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芊指尖攪了攪帕子，猶豫了片刻才開口，“自入秋起，外祖母便總說臍下絞痛，原以為是寒症，喝了大夫開的幾劑溫脾湯藥卻愈發不濟。半月前，我替她更衣時……”
    聲音哽了哽，“外祖母的腹部竟然鼓起了個碗大的硬塊，按下去硬邦邦的。”
    姚昭昭的神色也嚴肅起來，“請過幾個大夫？都怎麽說的？”
    想必當時的情況應當比宇文芊形容的更加嚴重，不然宇文芊也不會求到宇文康的頭上。
    “前前後後換了幾撥人。”宇文芊的聲音有些顫抖，“甚至連南疆的巫醫都請了。巫醫說是什麽“血蠱”，還開了破血的方子。”
    忽然，宇文芊抓住了姚昭昭的手，“私下裏都傳，外祖母是被鬼胎纏上了。”
    姚昭昭心裏有了些猜測，又問道：“那宇文康呢？他是怎麽說的？”
    “爺爺摸了祖母的脈直皺眉，隻說是長了個肉瘤，但又吞吞吐吐的樣子。”
    姚昭昭心中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想，宇文芊外祖母的腹中八成就是寄生胎。
    所謂寄生胎，就是說母體懷雙胎時，弱胎被強胎包裹吸收，最後隻有成功分娩出了一個孩子。
    隻是姚昭昭心中疑惑，“你和宇文康不是親戚嗎？那他為何要逼你，才肯救你外祖母？”
    宇文芊像是想到了什麽，臉色不太好，“當年大伯母就是堯哥哥的母親，私下為救一婦人，親自試藥，卻不想連累自己小產不治而亡，爺爺最恨的便是女人動了不該動的心思。因為大伯母的死，外祖母和爺爺爭執了幾句，便被爺爺記恨上了。”
    姚昭昭點了點頭，“你外祖母的病，我能治。”
    “你能治？”
    宇文芊露出懷疑的目光，“我與你說這些，是希望你知難而退，趕緊帶著謝公子離開。”
    “我真的能治。”
    姚昭昭又重複了一遍，“不信你可以派人去玉京打探一下。幾月前，玉京有位劉娘子腹大如甕三年，大夫皆說是喜脈，唯有我摸出臍下三寸有雙弦脈。”
    見宇文芊神色有鬆動，繼續說道，“當時吃了我的藥丸，劉娘子排出了一塊兒碗大的肉團。”
    這件事當然是姚昭昭編的。
    成婚之事迫在眉睫，宇文芊根本來不及去玉京打探。
    她在賭。
    “你真的能治？”宇文芊忽然抓住了姚昭昭的手腕，“我外祖母經不起折騰。”
    姚昭昭忽然摸向手腕，想要轉出個藥丸給宇文芊，卻突然發現兩手空空。
    千金手鐲被他還給男主了。
    無奈，她轉身去了書桌前，提筆寫下一副藥方交給了宇文芊。
    “拿著我這副藥方，交給宇文堯瞧瞧。三碗水煎成一碗藥，待你外祖母服下後會感到腹中有熱流湧動，便是藥對症了。”
    “不必找堯哥哥看了，他信你，我就信你。”
    拿了藥方宇文芊匆匆離去，腳步聲漸遠，姚昭昭的眼神也冷了下來。
    忽然想起於文康招攬她加入幻醫穀時，對女子的不屑一顧，輕笑了一聲。
    “總要讓他看看女子的厲害。”
    半日後，宇文芊果然又回來找姚昭昭。
    “姚小姐。”
    宇文芊急匆匆地跑到她房間，腰間荷包上的流蘇還勾住了房門，被她一把扯了下來。
    “外祖母服藥後，腹內果然有熱流湧動的感覺，竟然真的排出半碗紫黑血塊。”
    話未說完，忽然見姚昭昭放下手中的碗，碗裏是小廚房新送的葡萄汁。
    宇文芊的眼神有些尷尬。
    “我都說了我能治，隻是這根治治法現在不能告訴你。”
    “姚小姐可是要金銀？”
    宇文芊皺眉看向她，激動的神情冷了下來，後退半步帶著些防備的神情，“還是讓我幫你偷爺爺獨門秘籍。原以為你與那些小人不同，誰知……”
    “我要見你的心上人。”
    姚昭昭開口打斷她，“今夜把他帶來，給我瞧瞧。”
    宇文芊警惕地打量眼前的人，“什麽？你要見他做什麽？”
    “我需要你們幫我一個忙。”姚昭昭笑了笑，“但我總要先看看人是不是靠得住。”
    宇文芊想了想，“好，我知道了。今夜我帶他來見你。”
    月亮剛剛爬上來，姚昭昭將狼毫擱在青瓷筆洗裏，掃了眼剛擬好的藥房，忽然聽得門外傳來叩門聲。
    兩道交疊的身影立在門口，宇文芊身邊藏青色身影，手掌虛虛護在宇文芊腰後，掌心虛懸半寸，未沾衣裙。
    姚昭昭心裏想著，倒是個守禮的人。
    “姚小姐。”
    宇文芊朝著她點了個頭後，才領著人進來，“這是賀公子。”
    姚昭昭的目光落在他的衣料上，嗅到了他身上若有若無的草木香，幹淨整潔，比起宇文堯和謝安瀾也不差，也難怪宇文芊不曾看上宇文堯。
    待他抬頭，才看見他額頭凝著薄汗，分明是一路疾走所致，卻仍笑得溫和，“冒昧叨擾，還望姑娘海涵。”
    “賀公子客氣了，請坐吧。”
    姚昭昭將兩個人讓到了椅子上。
    落座後，賀公子先一步問道，“賀某雖不懂醫術，但聽聞姑娘能治療芊芊外祖母的病，需要賀某做什麽，賀某義不容辭。”
    “也不是什麽難事，隻是希望你們二人能配合我演一出戲？”
    姚招招忽然抬手，示意兩人靠近，她附耳對兩人低語。
    “這……當真要如此？”賀公子有些猶豫，看向宇文芊。
    宇文芊挑了挑柳眉，“怎麽，你不願意？”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怕委屈了你。”
    "什麽委屈不委屈的？"宇文芊杏眼圓睜。
    姚昭昭卻瞧見她袖中的之間不自覺地扣著掌心，分明是緊張偏還強撐著答應，“我倒覺得這是個好辦法。”
    姚昭昭沒有打斷他二人之間的交談，隻是自顧自地喝著茶水。
    片刻後，那兩人像是終於商議好了。
    宇文芊做主答應了姚昭昭的要求，“按姚小姐說的辦。”
    姚昭昭十分滿意，“待此事辦妥，我即刻登門為老夫人問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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