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得到與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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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到掌心中的雲樹圖一亮,一隻剛爪便出現在他手中。周通那買的法器金剛爪,用來打撈正好,也不怕岩漿的高溫。
他從氣泡中將金剛爪扔出去,爪子剛好抓到了鐵礦上的黑色部分,熔岩就從下方流過。
鄭到用鐵鏈在身上纏了幾圈,然後水中落地,灰塵被揚起來,螞蟥般的黑色小魚遊走。他現在還在避水珠的氣泡中,這樣可不便使力。
他放棄催動避水珠,薄膜消失,一團銀色的氣泡上浮,海水瞬間湧進來,將他包裹,衝入他的耳朵。
片刻之後,劇烈的灼痛襲來,鄭到感覺像落到了火裏,他不敢睜開眼睛,耳朵裏的劇痛讓他差點暈過去。
他不停向上遊,鐵鏈長度被拖到最長,海水清涼的感覺簡直沁人心脾,皮膚上仍然如針刺般的疼痛,比起剛才卻也不是不能忍耐。
他不斷擺動身體,像身上爬滿蟲子,一會兒才停下來。他早已如熟透了的蝦,整張臉帶著腐爛的紅斑,許多頭發脫落到海水裏,然後便溶化了。
這時他才敢睜開眼睛,他開始慶幸剛剛沒有把眼睛睜開,不然一定會更痛。
鄭到再看下方平靜的熔岩河、普通的灰塵、人畜無害的小生物,心裏已警惕萬分。他不知那是毒還是什麽,熔岩旁的海水和灰塵都有極強的腐蝕性,就像某些煉丹時產生的酸。這是他前所未見的,這樣的環境,那些弱小的生物竟然還能生存。
鄭到還得抓緊時間。他取出隨身攜帶的衣物緊緊地在身上纏繞幾圈,腳、腿、每根手指,連頭部和眼睛都沒放過,裹得嚴嚴實實。
他再次抓住身上的鐵鏈,雖然看不見,但強大的神識仍將周圍景象傳到他腦中。
鄭到落地,身上的布條慢慢發黃,他感覺本就炎熱的環境有些發燙。必須要快。
他找到兩塊非常牢固的礁石,雙腳蹬在礁石上,鐵鏈纏在左臂,手指被裹住了有些不靈便,但也顧不了那麽多了。他用力試試,確保金剛爪抓牢了。
然後,數道水刀朝鐵礦打去,灰塵彌漫在水裏,還不時爆出火星。鄭到就是要用這種方式將玄炎鐵鑿下來。
數十道水刀呼的破開海水,依次擊打在鐵礦之上。鄭到感覺緊繃的鐵鏈上漸漸有力傳來。他卯足了力氣,還用了氣力咒。
然後,血管幾乎爆滿他全身,肌肉脹到最大,布條崩斷幾根。他仍不能將鐵鏈拖動一分一毫。
下一刻,巨力拽著他向前撲去,踩著礁石的腳差點扭斷。
他心中驚恐大罵。
鄭到在灰塵裏被拖了一丈,力量減小,他連忙爬起來,將鐵鏈扯著跑到一旁,快速拴到礁石上。
此時布條中,灰塵、海水鑽進來,他再次感到火燒一樣的疼。
鄭到遊至上方,重新纏上布條,他“看見”岩漿中的景象頓時心頭一沉。玄炎鐵已經落入熔岩,灰殼被壓碎裂,蛋黃般的岩漿冒出來,白色的氣泡不斷往上浮。
他注意到金剛爪已經變得金紅,他隻希望周通的法器質量好點。如果玄炎鐵沉下去,他想必再難打撈。
可是怎麽把它拉上來?鄭到本以為自己修煉過《九轉經》,力氣已經夠大了。雖然隻有一隻手,但他是全身發力,少說八九百斤是拉得動的,更何況他用了氣力咒,一千兩百斤內也應該沒問題。
意思就是,這塊腦袋大的金屬,至少是一千兩百斤。且鄭到剛才毫無“還手之力”,很可能會比這個數大很多。
現在怎麽辦?
他先操控金剛爪,希望將鐵鏈縮短,結果鐵鏈不斷顫抖,他害怕其崩斷,隻能作罷。
如果直接用儲物袋去收,可玄炎鐵在岩漿裏,高溫一定會把儲物袋燒毀。
如果挖個河道讓岩漿改道呢?地下就是火脈,他可不敢亂挖。
鄭到焦頭爛額。忽然,他的注意力集中到緊繃的鐵鏈上。
他抓緊時間落下,然後再次使用水刀將礁石鑿下來。他將一人高的礁石抬起來,然後一步一步走到緊繃的鐵鏈前。腳陷到了灰裏,那些危險的灰塵彌漫了整個空間。
鄭到將礁石放在旁邊,然後用力將緊繃的鐵鏈提起來,用腿將礁石推進去,把鐵鏈抵住。
他將橫向的鐵鏈向上拉,不用承擔全部的力,會輕鬆很多。
迷迷蒙蒙的海底,鄭到繼續將一塊塊礁石搬來。他爬上去,將上麵的黑螺踩得稀碎,到後麵,他隻能用腦袋頂鐵鏈,然後單手將石頭塞進去。
下麵的石塊越堆越高,玄炎鐵也一點一點被拉了上來。好在熔岩河的河岸並不深,他將鐵鏈頂起來時,角度還較小。
純黑的金屬躺在灰燼裏。
鄭到遊向高處,此時他身上已遍布傷痕,礁石的剮蹭使布條破損,具有腐蝕性的灰塵與液體毀掉他全身大部分的皮膚。嶙峋的怪石還給他帶來了其他傷痕,傷口血液流幹被泡得發白。
頭發也掉光。
他將身體洗淨,然後用春生咒恢複,非常緩慢。身體上的疼痛讓他幾近昏厥,但幸好,玄炎鐵被拉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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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到竟然感覺沒那麽疼了,不知道是因為興奮還是成就感。
待黑色金屬徹底冷卻,鄭到遊下去,快速用乾坤袋將它收入。這乾坤袋比儲物袋更貴,其他各方麵也強一些。
鄭到怕妙手空空和儲物袋承擔不住玄炎鐵的重量,便買了個乾坤袋提前準備。收入袋中後就感覺不到重量了,重量由袋內空間承受。
他收回金剛爪,飛快地向上方裂縫遊去。
腐爛的手抓住岸邊,鄭到用力爬上去。他正在想自己現在這破了相的樣子會不會把小月亮嚇著。
可他目光停滯,角落裏隻有他的黑衣和弟子服飾。小月亮不見了!
一瞬間,心中的惡寒將全身疼痛凍住。鄭到猛地抬頭望向洞口,來時的洞口還堆著石頭。
石橋另一邊的洞口敞開著,那幽深的黑暗,似乎想吃人。
那人是從那個方向來的,他為什麽把小月亮抱走了,會是誰?
沒有道理,小月亮隻是個凡人。海皇宮裏的弟子看見他的弟子服飾也該給麵子的。可是……
鄭到感覺被什麽籠罩著。他突然有種熟悉感,得到一樣,便失去一樣,他得到了玄炎鐵就失去了小月亮。
他腦海中霎時浮現出聶老大那張蠟黃的臉。
他努力驅散這種迷信的想法。
一會兒,他想到另一個可能性。會不會自己來的時候就有人在這個洞窟等著,就藏在陰影裏,就那樣,看著他們。
他控製不住地朝這個方向想。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乾坤袋。
深海玄炎鐵。
他需要煉劍金屬,於是就有人暗示他火脈中有這種金屬,金環島原來是火山這事人盡皆知。那個老頭。
為什麽第一次他不說,第二次他就突然想起來了,真的是他想起來的嗎,或許……是有人讓他那麽說的。
再說這鐵為什麽會出現在下麵那麽顯眼的位置,可能是有人放在那的,他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換句話說,不管他需要什麽,都會有人暗示他,海皇宮下麵就有,為的就是把他引下來。然後抱走小月亮。
可小月亮隻是個凡人,為什麽要這樣?他想起來小月亮的來曆,心中毛骨悚然。
朦朧海上那場襲擊,真實的目的是什麽?是為了殺了他們嗎?如果是,為什麽要先把凡人毒死隻留一個小月亮。
凡人在這場襲擊裏麵根本無足輕重。都是為了掩飾,真正的目的,是把小月亮送到他們手中,然後再通過他們將小月亮帶到海皇宮裏。
聶老大他們死了,就沒人知道小月亮的來曆了。
小月亮……究竟是什麽?有誰在計劃著一切?
據說,襲擊他們的海淵魔怪是靈傀門的。但靈傀門根本沒必要利用他們將小月亮送進來。
鄭到睜大眼睛,身上還在滴水,他緩緩說出口:“夜裘。”
他想到一個可能,夜裘知道靈傀門會襲擊,便把小月亮安排在船上,他認識陸揚名,知道他不會見死不救。最後夜裘害怕仙劍門弟子逃不掉,又假裝偶遇,助他們逃脫。
因為他是天傀門,不能露麵,所以借他們的手將小月亮送進來。
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麽?小月亮與他們又有什麽關係?
鄭到覺得這事太大了,不是他一個練氣修士該管的。南洋的恩怨,怎麽說也和他一個中原人沒有關係。
按他的話說,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現在他已是賺得盆滿缽滿。生意也成功了,深海玄炎鐵也到手了,該走了。這一切都跟他沒關係。
如果照他以前的性格,大概頭也不回就走了。敵人實力根本不清楚,而且小月亮從頭到尾是什麽東西也不知道,說不定都不是人。他再想起聶老大的故事。
如果自己貿然前去,然後死了,就太可笑了。死了的意思就是,墜入黑暗什麽都感知不到,一切努力白費,天下再也沒有你這號人。生死之間有大恐怖。
可……如果小月亮沒了,徐青玉大概會很傷心吧。她真的對這孩子付出了很多情感。陸揚名又會如何看待自己?
鄭到雖然也知道修士講情感非常可笑。但修士也是人啊。
他想起小月亮的笑臉,自己還抱了她那麽多天,她那麽有靈性有溫度,怎麽可能是沒有生命的東西?
是自己帶她進來的,現在她丟了也是自己的錯,難道能這樣堂而皇之地回去嗎?怎麽麵對陸揚名和徐青玉?
鄭到的性格主要受兩方麵的影響。一方麵鄭莫凡從小給他灌輸弱肉強食的理念,教他自私、冷血、不擇手段。另一方麵陸揚名給他講的英雄故事,在他心中埋下了道義、責任、慈悲的種子。
他就是這兩個極端的混合體。本來他可以理智地選擇找個地方躲起來,等一切過去,但毋庸置疑的,與陸揚名及徐青玉的相處,讓他的心變軟了。
鄭到轟開石頭,向另一個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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