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探照燈在眼前一晃而過，有蟲輕輕拍打了一下他的臉頰，低聲問
    “你能看清楚我們嗎？”
    他強忍著不適睜開眼，微微刺痛感讓他金黃色的眼眸滲出一點生理性的淚水，這雙眼睛剛剛移植回去，眼球輕輕一動，十分滯澀。
    “嗯……”
    他點點頭，喉嚨裏發出模糊的輕哼，圍在他身邊的醫生立刻鬆了口氣，麵露欣喜
    “太好了，手術很成功。”
    他不明所以，仿若一個剛剛降臨這個世界的新生兒，任何一切對他來說都是空白的，他什麽都不記得。
    他腦海中的記憶如同被橡皮擦抹去，全歸於無，他滿心茫然，視線在人群中搜尋著，卻沒有落點。
    他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他想看見誰呢？
    他很疑惑，也很無助，醫護把他扶起來，向他解答
    “你是仿生蟲呢，剛剛摘取了芯片，沒有記憶是很正常的現象，不用擔心，政府很快會安置好你們這些仿生蟲。”
    他點點頭，不適應跟別的有肢體接觸，於是他推開醫護蟲，聲音有點冷硬。
    “我自己可以走。”
    走廊上還有很多和他情況類似的仿生蟲，從醫生口中得知，他們是被一個非法實驗室製造出來的，每隻仿生蟲或多或少都參與過犯罪活動。
    雖然是被迫的，卻也造成了實質性的危害，政府現在正考慮如何他們這一批仿生蟲的歸屬問題。
    其他仿生蟲都很怕他，因為他等級序列太高，精神力控製不住地外泄，導致沒蟲敢靠近他。
    他閉上眼睛，讓澀痛的眼球能以舒緩一會兒，他倚靠在醫院陽台的窗戶上，陽光灑在他香檳色的發梢上，透露出一種漂亮的貴金屬色。
    “徐栩，你不上去看一下他嗎？”
    賽維站在徐栩身旁，看著二樓飄窗處，那個桀驁冷漠的仿生蟲。
    徐栩目光落在他身上，有點出神，很久才回複賽維。
    “賽維，說真的，我現在有些不敢麵對小橘子。”
    “我知道我之前做的事情，一定讓他傷心了，雖然他現在不記得，可是我不能當這一切都沒發生過。”
    徐栩苦笑一聲，他已經走到病房樓下，卻突然心生畏懼，不敢上樓了。
    在小橘子的事情上，他總是有很多對不住他的地方。
    “算了，遠遠的看他一眼就好，我們不能再過度幹涉他的人生了。”
    徐栩輕歎口氣，賽維看不懂徐栩的心思，他隻是覺得可惜，如果小橘子不是情感設定單一的仿生蟲，或許徐栩會答應和他在一起。
    賽維尊重徐栩的意願，兩蟲在樓下花園裏駐足待了半小時，徐栩的光腦響起，是哥哥在催他們回去了。
    “哥有事找我，我們回去吧。”
    徐栩和賽維就離開了。
    正在閉目養神的他突然睜開眼睛，樓下的綠植公園閃過一個高瘦的身影，他心髒發緊，不知名的情緒順著四肢百骸流入他的心髒。
    他迫切地想要留下那隻蟲，想看看他的模樣，他站了起來，目光直直地落在那道身影上。
    不要走！
    他心底有一個聲音在急切地呐喊，幾乎令他發狂。
    “先生，您該換藥了……”
    小醫護蟲推著藥品車走過來，話語戛然而止，他看到令蟲瞠目結舌的一幕。
    仿生蟲站在五樓窗台上，拉開窗戶準備往下跳。
    “先生！您可千萬別想不開啊！這是五樓！五樓啊啊啊！”
    醫護蟲腿一軟，衝上去抱住了他的小腿，可還是沒攔得住，仿生蟲輕輕一躍，跳了下去。
    等醫護蟲看到他的骨翼，突然才想起對方是雌蟲。
    “嚇死我了。”
    身為亞雌的醫護鬆了口氣，拍拍自己的胸口，簡直心有餘悸。
    他忍著不適，在半空中展開骨翼，飛快地落在那個身影剛剛出現的位置，可是他找遍了整個花園。
    沒有……哪裏都沒有。
    他悵然若失，心髒湧出一股酸澀的滋味，很奇怪的感覺，讓他胸口發悶，幾乎喘不過氣來。
    三天過去了，他每天都站在陽台處期待再次見到那個身影，可是一無所獲。
    政府民政辦的工作蟲找到了他，對方拿出新鮮出爐的計劃方案，對他說
    “由於您參與過多起刑事案件，政府將追究您的責任。可β9173星的越澤軍長為您求情，您隻需要前往β9173義務工作五年，就可以免除處罰了，您對這個處理結果有意見嗎？”
    他聽不懂對方說的亂七八糟一通話，他沒有記憶，也不想為他全無印象的事情承擔什麽責任，表情冷冰冰的，嚇得工作人員直哆嗦。
    “您，您對我們的處理結果有什麽不滿意嗎？”
    “如果您同意這個方案，我們將為您登記注冊星聯公民的正式身份，五年義務工作以後，您可以自主婚配、正常工作，擁有星聯公民全部基本權利。”
    工作人員說到“婚配”時，他的表情突然緩和了一些，周身的冷氣也消散許多，工作人員再接再厲，繼續為他講解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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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哪句話觸動了他，他點點頭，沒有耐心再聽下去，一臉冷漠道
    “我同意，給我登記身份。”
    工作人員拿出光屏，滑動著數個模板，無數個字符從兩蟲眼前劃過，工作人員訕笑著說
    “您認字的對吧？請您現在選擇一個正式的姓名進行登記。”
    他雖然喪失記憶，初始的功能尚且存在，他不用學習就能夠理解許多理論知識，識字更是最不值一提的技能。
    工作人員滑動屏幕，他快速地瀏覽著上麵的內容，當屏幕滑到這個“徐枳”組合時，他叫停了工作人員。
    “枳在某些偏遠星際是橘子的意思呢。”
    怕他誤解，工作人員急忙為他解釋，他表情微冷，毫不猶豫地做出了決定。
    “就這個。”
    ——
    “海曼爾，我什麽時候可以見到謝利菲斯？”    維亞很心疼，他輕輕握住安吉爾的手，溫聲安慰道
    “別著急，或許你馬上就能看到他了。”
    維亞臉色呈現一種不正常的蒼白，複生謝利菲斯需要大量活體數據，來作為參考的樣本。
    為了完成安吉爾的心願，維亞主動提出使用自己的基因鏈，他被抽取了大量的精神力和血液，現在近乎處於虛脫的狀態。
    “斐的實驗數據給我們提供了很多幫助，你很快就能見到謝利菲斯了。”
    海曼爾點點頭，他理解安吉爾的心情，他對這項技術很有信心，相信不會出錯。
    實驗室的電門緩緩打開，研究院提著一個保溫箱緩慢地走了出來。
    在場所有蟲都激動地站起來，他們緊緊盯著實驗員的身後，可是那裏空無一蟲。
    “老板，實驗順利，謝利菲斯元帥的基因與維亞先生融合得很成功。”
    研究員說著，在眾人的期待中打開了保溫箱。
    隻見一個幼年狀態的小蟲崽正閉眼酣睡著，他縮成小小的一團，看起來絕不超過五歲。
    安吉爾瞪大眼睛，他的眼淚控製不住地流下來，他幾乎顫抖地伸出手，輕輕撫摸了一下小蟲崽的臉頰。
    他與謝利菲斯青梅竹馬，一同長大，他深切地記得謝利菲斯每個時期的模樣，臥室裏至今還收藏著謝利菲斯小時候的影集。
    安吉爾在看到小蟲崽的時候就認出了他，他流出喜悅的眼淚，低聲喃喃說。
    “他是謝利菲斯，是我的謝利菲斯。”
    研究員趁機解釋說
    “謝利菲斯元帥的精神海太虛弱，我們隻能縮小了他的形態，以幼年體的方式減少實體損害，隨著謝利菲斯元帥大人的精神力蘇醒，他會恢複之前的成年形體。”
    眾人鬆了一口氣，臉上都露出喜悅的神色，尤其是謝利菲斯的下屬，他們恨不得把研究員抱起來親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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