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巫馬恒
    那巨大的，地麵布滿符文的洞窟，身著黑袍的短發男人走進來，他體型魁梧，容貌陽剛英俊，深青色的眸子盡顯堅毅，就像壁畫上走出來的英雄。
    唯一的白色在他懷中，他手裏抱著個孩子，
    他一步一步走上祭台，那被吊在兩條鐵鏈間，幹屍一樣的男人抬起頭來，空洞的眼眶注視著他。
    “你終於來了。”
    黑袍人沒有說話，將小月亮放在一旁，然後把鐵鏈扯斷。男人被他抱起來，放到祭台前台階上。
    他沒有多餘的動作，將小月亮放在所有圓的正中央。
    他把繈褓與虎頭帽取下來，隨手扔到祭壇外的角落。
    赤裸的嬰兒漸漸浮空，小月亮蜷縮著，像是睡著了，身上蒙著輕盈的白光。
    符文一個一個亮起來，如燎原火焰般擴散。
    洞窟之下，岩漿沸騰。整座洞窟猶如子宮，在孕育著什麽東西。
    海上同一時刻。那些死去的屍體漸漸幹癟，絲絲縷縷的血液向下方流去。不僅如此，那些將要飄散的靈魂，他們仿佛被一股大力拽住。
    白煙般的夜叉和人都同時嘶吼，卻無濟於事，白色的河流也向下匯去。
    顓孫誌驚駭，傳音大吼：“天傀不是在你那兒嗎？！煉傀大陣怎麽開啟了？！”
    鮮於成的驚駭不比他少一分，他將那白色的繭取出來，一咬牙將繭割開。
    誰知繭裏躺著的是一隻青鱗生命，是夜叉！但與一般夜叉又不同，她頭上長著一隻半月形眼睛，背後有一雙翅膀，紅、黃、藍三色不斷流轉變化。
    他竟然從海獸國偷出了這種東西！
    “是天夜叉！我們被師弟騙了。”鮮於成眼中滿是震驚。
    與此同時，五位元嬰戰力的夜叉突然爆發，向鮮於成襲來。
    鮮於成目光一冷，手放在天夜叉的麵龐上：“你們再不停下，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五位夜叉同時停下。他們雖智力不高，但也知道天夜叉是一定不能受傷的。
    場麵一時間僵住，正在這時，異變又生。
    隻見遠方海麵，一座與金環島相當體型的島嶼遊了過來。島嶼之上石林叢生。
    奇礁島！
    隻見那島嶼速度飛快，竟從水麵躍起，形似一條大魚。
    巫馬恒的第二隻傀儡。
    鮮於成手中的繭竟包裹著天夜叉化為一道白光，瞬間跨越千裏，被躍起的大魚一口吞下，潛入海中。
    五位夜叉，十目噴火。混亂再度襲來，黑雲壓天，驚濤駭浪。
    奇礁島逃竄，鮮於成與顓孫誌操控他們的四階傀儡追擊，同時五位夜叉瘋狂傾瀉怒火。
    李夢兮看著從萬丈高空到千丈海底追逐的各位大能，她突然覺得這一切真是場鬧劇。
    她偏偏也被這場鬧劇拉了進來，要不是袁振山留給她的神通，自己現在肯定也很狼狽。她開始想念遠在中原的袁振山了，如果他在，必不會讓這些小醜上躥下跳。
    奇礁島奔逃時，似乎出現失誤，猛地撞擊在海底地殼上。一道裂紋崩開，龐大的轟隆聲，無數的氣泡，渾濁的海水中，一枚鐵球拖著長長的尾跡衝入其中。
    地底，一切的罪魁禍首正坐在灰撲撲的台階上，他雙臂撐著後麵好讓他不會倒下，像一個老極了的人在休息。
    後麵，他的第三隻傀儡，正在幫他完成一生的夢想。
    洞窟一下一下地震動，外麵的戰鬥似乎也波及到了這裏，不過不用擔心，這大陣凝結了傀道宗多少先輩的智慧，他已經封閉了海皇宮，不可能再有人進來。
    至於已經進來了的人，不過是些低階修士罷了。祭壇上的兩頭石像已經走到了他麵前，兩隻三階傀儡，足夠了。
    這時，遠方正好有人走進來，是南洋的弟子，看起來人還不少。
    有十位築基修士，三位練氣修士。
    為首者有築基巔峰修為，他喊到：“你是什麽人？！怎麽會在我們的禁地裏？！”
    回應他們的是石像眼中亮起的白光。
    “一定是魔道！同伴們，我們將魔道驅逐出去！”那為首者似乎是壁畫看多了，把自己也代入了曆史上的英雄。
    數十隻傀儡出現，或大或小都有，它們各顯神通，一擁而上。
    石像跑起來大地都在震動。它一矛便將一隻體型和他們一樣大的巨象刺穿。
    同時漆黑的巨蟒纏住另一隻石像，流星般的火球襲來，連高遠的洞窟頂部都要照亮，石像連連後退。
    但也僅此而已，它立定，抓住巨蟒，石頭手指扣進了肌肉，然後將巨蟒扯成兩段。
    兩隻石像如凶神入羊群，一揮手打散一大片，殘軀落得倒處都是。
    此時，鄭到正在洞窟外麵，此地還算開敞空曠，就是有些熱，一條岩漿河從後麵懸崖下流過。他不停催動真眼咒，卻看不見裏麵的情況。
    他並不傻，不會一個人闖虎穴。他先前返回是為了搬救兵，要以弱勝強，必須懂得利用。
    他留下記號，回頭在迷宮般的海皇宮中找了這些人，讓他們去打頭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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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回去找人時顧不了太多，用了暴力破解，打通了些通道。
    然後碰到了為首那位南洋弟子，不得不說那兄弟真是仗義，聽鄭到說看見有魔道潛入聖地，他二話不說召集來一堆同門就要去除魔。鄭到縮到後麵，他也沒說什麽。
    現在那兄弟已經進去了，不知道打得怎麽樣了，一點聲兒都聽不見。
    鄭到此時換了一身新的仙劍門服飾，頭戴草帽，黑巾蒙麵。他現在的樣貌實在有些嚇人，不宜露出來，不知道治療法術能不能恢複，不然回去了還要找些丹藥。
    他正趴在洞口偷聽，突然一枚鐵球從頭頂石縫掉下來，正落到他後方。
    鐵球緩緩打開，是一隻鐵灰色的穿山甲，一人一鳥從中出來。
    鄭到握緊桃枝，黑色劍芒燃燒。
    “夜裘。”
    “鄭道友何不進去看看？”夜裘說到。
    夜裘有築基中期，鄭到絕不會是一合之敵。他第一時間的想法便是拖延時間。
    在懸崖那頭，是來時的通道。其餘南洋修士正在趕來，在此之前絕不能死在夜裘手上。
    “你們想對小月亮怎麽樣？”鄭到和他說話，轉移注意力。
    “你們叫她小月亮嗎？”夜裘目光微動。
    “你還沒回答我。”鄭到緩緩說到。
    夜裘看向他：“放心，她不會有事的。隻不過，你會有事。”
    飛鳥穿過空間向鄭到刺來，速度太快，他隻能反應過來，抬起桃枝防守。但那傀儡十分靈活，眨眼就繞到鄭到腦後。
    他遍體發寒，心想完了，最後一刻他竟是後悔回來蹚這趟渾水。
    一把飛劍從暗處刺出，將飛鳥擋下，披著黑色鬥篷的徐青玉走出來。
    “我說怎麽隱隱感覺有人呢。”夜裘伸出一隻手，青鳥像是從虛空中鑽出來停在他手臂上。
    徐青玉咬牙，用劍指著夜裘：“把小月亮還回來！”
    夜裘似有所感點點頭：“你們對她倒是真心，那就讓你們再多活一會兒吧。”
    徐青玉練氣巔峰，身上有許多寶物著實讓夜裘吃了一驚。
    但他又豈是等閑之輩？數百招過後，徐青玉法力不支，兩人紛紛被擒。
    他將兩人拖進洞窟，徐青玉徹底暈厥，嘴角還留有血跡，鄭到勉強保持清醒，卻像被人抽走了骨頭。
    夜裘也有些一瘸一拐的。
    洞窟中滿地符文放出金紅光芒，四處是傀儡和人的殘肢，但人的碎片又非常幹癟，全變成了大陣的養料。
    夜裘將鄭徐二人放下。那兩座石像似乎沒看見他，他單膝跪下。
    “弟子夜裘見過師尊。”
    這是他頭一次見到自己這師尊的本體，若說是哪裏乞丐的屍體他都信。衣衫襤褸，骨瘦如柴，那臉更稱得上是恐怖。
    “小裘兒，你來了。”巫馬恒緩緩開口。
    夜裘目光向後飄去，絲絲縷縷的白光從祭壇上浮出，如早春的藤蔓般纏繞著，匯入嬰兒身體。
    “月兒她……”夜裘竟有些聲音不穩。
    巫馬恒繼續說：“一切都非常順利。”
    夜裘這才點點頭，但眼睛還是一直在看嬰兒。
    “是。”他低頭應一聲後，拖著鄭到和徐青玉到洞口，如果有人來搗亂，他會將人攔下。
    那兩個三階傀儡，要催動的話需要很多靈石。如果沒有必要，最好留作後手。畢竟是煉製天傀，什麽情況都有可能發生。
    後麵又陸續來了幾人，夜裘果斷出手將他們斬殺。要知道他僅有築基中期修為，雖有些巫馬恒給的寶物，但來者也是南洋翹楚，卻一一敗在他手下。可見其在傀儡道上的天資。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殺過數百回合後，他自己也已是傷痕累累，勉強盤腿坐在地上，血液流到大陣之中。
    後麵便沒有人來了。
    廣闊的洞窟聽不到任何聲音，陰影平靜著，紅光平靜著，中央月華般的白光也隻是默默流淌。
    鄭到緩緩爬起來，夜裘垂著的頭斜眼看他，血液從古銅色的額角滴下。他不怕鄭到有什麽行動，因為他已在鄭到手上戴上了一隻銀鐲，他的法力甚至連活動能力都被全部壓製。
    “我如果是你就不會亂動。”夜裘依舊提醒。
    鄭到看了看徐青玉，隨後緩緩盤腿坐好，沒有其他的動作，他此時帽子和黑巾已經掉了，這副尊容實在有些恐怖。
    他麵向祭壇，夜裘需守住門口，在他背後。
    “那就是天傀，真沒想到還有這種傀儡，和人一樣。”鄭到一個人的聲音落到這個環境裏非常清晰，他仍保持著冷靜。他問背後的夜裘：“你和小月亮是什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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