眼前一亮,將最後幾口花蜜吸食幹淨之後他側著身子,將自己的口器整理幹淨,確保自己的小嘴已經變成原本qq彈彈,像果凍一樣的嘴唇才轉頭甜甜開口。
“母神~~”
好小子,動作好快。
也不知道玉歸到底練就了多少次動作才這麽嫻熟,反正這一套下來絲滑的可以讓某個巧克力廣告來這裏露過麵。
畢竟,縱享絲滑。
嗬。
朝暉轉過頭,臉上也揚起一個笑容,“母神,您回來了。”
看著友好相處的兩個人,顧辭假裝沒有聽見剛才他們說的話,他先是摸了摸玉歸的小臉,隨後又轉向另一邊拍了拍朝暉彎下來的肩膀疑惑。
“你們怎麽在這裏?”
說到這個,兩個人的臉上都表露出不自在,尤其是朝暉,顧辭在他的臉上看出一抹名為心虛的神情。
“母神~”
玉歸拉住顧辭的手可憐兮兮:“我們被趕出來了~”
趕出來?
顧辭看向朝暉,但是朝暉此刻已經心虛的轉移了視線,根本就不敢跟顧辭對視。
“咳咳咳,就是……”
朝暉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他保持微笑含糊:“就是之前卡係統漏洞,現在被清出來了,所以就被趕出來了。”
朝暉說的含糊,語速又很快,顧辭沒有聽清楚他說的什麽,她隻能用疑惑的眼神讓朝暉再講一遍。
這個事故完全是一場意外。
朝暉感覺自己的天都要塌了。
他收起那個僵硬的微笑,神色失落的低下頭,他蹲下來不安的看著地麵,睫毛輕輕顫動。
“很抱歉騙了您,母神,之前我鑽過係統漏洞將您安排在這裏,用的積分都是我那個副本死去玩家的積分,這次不知道什麽原因被查了出來。”
朝暉說著神色更加不安,他已經開始在腦海裏想象顧辭的表情了,可是作為一個誠實的孩子,他無法容忍自己對母神的欺騙。
一股挫敗感湧上心頭,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睫毛根部似是被什麽打濕了,有些濕潤,他深吸一口氣繼續。
“本來我是打算帶著玉歸在您到來之前將家裏整頓一番的,但是沒有想到,那個時候已經進不去了,您當時應該在結算,所以我們無法回到您的身邊。”
朝暉覺得自己現在不應該在這裏,而是成為一條蛆在扭動,畢竟自己現在的樣子太丟人了些。
母神知道自己卡係統漏洞會怎麽想。
會覺得自己是個壞孩子嗎?
朝暉有些茫然,他粉色似水晶的眼眸似在水底晃動,一想到顧辭會因此討厭自己, 他覺得自己就快要破碎了。
他很想看看顧辭的反應,可是他做不到,他害怕顧辭的眼裏出現對自己的失望,說實話,在那個世界,他們兄弟姊妹能見到顧辭的時間也很少,從自己相遇到現在,他接觸顧辭的時間比那個時候還要多。
母神太忙了,她不救世,那些人卻容不得她,但是她還是在路上救下了自己,救下了那些同樣被遺棄,被拋棄的孩子們。
朝暉這樣想著,完全沒有注意到一隻手正在自己的頭頂輕輕撫摸。
見到朝暉在害怕的發抖,顧辭的神色軟了下來。
她伸出手捧住朝暉的下巴,輕柔的將他的臉抬起來,看著那隻似在水裏被洗滌的眸子,她輕輕的擦去眼角的淚水。
“朝暉。”
顧辭覺得自己的聲音從來沒有這麽真情實意的軟過,她輕輕的呼喚他的名字,憐惜的撫摸著他眼睛上微微頹靡的花。
雖然朝暉看上去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但是按照正常妖族的年齡來看,他也隻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
她歎息。
“你不必如此小心謹慎,你是我的孩子,我會永遠站在你的身前,保護你,包容你,成為你心目中認可的母親,我很榮幸。”
朝暉呆愣愣的看著顧辭,眼睛上的花盛開,心裏的煙花炸的他一度耳鳴。
“母神。”
朝暉露出一個笑容,期待的看著顧辭:“我也很榮幸能成為您的孩子。”
在他以為生命終結的陰雨天,是一把漂亮的油紙傘向他傾斜,灑下了憐憫的善意,那抹藍色在記憶裏亮的發燙,自此之後,無論他走到哪裏都沒能再尋到那樣和記憶相匹配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