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 浮圖緣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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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時三刻,俞錦繡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門外站著昭定司的侍衛,臉色凝重:"俞文書,肖大人急召。"
夜色未褪,宮道上隻有零星幾盞燈籠照明。俞錦繡裹緊鬥篷,跟著侍衛疾行。轉過幾道宮牆,一股刺鼻的藥草味撲麵而來——這是太醫院的方向。
太醫院前院燈火通明,數十名宮人躺在地上呻吟,太醫們手忙腳亂地診治。肖鐸站在台階上,一襲墨藍官袍在火光映照下如凝固的夜色。他身旁的太醫令正激烈地說著什麽,額頭青筋暴起。
"大人。"俞錦繡上前行禮。
肖鐸轉頭,眼中閃過一絲如釋重負:"過來看看。"
地上躺著一名年輕太監,麵色潮紅,脖頸處布滿暗紅色疹子,呼吸急促。俞錦繡蹲下檢查,剛觸到皮膚就被高溫燙得一縮——至少四十度高燒!
"何時發病?"她問一旁的醫童。
"昨夜戌時開始發熱,子時出疹,現在已說不出話了。"醫童回答,"今晚突然有二十多人同樣症狀。"
俞錦繡心頭一緊。這症狀太熟悉了——麻疹!在古代致死率極高的傳染病。
"接觸者有多少?"
太醫令不耐煩地打斷:"區區暑熱症,何必大驚小怪?已經開了清熱解毒的方子..."
"這不是暑熱症!"俞錦繡厲聲打斷,"這是麻疹,傳染性極強,不及時控製會蔓延全宮!"
全場霎時寂靜。太醫令臉色鐵青:"黃毛丫頭也敢質疑本官診斷?肖大人,此女..."
"閉嘴。"肖鐸冷聲喝止,目光鎖定俞錦繡,"你確定?"
"八九不離十。"俞錦繡壓低聲音,"必須立刻隔離患者,所有接觸者單獨觀察七日,接觸過的物品用沸水或烈酒消毒..."
"荒謬!"太醫令暴跳如雷,"《黃帝內經》有雲:"暑熱蘊結,發為紅疹",分明是..."
"按她說的做。"肖鐸一句話壓下了所有反對聲。
太醫令不敢置信:"大人!這丫頭..."
"要麽照辦,要麽本座以貽誤病情之罪,請太醫令去昭定司喝杯茶。"肖鐸語氣輕柔,卻讓所有人打了個寒顫。
俞錦繡迅速列出措施:隔離區劃分、接觸者登記、消毒方法、對症治療方案...肖鐸調來昭定司所有人手,按她的要求執行。
天色漸亮,疫情初步控製。俞錦繡正在指導宮女煎藥,忽聽身後太醫令陰惻惻地道:"俞文書醫術"高明"啊,不知師承何處?"
她轉身,隻見老太醫眼中滿是惡毒:"下官隻是碰巧見過類似病例。"
"是麽?"太醫令冷笑,"三年前步娘娘病逝前,症狀與今日如出一轍。當時俞文書尚未入宮吧?"
步音樓死於麻疹?俞錦繡心頭一震。難怪肖鐸剛才反應如此激烈。
"太醫令。"肖鐸的聲音如冰刃刺來,"你很閑?"
老太醫慌忙告退。肖鐸走到俞錦繡身邊,遞上一塊濕帕:"擦擦臉。"
俞錦繡這才發現自己滿頭大汗。接過帕子時,指尖不小心碰到肖鐸的手,兩人同時一僵。
"你...很熟悉這種病?"肖鐸問得隨意,眼神卻銳利如鷹。
"小時候家鄉爆發過。"俞錦繡早已編好說辭,"死了很多人,所以印象深刻。"
肖鐸沉默片刻,突然道:"步音樓死時,症狀確實類似。但太醫診斷是"邪風入體"。"
俞錦繡心頭一顫。這是肖鐸第一次主動向她提起步音樓的死因。
"如果是麻疹..."她斟酌詞句,"早期治療存活率很高。步娘娘可能是..."
"被耽誤了。"肖鐸眼中寒芒閃爍,"就像今日太醫令想做的那樣。"
一股寒意從脊背竄上來。俞錦繡突然明白了——步音樓的死不是意外,而是謀殺!而肖鐸多年來一直在追查真相。
"大人!西偏院又發現五名患者!"侍衛匆匆來報。
疫情緊急,俞錦繡顧不上多想,立刻投入救治工作。
——————
三天過去,疫情得到控製,但俞錦繡幾乎沒合過眼。她穿梭於各隔離區,親自檢查每一個患者。現代醫學知識告訴她,在古代,麻疹並發症才是真正的殺手。
"俞文書,您歇會兒吧。"小宮女擔憂地看著她蒼白的臉色。
"再看完這一區。"俞錦繡強打精神,為一名高燒不退的小太監換冷敷巾。
轉身時,一陣天旋地轉襲來。她踉蹌幾步,扶住牆壁才沒摔倒。眼前發黑,耳邊嗡嗡作響,隱約聽見有人驚呼:"俞文書暈倒了!"
然後是一陣熟悉的沉香氣味,一雙有力的手臂將她抱起。模糊的視線中,她看到肖鐸緊繃的下頜線。
"...三天不睡...找死嗎..."斷斷續續的責備聲從遠處傳來。
俞錦繡想辯解,卻陷入了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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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時,俞錦繡發現自己躺在一間陌生的雅致房間裏。窗外已是黃昏,橘紅色的光線透過紗窗,在青磚地上投下斑駁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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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
低沉的聲音嚇了她一跳。轉頭看去,肖鐸坐在床邊椅子上,手中拿著一卷文書。他卸去了官帽,墨發用一根玉簪鬆鬆綰著,少了幾分淩厲,多了些居家的隨意。
"大、大人..."俞錦繡掙紮著要起身。
"躺好。"肖鐸按住她的肩膀,"太醫說你是勞累過度,加上..."他頓了頓,"你手臂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傷?俞錦繡茫然地看向自己的右臂——袖口被卷起,露出一道已經結痂的劃痕。那是三天前搬運藥箱時不小心劃的,她根本沒在意。
"小傷而已..."
"小傷?"肖鐸冷笑,"傷口沾染了病人體液,若非本座發現你發熱,明日你就該去見閻王了!"
原來她不是累暈的,而是傷口感染發燒了。俞錦繡後知後覺地感到一陣後怕。
"多謝大人相救。"她真誠地道謝。
肖鐸輕哼一聲,遞過一碗藥:"喝了。"
藥汁苦得讓人想吐,但俞錦繡一飲而盡。放下碗時,她注意到肖鐸袖口有一小片暗色汙漬——是血?他受傷了?
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肖鐸迅速將手收回袖中:"疫病已控製,死亡七人,其餘都在康複。你...做得很好。"
這簡短的稱讚讓俞錦繡心頭一暖。她鼓起勇氣問道:"這是哪裏?"
"本座的別院。"肖鐸起身,"你暫且在此養病,明日送你回宮。"
別院?肖鐸的私人住所?俞錦繡瞪大了眼睛。按規矩,女子進入男子私宅是大忌,更何況她還在這裏過夜!雖然肖鐸是太監,但...
"放心,無人知曉。"肖鐸仿佛讀懂了她的心思,"對外稱你在昭定司值夜。"
他走到門口,又回頭道:"步音樓若有你一半堅韌,或許就不會..."話未說完便離去了。
俞錦繡怔怔地望著晃動的門簾。這是肖鐸第二次提到步音樓,語氣中的痛惜與溫柔,與她印象中冷酷無情的昭定司掌印判若兩人。
夜深人靜,俞錦繡輾轉難眠。起身喝水時,她無意中看到案幾上攤開的文書——是她的"個人檔案"。肖鐸剛才就是在看這個?
湊近一看,紙上密密麻麻記錄著她入宮後的所有言行,甚至包括一些她完全不記得的小細節。最令人心驚的是頁邊批注:"通曉西域醫術...熟悉刑獄手段...言談異於常人...疑與步氏有關聯?"
肖鐸果然一直在調查她!俞錦繡手心冒汗。繼續翻看,最後一行墨跡尚新:"疫病中盡心竭力,非作偽,可暫信。"
這算是...初步認可?她不知該喜還是憂。
——————
回宮後第三天,俞錦繡被傳喚至昭定司正堂。肖鐸端坐案後,麵色嚴肅:"皇後向皇上進言,說你擅專醫事,僭越禮法。"
果然來了。俞錦繡早有預感,自己這次出風頭會招來麻煩。
"本座已奏明聖上,將你調至藏書閣整理典籍,免去昭定司文書一職。"肖鐸冷聲道,"即日生效。"
俞錦繡如遭雷擊。這分明是貶黜!她抬頭想辯解,卻見肖鐸幾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下官...領命。"她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
退下後,俞錦繡失魂落魄地走向藏書閣。路上,昭定司的曹僉事悄悄塞給她一張紙條:"大人讓我轉交。"
避開耳目打開,上麵隻有寥寥數字:"藏書閣西角,《西域奇術錄》。"
西域奇術錄?那不是她當初隨口胡謅的書名嗎?俞錦繡心頭一跳,急忙趕到藏書閣。
西角書架最底層,赫然放著一本嶄新的藍皮冊子,封麵題著《西域奇術錄》!翻開第一頁,是肖鐸工整的字跡:"此間無人監視,可安心研讀。疫病之事,本座自有計較。"
原來所謂的貶黜,是為了保護她!俞錦繡眼眶一熱。肖鐸明知她身份可疑,卻還是選擇庇護她。這份心意,遠比任何獎賞都珍貴。
她繼續翻閱,發現書中不僅收錄了許多"西域醫術",還有詳盡的宮廷勢力分析和防身技巧。最後一頁夾著一張小像——是她在藥房配藥時的側影,畫得栩栩如生,落款隻有一個"鐸"字。
俞錦繡將小像貼在胸口,心跳如鼓。她不敢深想這代表著什麽,隻知道心底有什麽東西,正在悄然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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