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傀儡蟲達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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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齊月所料的是,次日晌午一過,連熙兒就迫不及待的聯絡了白溪,邀請紀藥師前去第七區鬥獸場觀賞角鬥賽。
白溪和江燦可不敢讓齊月隻身赴險,立即聯絡了努研思,雇傭一輛魔蟲車回來接齊月。
齊月得到傳音訊息後,熬了份濃湯,往臉上、脖子和手臂裸露處塗抹。待皺紋生出後,她又兌了黑汁,往臉上補了數十顆黑色麻點,戴上兩重麵具,又特意將骨鈴鐺掛在腰間,係上灰披風,扣上灰冪籬,這才在白溪的接迎下登車,跟在努研思的車後趕往第七區。
白溪和江燦在車上閉目養神,齊月則將頭伸出車篷,沿路回憶曾行走過的路線。
到了第七區,她發現前麵帶路的蟲車路過了那個地下鬥獸場的附近,並在岔路口轉向了其他巷子,立即喝止了魔甲蟲。
“怎麽了?”白溪驀然睜眼。
“你看,這上麵寫著【鬥獸場】,到了,到了!”
齊月朝他使了個眼色,假意興奮過頭,跳下車就邁開大步往鬥獸場裏闖。
白溪趕忙跳下車,追上了前麵已拐彎的魔蟲車,攔住了努研思,邊比劃邊道:
“咱們到了。”
努研思擺擺手:“這家鬥獸場的太粗陋,我們去另一家大鬥獸場。”
白溪苦笑道:“我師尊第一次進鬥獸場,她太興奮了,已經跑進去看鬥獸了。”
努研思眼中不禁閃過一絲輕蔑,卻一想起紀藥師美人丹的強悍威力,隻得做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也跟著下了車。
她聯絡連熙兒,把白溪的話轉述了一遍,告訴了連熙兒鬥獸場的新地址,便隨著兩個藥徒繳了入場的觀賽費,進地下鬥獸場去尋找紀藥師。
這處地下鬥獸場確實小,整體不過十丈的空間,光鬥獸區就占了七丈,兩側觀賽區呈半圍合狀,層層疊壘石階,僅坐了數十個看眾。
小鬥獸場不僅簡陋,裏麵的混濁臭氣還熏得努研思直捂鼻子。
但紀藥師已經坐到了第三排的正中央,撩開了灰色披風,翹著二郎腿正看得津津有味。努研思瞥了一眼那雙裸露在披風外的皺皮老手,心下若有所思。
鬥獸場的老板顯然認識努研思,連忙溜了過來,低頭哈腰的奉承努研思。努研思本就嫌棄場內太臭,不願意張嘴說話,聽老板的馬屁拍個沒完,不耐煩地嗬斥幾句,將那魔修趕跑了。
三人陪著紀藥師看了一個多時辰的魔獸廝鬥,小賭了幾場,身著抹胸束腰裙、珠翠搖曳的連熙兒才捂緊鼻子一臉不情願的鑽了進來。
“諸位,為了向尊貴的連熙兒和努研思夫人致敬,今夜我們將派出鬥獸場裏最機敏的傀儡蟲奴達沃力來征戰三階魔鼠獸!”
隨著場中馴獸師的高喝,一道鐵鞭的抽打下的淒鳴蟲聲從鬥獸台後麵的暗門裏響起,緊接著,是一頭丈餘長的百足魔甲蟲衝出,竄入了鬥獸台的角落。
“啪!”
又一道鐵鞭抽打,一頭布滿黑尖刺、三丈大的魔鼠也“吱吱~”慘嚎一聲,從暗門中奔馳出來。
齊月緊攥住灰披風,眼睛一瞬不瞬的看向那頭百足蟲。
而她腰間的骨鈴鐺射出的銀線虛影,也正正的指向了那頭百足蟲。
一刹間,那頭百足蟲似有所感,竟也抬頭愣愣的向齊月腰間的骨鈴鐺望過來,它張開帶鉤的甲鄂,那雙已經渾暗的猩紅蟲眼似乎恢複了一瞬的清明,但下一刻,卻又重新被渾噩和汙濁覆蓋。
【白清!】
就是那短短的一瞬清明,齊月便確認了它的身份。
她眼眸不受控的湧出盈盈淚花,傳音白溪道:
“我要那頭百足甲蟲!”
白溪聞言瞥了她一眼。但僅是兩息之間,他就明白了過來。
白溪當機立斷,快速向百足甲蟲發射了一道狂暴劑暗器,助力百足蟲驟然發狂,將那頭三級魔鼠獸迅猛擊退。
“達沃力曾有十七勝九敗的輝煌戰跡,是我們茨裏鬥獸場的一個常勝傀儡蟲......”
馴獸師介紹的話語還未說完,又驚喜地嚷了起來:“第一局,我宣布勇猛的蟲奴達沃力勝出!”
連熙兒實在受不了鬥獸場中的臭味兒,捂著鼻子建議道:
“紀藥師,你我不如另找個地方閑談一二。”
齊月聞言傳音白溪:“你們今夜一定要將百足蟲活著帶回院子!”
“你放心。”白溪沉聲應道。
齊月如同屁股被粘在了石階上,一臉不情願的扭了下身子:“還有比鬥獸場更好玩的地方嗎?”
努研思實在受不了這裏的如臭腳丫子散發的昏悶臭氣,也催促道:
“紀藥師,我請你嚐嚐城中最昂貴的魔果釀,保證你一喝就喜歡......”
齊月聞言立即起身拍了拍灰:
“最昂貴?那還等什麽,快走快走!”
努研思和連熙兒對視一眼,覺得又氣又好笑,帶著齊月逃出了鬥獸場。兩女在場外狂扇鼻風,又捂胸幹嘔了好一會兒,這才接過奴仆手中的濕帕子擦了擦手。
齊月也接了一塊濕帕,但她隻是撚起手指象征性的抹了抹手掌心,便將帕子丟還給了奴仆,催促道:
“不是要請我喝最貴的魔果釀?在哪兒呢?”
努研思瞧見紀藥師舉止粗俗不堪,徹底消了趁夜帶她回克蘭堡享用美酒的心思,直接在附近找了個燈火裝飾還算過得去的酒堂,領著兩人進了一個雅室,點了兩缸最貴的魔果酒來湊合。
連熙兒趁機將自己對美人丹的功效要求說了一遍,什麽清麗出塵,雪白如玉、氣色紅潤、大胸細腰、蔥白玉手等等,十餘個自相矛盾的詞匯匯聚在一起後,連努研思都聽不下去了。
“清麗出塵就不可能大胸細腰!雪白如玉就不可能氣色紅潤......”
“嗬,誰說不能!你恐怕是沒見過人族真正的第一美人!”
“你說聖祖?嗬嗬,我魔族的幽冥女帝才是天下最美的女人!”
齊月連忙舉起蒼老的手掌製止兩人的鬥嘴,壓著嗓子道:
“連熙兒仙子是想白日清麗出塵,讓魔王覺得高不可攀,但夜裏麽......咳,本藥師都懂。你放心,我會研製出兩種高級美人丹,連仙子隻需早晚各服一粒不同的丹藥,此事便能迎刃而解。”
連熙兒滿意道:“還是紀藥師懂我。”
努研思聞言也頗為心動,不過她暫時還沒想好自己需要哪一類氣質的美人丹,所以告知紀藥師,容她先回去想想。
齊月點頭道:
“努研思貴女是想看看其他寵妾常用的招式,再走出自己獨特的魅力路線,讓克蘭候對您欲罷不能。這樣吧,您先回去好好研究,如有特殊要求,告訴我的徒兒們就行。”
努研思喜笑顏開:“紀藥師果然懂女人!”
酒品端了上來,昏暗的燈光下,齊月摘下冪籬,露出了布滿皺紋的脖頸,隨後又摘下一個灰麵具,顯出裏麵的金蝶麵具。
兩個寵妾打量了那金蝶下布滿皺紋的老臉和麵具旁露出的顆顆黑麻點,皆露出一抹奇異的笑意,似是在奇怪這麽醜陋蒼老的紀藥師也能研製出讓女子綻放魅力的美人丹來?
齊月一副已經習慣了別人打量的模樣,抿了口酒,咂咂嘴,讚道:
“嗯,果然比我徒兒自釀的粗製果酒好喝太多了。”
“紀藥師的藥徒格外的俊美哩。”努研思試探的打趣道。
“我喜歡和美貌的人待在一起,所以才有美人丹嘛!”
齊月像是答非所問,又像回答了她的問題。
【原來男藥徒也服用了美人丹。】
努研思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紀藥師十分饞酒但酒品卻又太差,僅喝了兩杯便不勝酒力的大嚷大叫,吵著要去看鬥獸、要賭黑孽石、要買大藥鋪,唾沫星子噴了滿桌。
努研思和連熙兒厭惡不已,忙吩咐奴仆過來撿起齊月的東西,將她丟回了魔蟲車,送往第四區的住處去。
返回的途中,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魔候突然現身於安靜詭異的主街上,喝止了魔奴駕馭的魔甲蟲車,又上前來揭了齊月的金蝶麵具。
看著麵具下那張密布黑麻點的老臉,嗅著紀藥師身上散出的一縷臭腳丫子味兒,那魔候嫌惡的撇了撇眉,把金蝶麵具一丟,隱身離開。
一個時辰內,又有4個魔修強者相繼出現,但都是瞥了一眼就離開。
齊月隻作不知此事,故意發出醉酒的呼嚕聲。她並不做多餘的動作,也不睜眼,以免一個不慎突然漏了陷。
到了院外的街巷,魔奴前去搖動院外的鈴鐺繩,叫來侍女把齊月架回院子,匆匆離開了。
三人在院中等到次日的拂曉,才等回了白溪和江燦。
“他回來了麽?”齊月忙迎上前去。
“我們把他帶回來了。他掙紮得太凶,我擔心會引人注目,把他關在了囚籠盒裏。”白溪道。
“好。”齊月聞言一喜。
“次院左廂房有大石床,我搬去主屋,把左廂房騰出來給他。”白溪主動道。
說著,他進屋去搬挪自己的東西,齊月和江燦四人忙跟過去幫忙布設方寸陣和防護隔離陣。
天亮時,眾人撤出左廂房,白溪先將百足甲蟲放了進去。
江燦告訴齊月道:
“我們怕暴露目的,故意花費大代價買了鬥獸場4頭三級魔獸和3頭二級魔獸,百足蟲是搭送的。我們還以魔獸要帶回去做藥劑測試為借口,吩咐鬥獸場老板將所有出售的魔獸清洗了一遍。”
白溪補充道:“剛好咱們在售賣誘捕湯,那魔人老板從獵獸人手裏搞到過2頭三級魔獸,早就知道我們的大名,沒起懷疑心。”
“甚好。”
他們兩人做事頗為老辣和妥當,齊月點點頭,“你們先去歇一歇,我去煉製一份美人丹和狂暴暗器,下午你們隻需像往常一樣即可。”
“好。”兩人也並未廢話。
齊月快步進了湯屋忙碌至晌午後,將誘捕湯、美人丹和暗器分交給四人,送他們出了院門。
她在中院左廂房外躊躇了片刻,一咬牙還是推門邁了進去。
“嘰!”
百足甲蟲蜷縮在屋角,衝她發出了一道警告的尖嘯。
齊月心中一痛,咬了咬唇,取出一顆養元丹握在手中,一邊朝百足甲蟲輕步走去,一邊開口輕喚:
“白清,是我,我是阿月。”
“簌簌簌~”
百足甲蟲速衝而來,從她手中搶過那粒養元丹就往口器裏塞。齊月順勢一把拽住它口器左端的尖勾,召出一顆優品固魂丹,也用力彈入它的口器中。
“嘰!”
百足蟲怒鳴一聲,反彈層疊狀的甲殼軀體向她攻來。
齊月以拇指劃破食指尖,往一旁急甩出一滴魂血。
百足甲蟲的攻勢一變,一縮層疊軀殼,又朝那滴魂血瘋狂衝去。
等它吞了那滴血,不過七八息的功夫就安靜了下來。
“嘰嘰~”
它仰起頭,渾濁的猩紅蟲眼又陷入了怔愣,似乎是感知到了什麽。
齊月抬步走去,百足甲蟲受驚般的略退了半步,但明顯少了狂暴與攻擊性。
“白清,我是阿月,我來找你了。”
齊月一邊輕聲說著,一邊伸出手去安撫它。
這一次,百足甲蟲沒有逃開,而是任她撫摸上了堅殼狀的大蟲頭。
齊月掌中噴出一股銀白靈流,替它把固魂丹的藥力一點一點的揉開,再投喂它一顆極品回生丹。
百足甲蟲似乎對她生出一種混沌的依賴感,眯起蟲眼,乖順的趴臥在了地上,由著齊月治愈它體內的重重暗傷。
“白清,你別怕,我來了。”
齊月在它耳邊輕聲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