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去，債主的催逼也越來越緊，有陌生人到胡同裏打聽許家的住處。
    幸好遇上的是閻埠貴，三言兩語就將那人給打發了，隨後急忙將這事告訴了許父。
    許父得知這事後，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頭發大把大把地往下掉。
    他又陸續接待了幾個來看房的人，可給出的價格一個比一個低，有的甚至純粹是來奚落一番。
    有個遊手好閑的混混模樣的人，在屋裏屋外轉了幾圈，嘴裏叼著煙，嗤笑著對許父說：
    “老頭，你這破房子，頂多值個一百塊，還真當寶貝呢！”
    許父氣得差點背過氣去，抄起掃帚就把這人趕了出去，隨後氣呼呼坐在桌邊生悶氣。
    看著老伴氣得滿臉通紅，許母勸道：“老許，這些天來的人給的價一個比一個不靠譜，要我說不行咱把房賣給那林東來算了。”
    許父悶頭抽了口煙，長歎一聲：“我何嚐不想，可之前跟他談崩了，現在再去找他，我這老臉往哪擱啊。”
    許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都什麽時候了，還顧著這張臉。”
    “咱現在是火燒眉毛，債主催得緊，再拖下去，這房子保不準都得讓人收走。”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你還是去跟林東來再商量商量，說不定他還念著點鄰裏情分能幫咱一把。”
    許父沉默了許久，煙都抽了好幾根，最終把煙頭狠狠摁滅在煙灰缸裏，站起身來：“行，我去試試，但願他能給個台階下。”
    許父在院子裏徘徊了許久，最終還是咬咬牙，朝林東來走去。
    此時林東來正坐在院子裏曬太陽，悠哉悠哉地哼著小曲兒，瞧見許父過來，心裏明白他的來意，卻佯裝不知，臉上掛著淡淡的笑：
    “許叔，今兒個氣色看著可不大好，是有煩心事？”
    許父幹笑兩聲，搓了搓手，有些難為情地開口：“東來啊，你也知道我家這情況，債主催得緊，我這心裏啊，火燒火燎的。”
    “前些日子給你開的價，是叔不懂事兒，你別往心裏去。咱爺倆再商量商量，價格…… 叔給你降降。”
    說著，他伸出三根手指：“三千塊，你看成不？這真的是底價了，叔實在沒轍了。”
    林東來盤算過，許家那老屋要住人必定得從裏到外重新修整，雖說地段不錯，可他也沒打算搬那地方住。
    他想買這房子，隻是為了地段，若幹年以後有個拆遷什麽，賠償款應該還不錯。
    當然，這些他並沒有說出來，畢竟在這個年代大多數人都不知道拆遷是什麽。
    林東來看著許父，慢悠悠地說：“許叔，不是我不想買，實在是買不起呐。”
    “我可打聽過了，您住那塊附近，別人家的房賣出去也就幾百塊，您這一開口就三千，差距太大了。”
    許父一聽這話，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眼神裏滿是焦急與無奈。
    他本來以為，林東來一心撲在軋鋼廠和飯館的事上，應該不會留意到這個細節。
    沒想到這小子精明得很，估計早就打聽到了那附近的房價。
    他張了張嘴，還想再辯解幾句，可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哽住了，半晌才發出聲音：“東來啊，你說的那些房子能跟我這比嗎？”
    “我那房子麵積大，雖說舊是舊了點，可根基紮實著呢，稍微拾掇拾掇就能煥然一新。”
    “再說了，我這也是急著用錢還債，實在沒別的辦法了，你就行行好吧。”
    林東來雙手抱在胸前，微微歪著頭，臉上似笑非笑。
    “許叔，您的難處我懂，可我手頭也不寬裕啊。” 林東來慢悠悠地開口：
    “您看，我這飯館雖說生意還行，可開銷也大，到處都得用錢。”
    “軋鋼廠那邊，獎金也沒以前多了，我還指望著攢點錢以後應急呢。”
    “五百塊，這真的是我能出的極限了，您再考慮考慮。”
    許父一聽這話，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他怎麽也沒想到林東來會還這麽個低價。
    “五百塊？東來啊，你這不是開玩笑吧！我這房子再不值錢，也不至於就值這點啊。”
    許父急得直跺腳，額頭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
    林東來卻不為所動，依舊不緊不慢地說：“許叔，您也別太激動。現在這行情您也清楚，大家手頭都緊巴。”
    “我出這價，也是冒著風險的，買下來還不知道啥時候能回本呢。”
    “您要是實在覺得不行，那我也沒辦法，您再找找別家看看。”
    許父沉默了，一番拉扯下來，他知道林東來是個精明人，今天這事兒怕是不好辦。
    他在院子裏來回踱步，心裏像打翻了五味瓶，難受極了。
    這房子賣不出去，債主那邊沒法交代，可按林東來這價格賣，又虧得太多。
    思來想去，許父一咬牙：“東來啊，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兩千塊，不能再少了。”
    “這真的是我底線，你要是同意，咱們馬上辦手續，我把房契給你，你把錢給我，咱們兩清。”
    林東來笑著擺擺手：“許叔，我買不起，您回去吧。”說完坐回了搖椅上閉目養神。
    許父隻好失望地朝著後院走了回去，剛回到家許母就湊上來問道：“怎麽樣了？談好了嗎？”
    “那林東來才願意出五百塊錢，唉！”
    “咱家那老屋估計也就值個幾百塊錢，要我說，實在不行賣給他算了。”
    許母話音剛落，許父眼中閃過一絲絕望，他知道再跟林東來討價還價也沒什麽意義了。
    事已至此，他也沒有別的選擇，畢竟林東來是他貼出告示以來出價最高的。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後，又回到了前院：“行，東來，就依你。五百塊，咱盡快把手續辦了吧。這房子，我住了大半輩子，真舍不得啊……”
    說到這兒，許父的眼眶紅了，聲音也有些哽咽。
    林東來見許父答應了，心裏暗暗高興，臉上卻擺出一副同情的樣子：
    “許叔，您別太傷心，往後您要是想回來看看，隨時歡迎。”
    “咱這也是互相幫襯，您渡過難關，我也圖個長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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