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上山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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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鄭到,神色認真起來:“我找到一些辦法,隻是……”
鄭到心裏有些緊張:“伯父但說無妨。”
“生骨接肉的靈藥此處就有,可用這些藥再接上的手臂始終不能與天生的完整軀體相比。勢必會影響以後的修行,修為恐怕會因此受限。”
過後陸言將辦法一一陳述一遍。
鄭到的眉頭越皺越緊,這些辦法要麽會影響修煉速度;要麽會妨礙突破;還有的會導致手臂無法細微活動,若是這樣,對煉器和煉丹都有影響。
他看見鄭到沉默,緩緩說到:“如果你決定了,可以告訴我。或者,在仙劍門肯定有更好的辦法,隻是付出的代價也會更大。不用那麽著急,目都還算繁華,可以在此留宿幾日。”
鄭到低頭看了眼自己空蕩蕩的袖子,這兩個多月,每次閉上眼睛,他都會感覺自己的身體還是完整的,還能自由揮動右臂。可睜開眼看見右邊的一瞬間,那無力垂下的袖子,讓鄭到有種陷入厄難的感覺,這對他的心理也是一種折磨。
他幾乎無時無刻都不在想著接上斷臂。可如果現在接上了,就算練氣巔峰的修為能恢複,那以後呢?築基、金丹、元嬰呢?很多人可能忍受不了這種折磨,如果現在都那麽痛苦,誰會考慮那根本不確定的未來呢?一時的自在與自己那遠大的夢想,鄭到還是做出了選擇。
“實在多謝伯父好意,我決定還是上山再尋它法。”他認真看著陸言。
“這麽快就想好了?”
鄭到點點頭。
陸言看了看他,對他又多了解了一分:“行。可還有其它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嗎?”
鄭到也不客氣:“我這有些法器,希望在伯父這兌換一些靈石。”
“這個好說。”陸言拿出一枚傳音符吩咐了幾句,然後看向鄭到:“你一會兒去找三層那位掌櫃,我已經跟他說過了。”
“多謝伯父。”
陸言笑著點點頭:“若還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別跟伯父客氣。”
“是。”
陸言看了眼外麵:“天色也不早了,我去處理點事情,晚點叫上幾個掌櫃去喝點酒。”
“好。”鄭到也不推辭。
會麵結束後,鄭到來到大廳,將幾件法器遞予那中年掌櫃評估價值。他自己則留了摹法繪真筆和一麵青元盾,這兩件法器品質最好,兩月的趕路也讓他初步熟悉了他們的使用。
除此之外,鄭到拿出一把刃長六寸、泛著烏光的匕首。匕首背部若隱若現的紋路如流雲舒展,在靠近刀柄之處,刻有兩個小字:“烏遊”。這把匕首正是他斷臂的元凶,當時他撿起後放入了自己的儲物袋,如此才保存了下來。
掌櫃等不及接過匕首,眯著眼睛看了又看,他一雙手在上麵摩挲著,鄭到才發現,他那手像一雙女人的手,這出現在一位中老年男人身上多少有些違和。
他抬頭看鄭到,露出個笑容:“主材是雲紋鐵和靈晶,而且製作工藝也屬上品。這氣息,像是雷道的法器。在法器榜上估計能排進一千。不過,你真的想賣嗎?”
若是旁人,掌櫃說不定怎樣都是要收下來的,隻是這人是陸少爺的朋友,要提醒一下跟他說清楚。
鄭到微笑著遙遙頭:“掌櫃見多識廣,在下佩服。實不相瞞,這匕首我得到已有些時日,但一直琢磨不出運用法門,所以想請掌櫃幫忙瞧瞧。”
鄭到煉道造詣太低,連凡人境小成都沒有達到,很難弄清楚這些複雜的法器。
掌櫃有些犯難的樣子:“如果拆解的話,可能難以還原。慢慢研究估計需要數月時間。”
鄭到微微歎口氣,他可不能在這目都耽擱數月,關於治療手臂的法子還沒有下落。看來還是要找周通那奸商。
鄭到將匕首烏遊接了回來:“我再想想別的辦法吧。”
掌櫃點點頭,然後去櫃台後麵的房內,取出靈石交給了鄭到。七件法器五百靈石,對他還是多有照顧,鄭到心中有數。
鄭到將靈石裝好,看見掌櫃拿著傳音符說了什麽。
說完掌櫃看看他,手往旁邊一放,道友還請往這邊站一點。
鄭到也不問,往側邊一靠。
大廳四周響起機括之聲,石塊在管道中滑動的聲音不絕於耳。廳內眾人皆站起來環顧四周,空間內的靈力如一條條細流,按照既定路線順著地板流動起來。半透明的光幕將整個大廳封鎖,鄭到正好立於光幕邊緣。
這鄭到不認識的木頭,叫做靈槐,不僅能增強空間靈氣,還是傳導靈力的絕佳材質,多用於法陣。
與此同時,大廳內諸多修士,都發現自身法力難以動用,如彀中飛蟲。
“陸老板這是什麽意思?!”
“曹掌櫃!快放了我們。”一時間嘈雜之聲四起。
直到陸言從樓梯上走下,他們全都不由自主噤聲,因為他手中拎著一顆人頭。
難以想象這個微微發福的中年人,這個看起來斯文有禮的商人會做出這種事。令鄭到有些驚訝的是,陸遺珠就在陸言旁邊,她竟然也沒有什麽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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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言將人頭提起來麵朝眾人,平靜的說到:“你們中應該有人認識他。”
“爹!”一位頗為年輕的修士衝向陸言,但下一刻他也人頭落地。之前跟在陸言身後的黑衣人,已進入法陣,他使用法術卻是無礙。
“還有其它人嗎?”陸言問到。
諸位修士看清人頭的樣貌,是目都郊外深山中長青門門主的人頭,那門主可是築基初期的修士啊。
又有兩位修士站出來:“陸老板這麽做不怕盧家過問嗎?”
“自然已經談好了。”
這下兩人才明白了,盧家已經放棄了他們長青門,現在長青門就是一塊肉,各方勢力估計已經將他們瓜分完畢了,所以來之前才沒有任何消息。心念電轉之下,二人紛紛跪下:“我們願投效樓主。”
陸言將人頭往旁邊一放,一位侍女便遞上托盤將其接住。他拿白絹擦了擦手,朝黑衣人點點頭,黑衣人便走向二人,在他們的靈魂上種下禁製。
二人雖麵色難看,卻未抵抗。
一切完畢,剩下的人才開口:“陸老板,這些似乎和我們沒什麽關係吧?這法陣能否解除了?”
陸言微笑一下:“諸位,奇珍樓創建至今,已有十三年,雖有些基礎,但也隻能算是起步階段。如今我可謂是求賢若渴,今日誠心邀請各位。諸位不妨考慮一下,倘若他日大業有成,在座各位都是元老。”
修士們感受著被壓製的死死的法力,一位女修士怒罵到:“有你這麽請的?你這個低賤的凡人,敢這麽對我們,真以為自己了不起了,在我們眼裏你連豬狗都不如。”
同時有人幫腔,義正言辭:“陸老板,你如此行徑與魔道有何區別?”
陸言輕輕開口:“魔道?凡人?不過是些稱呼罷了,在我看來修行與做生意是一樣的,最應該看重都是利益,何必在乎合作對象?諸位都是散修,在修士界無依無靠,陸某雖不才,但也鬥膽想要成為各位的依靠。契約已經定好,諸位不妨看看呢?”
說罷黑衣人將幾份契約遞到散修麵前。
有的人看了看,有的人直接撕毀然後開罵。看了的人皺起眉頭在思考,陸言給出的酬勞還是頗為豐厚,契約內容也不算過分。
陸言提醒了一聲:“雖不想催促諸位,但諸位還是考慮快點比較好,維持法陣的靈石可不多了,若是靈石耗盡,諸位還未立誓簽字。隻能說明諸位與在下實在無緣。”
奇珍樓不可能讓這件事流傳出去,畢竟是做生意的人,不能壞了口碑。那無緣的下場,便可想而知了。
又有一位侍女端了一炷香出來,隨著那炷香變短,香灰滾落,怒罵聲漸漸停下了,然後大廳空前寂靜。隨著一位修士立誓簽字,更多修士也紛紛效仿,剛剛還在罵別人沒有骨氣的人,匆匆將碎紙撿起來拚好。
最後,六位修士被全部收下,加上先前二人就是八位修士。
陸言笑了一聲:“曹掌櫃,帶他們先去領兩個月的報酬。晚上去饕餮樓,好好招待招待各位。”
短短一盞茶的功夫,鄭到對這位陸伯父又有了新的認識。
晚上饕餮樓宴會,擺了幾大桌,還有一兩個築基修士參加。輝煌燈光中,鄭到感覺場麵其樂融融的,好像之前的事都未發生過一樣。
在座幾乎都是修士,喝些酒後都沒什麽問題。陸言做的東,各處關照好了才來的鄭到旁邊坐下,好像有點醉了。
鄭到從他與眾人的話語中才了解到,原來第一座奇珍樓是開在平洲的一座小城,那也是陸揚名的家鄉,鄭到也覺得陸揚名那種性格不可能是在這種環境中養成的。近幾年奇珍樓的總部才搬了過來。長青門門主起先仗著自己有築基修為,在奇珍樓收了不少保護費,陸言也是積蓄力量隱忍到現在才最終發難。
奇珍樓在凡人的很多大城都有分門,陸言在凡人世界中地位很高,甚至有人私下說:“皇帝辦不成的事,陸老板能辦成。”每個分門都有一位掌櫃,而這總部有三位掌櫃,現在就在桌上。
鄭到不知道陸言是怎麽收服他們的,還有那練氣巔峰的黑衣人,身手非常不錯。
他拉著鄭到聊了起來:“鄭賢侄,都說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你和陸揚名關係好,在宗門裏要互幫互助啊。”
“好啊,伯父。”
“到了那邊,幫我轉告一下他,叫他認真修煉,不用擔心家裏。還有,有些事,讓他不要太拚了,一切要以自身安全為重,要懂審時度勢……”陸言嘮叨起來。
鄭到連連點頭。
陸言麵帶微笑:“不愧是師兄,是比陸揚名穩成一些。”
鄭到開玩笑:“現在他可是師兄了,平日裏喜歡叫我表弟。”
“那小子。”陸言笑罵。
後麵又喝了很多酒,說了很多話。陸言說,他隻有陸揚名和陸遺珠這兩個孩子,鄭到和陸揚名親如兄弟,也像他的孩子一樣。他給鄭到了一枚令牌,又說以後去了分門可以將令牌給掌櫃看,能有些優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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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陸言好像徹底醉了,才有人將他送回去,鄭到也回到給他安排的住處。
他催動法力,然後打了個酒嗝,將體內酒氣釋放了出來。略微的不適也消失。
他查看儲物袋,裏麵有八百六十五枚靈石。法器隻留了青元盾、摹法繪真筆與匕首烏遊。那乘風翼,在與方子逸鬥法時已經損壞了,而且他少了一條手臂,也不能操控這件法器了。
靈藥方麵,苦心果還在他身上,這是方子逸先前拋給他的,被他收在了自己的儲物袋內。剩下還有二階靈藥五株,一階靈藥八株,以後若要煉丹說不定有用。
鄭到現在才將陸言贈送給他的盒子打開。裏麵是一塊球形的石頭,他一時分不清楚,這是靈材還是法器。
鄭到畢竟初入修仙界,見識還算淺薄。好在,盒子底部有關於寶物的介紹。
鄭到滴了一滴血在石珠上,然後就感覺神識與其聯係了起來。他將石珠握在左手之中,手再攤開,石珠就不見了,而是在掌紋之間出現了一幅圓形圖案。
鄭到這才又仔細看看奇珍樓的標誌圖案。雲紋往下蔓延,樹紋往上蔓延,在雲紋與樹紋之間,一個小人站在樹端,抬起手,另一個小人飄在天上,俯下身。小人手中捧著盒子,將其遞向另一個小人。
在陸言給鄭到那枚令牌上也有一幅同樣的雲樹圖。
“秒手空空”,一件儲物法器。容量是普通儲物袋的五倍。而且其內部空間可延緩靈藥腐敗,正好解決了鄭到儲存靈藥的難題。
這件法器不占任何空間,隻在手中多了一個圖案,物品取用時直接出現在手中,十分方便。
鄭到有些驚訝這件法器的奇妙:“這樣的好東西,估計要賣四五百靈石吧,這陸伯父還真是大方。”
與此同時,奇珍樓頂層,陸言服用了丹藥,也清醒了過來。他緩緩走向窗邊,窗外燈火飄搖,像黑暗中高舉的一根根火把,每一點亮光都代表著一個故事,漆黑的夜空似乎也熱鬧起來。
陸言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疲憊與厭倦,他低聲喃喃:“我還是喜歡林安城的夜晚。”
“爹,那我們搬回去唄。”趴在窗邊的陸遺珠轉過頭來。
陸言微笑一下,拍拍她的頭:“可這世上很少有回頭路走啊。”
陸遺珠似懂非懂。陸言接著說:“今天的事,可有什麽想問我的嗎?”
陸遺珠點點頭:“爹,那些修士都是被你逼的,契約時限也隻有十五年,他們能真心為你辦事嗎?不會想拖滿時間走人嗎?”
“這倒是我最不擔心的事。”陸言輕聲開口:“人一旦入了體製,是很難不被改變的。他們開頭或許會對我有所怨恨,陽奉陰違。但當他們作為普通黑衣護衛時,就會羨慕押寶護衛的酬勞和待遇。當他們成為了押寶護衛,上麵還有掌櫃執事,掌櫃執事上麵還有鑒寶師,過後還有副掌櫃、掌櫃。其間再設置一些獎懲機製,在嚐到甜頭後,他們就會自己一步一步往上爬了。想要驢跑,隻需要在它眼前吊一根胡蘿卜就行。
十五年對修士看起來很短,但當他們習慣了體製之後,有了一定的基礎之後,再想脫離就很難了。隻要體製合理健全,一個勢力就能有條不紊的運行發展,體製越是符合世界規律,它的發展潛力就越大。”
陸遺珠點點頭,她才五歲,卻好像聽懂了。
她問另一個問題:“那個陸大哥的朋友,他人怎麽樣?”
陸言笑:“你問的哪方麵?”
“各個方麵呀。”
“我是凡人,他是修士,但初次見麵可以看出他對我非常尊敬,可見他與陸揚名感情確實很好。比一般人要值得信任一點。
他交流時進退有據,待人也溫和有禮,看見今天那等景象,也能麵不改色。可見他性格沉穩,心智也比較成熟。
仙島秘境之爭,傳言方子逸死在他手中,今日他拿出了匕首烏遊,這件法器製作使用了靈晶,五年前翡翠穀正好出產了一塊靈晶,如此便與方子逸聯係了起來,也正好證實了這條信息的真偽。他既然能殺了方子逸證明他的智謀與能力也是不凡。而且他能把寶物拿給我們看,說明他也是想向我們示好,所以晚上我才將那令牌交給了他。”
“爹,你對他評價這麽高,那他以後會很厲害吧。”
陸言並不回答:“你是修士,你看他修煉天賦如何。”
陸遺珠眨眨眼:“看不出有什麽不一樣的,太普通了。”
“這世界上是不缺少聰明人的。一個普通人能否成功,還要看他是否有那個機遇。”
“哦。”陸遺珠點點頭。
……
窗外千樓萬樓的喧囂,到後半夜漸漸變成了竊竊私語。一陣夜風迷失在城裏好像沒有一處是它的歸宿,它看見開著的窗戶和燈光便飄了進去,它輕輕撩起那男子的黑發,男子卻不為所動。
因為此時他正聚精會神,在練習著用左手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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