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曼爾從來都不是一隻好脾氣的蟲，公司裏熟悉他的下屬都知道，海曼爾對待工作十分嚴格，稍有疏忽便會得到嚴厲的批評。
    眼看海曼爾臉色愈發冷，他的助理趕緊上前匯報
    “老板，阿萊西元帥帶人來了。”
    海曼爾點點頭，他讓助理帶著假徐栩，他們一起坐電梯到樓下。
    越澤戴著一副墨鏡，他抱臂靠在車門上，身旁的伽萊正高舉著傘替他遮陽。
    伽萊小心翼翼地把傘舉過頭頂，盡量替越澤遮擋住所有日光，平日最厭惡陽光的自己，反而半個肩膀暴露在光下。
    伽萊裸露在外的肌膚已經隱隱泛紅，他患有罕見的日光症，身體不能觸碰陽光，否則皮膚會被灼傷。
    他隻是全神貫注地看著越澤，對自己的情況渾然不覺。
    越澤看到他滲血的脖頸，越澤輕嘖了一聲，他一把拿過伽萊手中的傘，按住伽萊的腰，把他塞進車裏。
    “今天你就一直留在車上，有柯斯林跟著我就夠了。”
    越澤無視伽萊祈求的目光，關上了車門。
    柯斯林在旁邊悄悄翻了個白眼，他靠到越澤身側，伸手拉了拉越澤的衣角。
    “老大，你說聯邦這幾隻蟲靠不靠譜，他們真的能找到徐栩和維亞嗎？”
    越澤隨意地捉住柯斯林作亂的手，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語氣暗含警告。
    “別搗亂。”
    這樣冷酷的老大真的很帥，柯斯林的臉唰一下紅了，他抿了抿唇，默默捂住了臉。
    “他們來了。”    這個徐栩實在太像，他眉頭微蹙的模樣和徐栩簡直一模一樣，阿萊西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但是他很快探測到對方身上駁雜的精神力，可以百分之百確定，這隻蟲一定不是徐栩。
    “呦，仿冒挺像啊。”
    越澤摘了眼鏡，掛在領口，他往前走了幾步，饒有興趣地捏住假徐栩的下巴左看右看。
    “要是在大街上遇到你，我還真認不出來。”
    越澤身上釋放的強大精神力壓的假徐栩喘不過氣，假徐栩深深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終於意識到這個雄蟲對自己假扮成徐栩十分不滿。
    他為了保命，隨即轉換成了旁邊柯斯林的模樣。
    柯斯林看著和他一模一樣的紅發蟲，不禁有些稀奇，他還是第一次以這樣的角度觀察自己，轉著看了一圈。
    柯斯林滿意地點點頭，他真是帥的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別浪費時間了，直接問他斐的下落。”
    阿萊西表情冷凝，銀灰色的眼眸望向仿生蟲時，仿生蟲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意，麵前的雌蟲散發著一種恐怖的氣息。
    “我不知道。”
    仿生蟲額頭落下一滴汗水，他拚命抵抗著這種發自心底的恐懼感。
    “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阿萊西表情不變，依舊是一副冷靜到漠然的神情，他周身縈繞的精神力不斷加強，迫使仿生蟲不得不跪倒在地上。
    仿生蟲痛苦地喘息一聲，他感到一陣強烈的擠壓感，仿佛五髒六腑會隨時被捏碎。
    這種強勁的精神力波動影響很大，連站在附近的柯斯林都被波及，他強忍著心悸的感覺退了幾步，防止自己身體產生應激反應。
    “我……我不能說，我的芯片裏，有設置……”
    仿生蟲露出絕望的表情，他痛苦地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身體似乎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這簡單，你不說就行了。”
    越澤打開光腦調出首都星的區域地圖，投屏在地麵上，越澤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他輕輕笑了。
    “我來問，你來答。”
    “是主城區嗎？”
    仿生蟲搖頭，越澤繼而又指了指中央部位。
    “是這裏?”
    仿生蟲還是搖頭。
    越澤見此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他關掉光腦，微微一笑。
    “既然都不是，那就是郊區了。”
    仿生蟲表情僵硬了幾秒，像是被越澤這操作搞懵了，柯斯林看見他懵逼的表情，忍不住笑出聲。
    ——
    徐栩已經陷入一種奇異的情緒，安迪利帶著徐栩走過黑暗的長廊，終於在一扇小鐵門前停下。
    “a01就在裏麵，他受了重傷，你要小心挪動他。”
    安迪利像是不太放心似的，又囑咐了徐栩一遍。
    “謝謝你。”
    徐栩沒想到安迪利會突然幫他，帶他找到關押a01的地牢。
    “請你好好對他，他這些年過得很痛苦，別讓他再受傷了。”
    安迪利紫檀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閃爍著熒光，這是仿生人特有的標誌，他輕輕抓住徐栩的手腕，語氣中帶了幾分懇求。
    “a01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我們每次出任務都是身不由己，你可以不信我，但不要懷疑他。”
    對上安迪利隱含憂傷的神情，徐栩突然明白了安迪利幫他的原因。
    安迪利喜歡小橘子。
    徐栩有些悵然，他不是有意消磨小橘子對他的一片真情，隻是世界上有太多事情真假難辨，徐栩害怕辜負，他不敢再輕易交付真心。
    世界上有很多值得珍視的東西，不止愛情，也不僅愛情。
    第一個向小橘子釋放善意的蟲是他，所以小橘子將所有萌發的情感傾注在他身上。
    可這是不應該的，小橘子還應該擁有朋友和家人。
    正如小橘子不是徐栩的唯一，徐栩也不會是小橘子的唯一。
    或許小橘子隻有離開他，重新開始，才能真正獲得獨立的人格，得以全麵審視這個世界。
    徐栩推門而入，暗牢裏血腥氣重，伴隨著沁入骨髓的寒意，徐栩往前走了幾步，差點被腳下的東西絆倒。
    徐栩撿起這個略帶腥氣的東西，他舉起來，隱約辨識了一下，看到露出帶血的骨茬。
    徐栩才意識到這是什麽。
    一扇斷裂的骨翼。
    徐栩的手劇烈地顫抖了一下，他幾乎要握不住手裏的東西。
    “小橘子。”
    徐栩聲音沙啞地輕輕喚了一聲。
    黑暗深處很安靜，在徐栩喊第二遍時，隱隱傳出一陣鐵鏈嘩啦的震動聲。
    徐栩驟然濕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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