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芸汐傳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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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芸汐毒經》在我枕邊已經放了三天。每天清晨睜眼第一件事,就是重新翻閱那些已能背誦的頁麵,試圖找出解毒的關鍵線索。然而那三味奇藥——"七星海棠"、"血淚梅"和"千年雪蓮"——在整個毒經中再無更多記載。
    "小姐,您再不吃早飯,粥都要涼了。"小桃端著餐盤站在床邊,一臉無奈。
    我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放下書冊:"王爺今天怎麽樣?"
    "聽說好多了,一早就在書房處理軍務。"小桃放下餐盤,壓低聲音,"春梅被趕走後,林夫人又安插了個眼線進來,是廚房幫廚的李婆子。"
    我冷笑一聲。林氏還真是鍥而不舍。"盯著她,但先別打草驚蛇。"
    用完早飯,我帶著幾本醫書前往藥園。初夏的陽光透過藥園的竹葉灑下斑駁光影,空氣中彌漫著草藥的清香。我深吸一口氣,開始按照《芸汐毒經》上的記載,配製一種能暫時抑製"噬心散"毒性的藥劑。
    "王妃好雅興。"
    穆承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手一抖,差點打翻研缽。轉身看見他自行推著輪椅進入藥園,氣色比前幾日好了許多,雖然眼下仍有淡淡的青影,但那雙眼睛已經恢複了銳利如鷹的神采。
    "王爺怎麽來了?"我放下藥杵,行了一禮,"身體可大好了?"
    "托王妃的福。"他停在離我兩步遠的地方,目光落在我手中的研缽上,"在配什麽?"
    "一種能暫時壓製"噬心散"毒性的藥劑。"我如實相告,"根據《芸汐毒經》上的記載調整了配方,應該比王爺現在用的更有效。"
    穆承煜眉毛微挑:"你確定能行?"
    "不確定。"我坦然道,"所以先要用兔子試驗。"
    他沉默片刻,突然伸手:"給我看看配方。"
    我將寫滿筆記的紙遞給他。穆承煜仔細閱讀,眉頭漸漸皺起:"蒲公英、黃連、白芨...這些都能理解,但為何要加曼陀羅花?此物有毒。"
    "微量曼陀羅可以阻斷痛覺傳導。"我解釋道,"相當於...麻痹神經,減輕毒發時的痛苦。"
    "神經?"他敏銳地捕捉到這個陌生詞匯,"你上次也提到過。"
    我暗叫不好,硬著頭皮解釋:"就是經脈的意思。母親醫書上是這麽稱呼的。"
    穆承煜目光如炬,顯然不信這套說辭,但出乎意料地沒有追問。他轉動輪椅靠近藥架,取下一包藥材:"若想增強藥效,可加少許龍腦,能促進其他藥物吸收。"
    我眼前一亮:"王爺也懂藥理?"
    "久病成醫。"他淡淡道,又從架上取下一個小瓷瓶,"這是西域進貢的雪蓮粉,或許能替代你找不到的"千年雪蓮"。"
    我接過瓷瓶,心中一動:"王爺,您對"噬心散"了解多少?可知道另外兩味藥——"七星海棠"和"血淚梅"的下落?"
    穆承煜的表情瞬間陰沉下來:""七星海棠"據說生長在南疆瘴癘之地,"血淚梅"則隻存在於傳說中。"他頓了頓,"你為何對解毒如此上心?"
    "醫者天性。"我迎上他的目光,"況且王爺是我夫君,妻子救治丈夫,天經地義。"
    穆承煜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隨即恢複平靜:"明日府中設宴,招待幾位邊關將領和朝中同僚。你作為王妃需出席。"
    話題轉得太突然,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宴會?"
    "怎麽,不願意?"
    "不是..."我斟酌著詞句,"隻是擔心林夫人和妹妹會來生事。"
    穆承煜冷笑一聲:"有本王在,她們翻不起浪。"他轉動輪椅準備離開,又停下補充道,"宴後我要與你詳談"噬心散"的事。"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心中既期待又忐忑。他終於願意主動分享關於毒傷的信息了,這是信任的開始。但"詳談"意味著更多的試探和質疑,我的現代醫學知識恐怕難以一直蒙混過關。
    次日傍晚,棲霞苑內。
    "小姐,這樣打扮會不會太素了?"小桃為我插上最後一支玉簪,擔憂地問。
    鏡中的女子一襲淡紫色長裙,發間隻點綴著幾支白玉簪子,妝容清淡,與平日宴會上爭奇鬥豔的貴婦們截然不同。
    "正好。"我站起身,"今日主角是那些邊關將士,不是我。"
    前廳已張燈結彩,樂聲陣陣。我在回廊處遇見了顧嬤嬤,她今日穿著正式的藏青色禮服,顯得格外精神。
    "王妃來得正好。"顧嬤嬤低聲道,"王爺在等您。趙丞相臨時告病沒來,但他女兒趙小姐來了,還有..."她頓了頓,"秦二小姐也隨秦夫人來了。"
    我心頭一緊。趙丞相的女兒和秦雨柔湊在一起,準沒好事。
    "我明白了。多謝嬤嬤提醒。"
    踏入大廳,數十道目光立刻集中過來。我保持端莊微笑,緩步走向主座。穆承煜已在座,一身墨藍色錦袍,腰間玉帶襯得肩寬腰窄,雖坐在輪椅上,卻依然氣勢逼人。
    "妾身參見王爺。"我盈盈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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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承煜抬手示意我坐到他身旁的位置:"王妃來了,開席吧。"
    宴會進行得還算順利。邊關將領們豪爽直率,幾杯酒下肚就開始講述軍中趣事,引得滿堂歡笑。我小心觀察著在場眾人,發現秦雨柔和一位穿鵝黃色衣裙的少女——應該就是趙小姐——頻頻交頭接耳,不時向我投來不善的目光。
    果然,酒過三巡,秦雨柔突然起身:"姐姐,多日不見,妹妹敬你一杯。"
    我端起茶杯:"多謝妹妹,隻是我不勝酒力,以茶代酒可好?"
    "姐姐這是看不起妹妹?"秦雨柔眼圈一紅,做出一副委屈模樣,"還是說...當了王妃,連自家妹妹都不放在眼裏了?"
    廳內漸漸安靜下來。我心中冷笑,這丫頭演技倒是見長。
    "妹妹說笑了。"我放下茶杯,笑容不變,"隻是王爺近日身體不適,我需要保持清醒照顧他。若妹妹不介意,我以茶代酒也是一片心意。"
    秦雨柔還要說什麽,穆承煜突然開口:"秦二小姐,王妃體恤本王,其情可嘉。你若真想喝酒,本王陪你如何?"
    他聲音不大,卻讓整個大廳瞬間鴉雀無聲。秦雨柔臉色刷白,連連擺手:"不、不敢勞煩王爺..."
    "那就坐下吧。"穆承煜淡淡道,"今日宴請邊關將士,別讓家務事掃了大家的興。"
    秦雨柔灰溜溜地坐了回去,而那位趙小姐則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我假裝沒看見,轉頭為穆承煜布菜,輕聲道:"多謝王爺解圍。"
    "不必。"他同樣低聲回應,"你應對得很好。"
    這句簡單的稱讚讓我心頭一暖。宴會後半段,秦雨柔再沒敢造次,而趙小姐則一直用探究的目光打量我和穆承煜。
    宴席散後,我推著穆承煜的輪椅回到書房。夜風微涼,月光如水,石板路上隻有輪椅的軲轆聲和我們輕微的腳步聲。
    "王爺今日為何要幫我?"我忍不住問。
    穆承煜沒有立即回答。直到進入書房,屏退左右後,他才開口:"你是我王妃,不幫你幫誰?"
    這個回答太過官方,我不禁失笑:"王爺,這裏沒外人,不妨直說。"
    他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你倒機靈。"隨即正色道,"今日趙家小姐在場,她是趙岩的掌上明珠,也是宮裏的眼線。任何對你不利的言行,都會被放大傳回宮中。"
    "所以王爺是在做給宮裏看?"
    "不全是。"穆承煜轉動輪椅到書架前,取下一卷地圖在案上鋪開,"你救過我,這是事實。"
    地圖上標注的是大梁與周邊各國的疆界,其中幾處邊境要塞被朱砂筆圈了出來。穆承煜指著其中一處:"八年前,我率軍在此抵禦北狄入侵。勝利在望時,軍中出現叛徒,在我飲食中下毒。"
    我湊近細看:"就是"噬心散"?"
    "不錯。"他眼中閃過一絲痛楚,"此毒隨血液運行,逐漸侵蝕心脈。若非顧太醫——韓芸汐的徒孫——及時救治,我早已命喪黃泉。"
    "顧太醫現在何處?"
    "死了。"穆承煜聲音冰冷,"三年前,他在研究解毒方法時突然暴斃,所有筆記不翼而飛。"
    我倒吸一口冷氣:"有人不想王爺解毒?"
    "不錯。"穆承煜收起地圖,"所以我對你的醫術如此關注。秦語嫣,你到底是什麽人?一個深閨女子怎會懂得連禦醫都不了解的醫術?"
    這是第三次他問我這個問題了。我知道含糊其辭已經不管用,必須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母親...不是普通人。"我半真半假地說,"她年輕時曾拜在一位隱世神醫門下,學得一身醫術。後來嫁入秦家,便不再行醫,隻將醫術傳給了我。"
    "那位神醫是誰?"
    "母親從未提及名諱。"我避開他的目光,"隻說是韓芸汐一脈的傳人。"
    穆承煜若有所思:"難怪你的針法與顧太醫有幾分相似。"他似乎接受了這個解釋,又問,"你對"噬心散"了解多少?"
    "據《芸汐毒經》記載,此毒最初是用來治療某種心疾的,後來被人改良成了毒藥。"我回憶著書中的內容,"解毒需要三味奇藥,但最關鍵的一頁被人撕去了。"
    穆承煜眼中精光一閃:"你手中的《芸汐毒經》也缺頁?"
    "也?"我敏銳地抓住關鍵詞,"王爺見過其他版本?"
    "顧太醫曾有一本,同樣缺了最關鍵的部分。"穆承煜沉聲道,"我懷疑這不是巧合。"
    我們相視一眼,同時想到了一種可能——有人故意銷毀了解毒方法。
    "王爺,"我猶豫片刻,還是決定說出自己的發現,"我懷疑下毒的人與趙丞相有關。"
    穆承煜瞳孔微縮:"何以見得?"
    "那日張禦醫聽到"噬心散"時的反應太過異常。而王爺也說過,先皇可能是死於同一種毒..."我壓低聲音,"若真如此,趙丞相脫不了幹係。"
    穆承煜沉默良久,突然伸手握住我的手腕:"秦語嫣,這些話對任何人都不準再提,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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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手心溫熱幹燥,力道不輕不重,卻讓我心跳驟然加速。我點點頭:"妾身明白。"
    "從今日起,你繼續研究解毒之法,但必須格外小心。"他鬆開手,聲音低沉,"趙岩已經注意到你了,今日趙小姐來,多半是衝著你。"
    我回想起趙小姐那探究的目光,不禁打了個寒顫。
    "對了,"穆承煜突然轉了話題,"我讓人做了個東西給你。"
    他拍了拍手,周伯應聲而入,捧著一個長方形的木匣。穆承煜示意他交給我:"打開看看。"
    匣中是一套精美的銀針,比我現在用的那套更加精細,針尾還雕刻著細小的花紋,既美觀又防滑。
    "這..."我驚訝地抬頭,"太貴重了。"
    "特製的。"穆承煜輕描淡寫地說,"比普通銀針更堅韌,針尖加入了玄鐵,不易折斷。"
    我小心地取出一根,在燭光下細看。針身泛著淡淡的藍光,確實不是凡品。"多謝王爺,妾身定當善加利用。"
    "嗯。"他點點頭,似乎有些疲憊,"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我行禮告退,走到門口時,他突然又叫住我:"秦語嫣。"
    "王爺還有何吩咐?"
    月光從窗欞灑入,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斑駁光影。他欲言又止,最終隻是擺了擺手:"明日開始,每日午後來書房,我們一起研究醫書。"
    我心頭一喜,鄭重應下:"是,王爺。"
    回到棲霞苑,我迫不及待地試用了新銀針。果然順手許多,針尖更加鋒利,刺入穴位時幾乎感覺不到阻力。
    "小姐,您笑什麽呢?"小桃好奇地問。
    我這才發現自己的嘴角一直上揚著:"沒什麽,隻是覺得...王爺沒傳聞中那麽可怕。"
    小桃抿嘴一笑:"奴婢看王爺對小姐挺好的。今日宴會上護著您,還送這麽貴重的禮物。"
    我輕咳一聲,收起銀針:"別胡說。王爺隻是看重我的醫術罷了。"
    話雖如此,但心底那股莫名的喜悅卻揮之不去。這個男人,表麵冷若冰霜,內心卻比誰都重情義。他記得我說過的每一句話,甚至注意到我的銀針需要更換...這樣的細心,哪裏像傳聞中那個暴戾的鎮北王?
    接下來的日子,我們形成了固定的相處模式:上午我獨自在藥園研究藥劑,下午則去書房與穆承煜一起研讀醫書。他精通各種草藥特性,而我則提供不同的治療思路。兩種醫學體係在碰撞中產生奇妙的火花,常常討論到忘我,連晚膳都忘記用。
    一個月後的午後,我推著一輛特製輪椅來到書房。這是我這段時間偷偷設計的,比穆承煜現在用的更加輕便靈活,還加了減震裝置,適合長途出行。
    "王爺,試試這個。"我得意地展示我的作品。
    穆承煜驚訝地看著輪椅:"你做的?"
    "畫了圖紙讓工匠做的。"我幫他換到新輪椅上,"感覺如何?"
    他試了試轉向和行進,眼中露出讚許:"很靈活,而且不顛簸。"
    "我加了些減震設計。"我推著他出了書房,"今天陽光正好,王爺要不要去花園走走?"
    穆承煜猶豫了一下,點頭同意。初夏的花園生機勃勃,百花爭豔。我推著他在石子路上緩緩前行,不時俯身介紹一些藥草的用途。
    "這是金銀花,清熱解毒;那是芍藥,養血調經..."我指著一株紫色小花,"這個特別,叫黃芩,退熱效果極佳。"
    穆承煜認真地聽著,不時提問。陽光透過樹葉間隙灑在他臉上,柔和了原本鋒利的輪廓。我驚訝地發現,他笑起來時眼角會有細小的紋路,顯得格外...迷人。
    "王爺!王妃!"顧嬤嬤匆匆走來,"宮裏來人了,說是皇上三日後舉辦壽宴,請王爺王妃務必出席。"
    我和穆承煜對視一眼,同時皺起眉頭。皇上壽宴,趙丞相肯定在場,而秦雨柔母女也一定會借機生事。
    "知道了。"穆承煜淡淡應道,待顧嬤嬤退下後,他低聲對我說,"這次恐怕沒那麽容易應付了。"
    我點點頭,心中卻莫名安定。不知從何時起,隻要有他在身邊,再大的困難似乎都不那麽可怕了。
    "王爺,"我輕聲問,"若在壽宴上有人刁難我,該如何應對?"
    穆承煜抬頭看我,陽光映在他深邃的眸中,像兩簇跳動的火焰:"做你自己就好。記住,你身後是整個鎮北王府。"
    這句簡單的承諾,比任何甜言蜜語都更讓人心安。我深吸一口氣,望向遠處巍峨的宮牆。三日後,那裏將上演怎樣的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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