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正廳。
    姚昭昭不著痕跡地打量起麵前的人，身材高挑，穿著一身金絲繡芍藥圖案的織錦華服，麵容端莊，一看便知是大戶人家的當家主母。
    姚昭昭打量丞相夫人時，柳夫人也在打量著她。
    少女烏黑的頭發梳成雙鬟髻，插著一支精巧的石榴釵，一身湖藍色的衣裙，將偏白的膚色顯得更加的白嫩，一看就是用心嬌養著的。
    隻是一雙圓圓的眼睛，看著人時一絲笑意也沒有，說不上的冷漠。
    柳夫人心中輕哼一聲，生的這般狐媚子，是萬萬不能給自己的兒子當正妻。
    眼神上下打量完姚昭昭，才轉身朝著林婉言，扯出一抹看似和善的笑容，“林將軍，我今日是來商量兩家婚事的。”
    林婉言還未開口，躲在人群後麵的姚柔兒一見心上人的母親，便迫不及待地站了出來，掐著嗓子，“柳夫人，我爹娘不在府中，這才讓大伯母出來應酬，您別見怪。”
    說話間，還偷偷抬眼觀察柳夫人的神色。
    林婉言聽見這話，眼中閃過不悅。
    剛想開口斥責姚柔兒，可她還沒等出聲，柳夫人就又搶先一步。
    柳夫人臉色一沉，語氣嚴厲，“你懂不懂規矩，我和你長輩之間說話，哪輪得到你開口。”
    隨後又轉頭對林婉言說道：“既然是商量婚事，自然是林將軍在場更合適。”
    林婉言心中的不悅更甚，暗自腹誹：你兒子和姚柔兒的婚事，跟她這個做伯母的有什麽關係？
    可還沒等她組織好語言反駁，姚老夫人身旁一位素色衣服的女子就站了出來，提高音量說道：“夫人說的是，是柔兒這丫頭冒失了。”
    柳夫人一聽這話，視線又落到了女子臉上，打量了一眼，質問道：“你又是誰？將軍府現在輪到你做主了？”
    女子倒也不慌，朝著柳夫人行了一個禮，才緩緩開口解釋：“我是柔兒的姨母，我舅舅是戶部尚書湯顯。”
    柳夫人一聽，臉上露出鄙夷的神色，“沒聽過自報家門說舅舅的。”
    又多看了幾眼女子的臉，勾出了一個嘲諷的笑，輕蔑地說道：“是湯大人那個死了男人的外甥女？你不好好在自己府裏守喪，來別人家做什麽？”
    姚昭昭看著眼前的幾個人，心中暗自好笑。
    柳夫人逮誰懟誰，不止瞧不起她，而是平等的，瞧不起在座的每一個人。
    這素衣女子分明是剛剛在街上撒潑的婦人，沒想到這麽快就到將軍府了，還拾掇得人模狗樣地站到了姚老夫人身邊。
    而且剛剛娘偷偷告訴她，這女子叫陸書瑤，是她二嬸後娘生的妹妹。
    可自己分明記得，陸書瑤這個女人是親爹中年所納的妾室，還是個攪家精，將恩愛的爹娘弄得誤會叢生。
    而另一頭，林婉言見自己的話都被柳夫人搶著說了，本是滿心的不悅，可一見二房幾人挨了罵，臉上也重新掛上了笑容。
    十分優雅地衝著柳夫人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雖說兩府有婚約，可柳夫人難得來一趟，不妨去廳中小坐，喝幾杯茶，咱們也好敘敘舊。”
    柳夫人看著林婉言，到底是收斂了不少，點了點頭，朝著正廳走了過去。
    眾人來到正廳中落了座，丫鬟們趕忙端上茶水。
    柳夫人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才說道：“今個兒我來，是替我兒下聘的。”
    這話一出，林婉言和姚昭昭瞬間對視一眼，又同時看向了柳夫人。
    姚柔兒更是緊張得心髒都提到了嗓子眼。
    姚老夫人在姚昭昭和姚柔兒臉上來回打量，斟酌著問道：“我姚家有二女，柳夫人到底是來給誰提親的？”
    柳夫人放下茶杯，再次開口：“長幼有序，自然娶的就是姚昭昭。”
    一瞬間，姚柔兒假意維持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伯母……”
    柳夫人又頓了頓，施舍般地開口道：“不過，姚昭昭隻能給我兒子當妾室。”
    這話一出，林婉言憤怒的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柳夫人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姚昭昭更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氣的是柳夫人在自己家的地盤還敢這麽囂張，笑的是這柳家到底是哪來的自信，自己會同意這麽荒誕的要求？
    難不成是這玉京隻剩下柳青書一個男人了？
    麵對神色各異的姚家人，柳夫人滿臉不屑，繼續說道：“且不說她自小在田莊長大，舉止粗鄙不堪。就說回府這兩年，在玉京更是出了名的草包女。就她這樣的，我們柳家願意兌現婚約，已經極為難得。”
    言下之意，你們姚家別給臉不要臉。
    林婉言本就因柳夫人的話氣得渾身發抖，此刻怒極反笑，一字一頓地說道：“既然柳家這麽嫌棄，幹脆這婚事就作罷，我們姚家也不稀罕。”
    柳夫人一聽這話，猛地一拍桌子，臉上皆是恨鐵不成鋼的神色，“你以為我願意？還不是青書說，壽宴那日毀了姚昭昭的清白，必須要負責。我這是為了兩家的名聲，不然誰願意跟你們家結親！作為補償，我柳家願意出和正妻一樣的聘禮，納她做妾室。”
    林婉言一聽這話，隻覺得荒謬至極，當即反駁道：“你別在這裏胡說八道。當日就已經解釋清楚，隻是一場誤會，兩人之間清清白白。”
    柳夫人見林婉言不相信，頓時氣急敗壞，“你還不信？姚昭昭的胸口處是不是有顆紅痣？若不是我兒子見過，怎麽會知道？”
    柳夫人說出她胸口有顆紅痣的瞬間，姚昭昭就立刻明白壽宴那日柳青書裝暈的時候，還趁機偷看了原主的胸口。
    她眼中滿是鄙夷，忍不住冷笑，食色性也，男人果真都是一個樣。
    姚昭昭毫不掩飾地諷刺道：“還以為柳公子是什麽正人君子，原來跌進池塘的時候，還趁機偷看我換衣服。”
    讀懂了她話中的意思，謝安瀾的眉眼如同結了一層寒冰，看著柳夫人的眼神冰冷又充滿殺機。
    柳夫人一聽姚昭昭的話，頓時驚到了。
    事到如今，她沒想到姚昭昭還是這麽不要臉，“明明是你迷暈了我兒，還自己扒了衣服。我兒礙於兩家的情麵，才沒有當眾揭穿，替你背了黑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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