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
    北靜王水溶躺在外院書房裏間的榻上，目光冷厲。
    “王爺...”
    北靜王妃穿著淡紅色的睡裙，跌坐在榻邊的腳榻上，平日穩重的聲音有些發顫。
    “我早就跟你說過了，好好養好孩兒，別的不要想。
    若是耐不住了，便養幾個麵首，京中也不是沒有養麵首的王妃。”
    北靜王水溶的聲音在這還有些熱的夜裏，是那麽的冷。
    “王爺，是我就那麽不好嗎？
    你隻在新婚夜喝醉酒的時候，和我同寢了一次，之後便再也不肯和我同寢，
    到底是為什麽啊？...”
    北靜王妃本想著今夜王爺又醉了，或許是自己的機會，便想辦法調走了王爺身邊的永興，尋進書房。
    沒想到，王爺還是醉得不夠深，自己剛剛坐到榻上，他便醒了。
    “多說無益，你出去吧。隻好好養孩兒就是了。
    再行此事，後果就不是這麽簡單了。”
    北靜王水溶聞著王妃身上的味道，隻覺得煩心。
    不是她身上的氣息，自己就是如此忍耐不了。
    北靜王妃流著淚，撐著身子，一句話沒說，出了書房。
    北靜王聽到書房的打開又關上的聲音，這才掀開身上的薄被，起身撥開床幔，去一邊的坐榻上拿來一小瓶花露水，往床榻周圍灑了灑。
    聞著別人身上的味道，自己怕是一夜也睡不著了。
    灑過花露水之後，他又把北邊的窗打開了，散了一會兒氣味，他這才重新躺回床榻上去。
    “元兒，若你在我身邊該多好啊，這漫漫長夜便也不會如此難熬....”
    北靜王水溶躺在榻上，想著自己心裏的人，望著頭頂被風吹得微微搖蕩的床幔，緩緩沉入了夢鄉。
    “元兒，我母親已經跟你母親提了親了，過了穀雨，我們就能成親了...”
    滿城的春色裏，北靜王水溶一身少年模樣，坐在曲水邊，跟身邊一個穿戴華美的少女說道。
    他的聲音，開心裏透著幾分緊張，眼也不敢往旁邊瞧，隻瞧著腳邊慢慢流淌的水。
    ……
    “水溶，你瞧著今日的歌舞如何？”
    皇上允曆坐在清涼台上麵南的桌案之後，跟座下的北靜王水溶問道。
    北靜王水溶抬頭，把目光從麵前起舞的人兒身上移開，看向座上的皇上，以及坐在他身旁的賢嬪。
    “皇兄的目光，自然是錯不了。”
    北靜王看向皇上的目光，低頭看著手中的酒爵，淡淡地說道。
    “這可不是我的眼光，是你皇嫂的眼光好。”
    皇上允禮伸手握住賢嬪元春的手，淺笑著說道。
    坐在另一側的燕嬪，看著皇上嘴角翹起的笑容，撚起一粒葡萄，包在手帕裏，用力捏碎了。
    皇上隻有一個，隻能是我的，他的寵愛隻能是我的，所有擋我路的人都應該去死。燕嬪心裏暗暗地想道。
    她略低著頭，狠毒的目光落在麵前月光琉璃杯裏的葡萄酒裏。
    北靜王水溶放下手中的象牙箸，起身，離了桌案，往後麵走去。
    剛剛看到她起身去更衣，自己等那曲舞完了之後，才出來。
    石台階兩側放著落地的木架，上麵放著防風防火的淡米色燈籠。
    沿著石階走，北靜王水溶也不知道會不會見到他，隻是往後麵的花園深處走去。
    花架上的葉子已經有了枯萎的跡象，葉麵邊緣微微泛黃，夜晚很是涼爽。所穿不用太多，又不冷，又不熱。
    北靜王身邊的小廝們隨著把他走過的地方都清了一遍，並在各個路口留下武功頗好的小廝把守。
    賢嬪元春陪著皇上允曆喝了好幾壺的酒，頭有些暈了。
    燕嬪不能飲酒，說是會過敏，渾身發紅，渾身鼓起各種疙瘩，像是被蚊子叮了很多下一樣。
    她扶著抱琴，坐在一處花棚之下，讓人去端了一盤子冰鎮的紫葡萄，坐在這兒吹吹涼風，散散酒氣。
    抱琴瞧著自家娘娘的樣子，也是有些心疼。
    娘娘何嚐能喝酒呢，還在榮國公府當姑娘的時候，就是老太太也不曾讓娘娘這麽陪酒。果然伴君如伴虎。不若做一個尋常人家的正房大娘子，關起府門來，沒人可以讓她做任何不喜歡的事情。
    北靜王水溶今日一身淡藍白色的衣袍，頭頂一支鑲嵌了藍寶的簪子，腰間掛著如脂的白玉腰帶，腳上一雙緞麵的平底履。
    他隨意地走著，往花棚處走去。微涼的夜風撫過樹梢、花叢，樹葉碰撞發出輕輕的沙沙聲。
    北靜王水溶感覺剛才喝的酒似乎都消失了，臉上的熱意都消退了。
    初秋雖然涼爽，到底跟暮春初夏不同，哪怕到處都是豐收的喜悅，心情上似乎還是漸漸走向冬的蕭索、荒涼，與暮春初夏是走向夏日的熱烈蓬勃的感覺很是不同。
    北靜王水溶伸手在路旁的灌木裏揪了一片葉子，心中思緒紛繁，亂得很。
    他慢慢走著，把手中的葉子一點一點撕碎，把葉子碎片隨意扔在鋪了花磚的小路上。
    好想直接回家啊，或者把她帶走。
    北靜王水溶有些懶得回去繼續應付自己的皇兄允曆了，他叫過身邊的一個小廝，吩咐了幾句。
    “你回清涼台，站在我的桌案旁，跟王妃說，等散了她自己回去便是，我在花園裏散散酒，一會兒就先回王府了。
    若是皇兄問起我，你也這麽跟皇兄回話。”
    “是，王爺。”
    北靜王水溶沿著曲折前行的池中步道走上水榭的時候，空中猛然落下雨來，沒有人帶油紙傘。
    北靜王靜靜地看著水榭外麵突然之間降落的雨滴，猛地，聽到身後有響動
    他轉過身去，看到了她。
    她頭頂頂著一件緞麵披肩。裙子的下擺已經沾染了雨水，玫瑰紅的鞋麵已經有些微濕。
    “娘娘先在這兒躲一會兒雨吧。我已經讓婢女回宮去取傘了。”
    抱琴的聲音在賢嬪娘娘元春之後響起。
    賢嬪娘娘元春往裏走著，視野之內出現一雙深藍色的緞麵平底履。
    這鞋子是男子的鞋子吧。賢嬪元春心裏默默想道。
    她的視線慢慢上移，淡藍白色的衣袍和白玉腰帶逐漸出現在她的眼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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