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師兄！”
    “嗯。”
    一路走來不少弟子都與袁問天打招呼，對他十分尊敬，也不知是發自內心，還是因為他的身份。
    他在劍堂打敗龍泊冰的消息已然是不脛而走，在弟子間瘋傳，他將這些看在眼裏，麵上矜持，心裏卻忍不住高興。
    在他看來，這世上最快樂的事莫過於擊敗了強大的對手，受人尊敬讚頌。他的目標就是和他爹一樣，成為天下第一修士，不，還不隻是天下，還有天界。
    現在他擊敗了龍泊冰，知道自己離目標又近了一步，之前的努力都沒有白費，他確實變得更強了，這種快樂，不必為外人道。
    袁問天抬頭看太陽，才知時候不早了。他轉過頭看南宮照星，她跟在後麵唯命是從的樣子。
    “回霧關洞吧，慶祝一下，好久沒嚐過你的手藝了。”
    於是二人穿過飄渺白雲，隻見青煙繚繞處，山壁映入眼簾，兩旁布滿青翠綠植隱於茫茫白色中，石壁中央洞口往內一片生機盎然。洞窟內並不暗，隻因空洞上方開了一個圓形缺口，陽光與靈泉一同傾瀉下來，灑於綠茸茸的石山之上，再落入下方波月湖中激起一片波光粼粼。
    有樹有水還有陽光與石山，此地靈氣充裕在神劍山上都是罕有，袁問天之所以修行這麽快，有這一部分原因。這裏便是他的洞府，霧關洞。
    兩人進來後倒是輕車熟路，袁問天在湖畔石桌旁坐下。南宮照星向洞壁下凹處去，製作美食。他們之間離的並不遠，袁問天與她聊天，多是袁問天問一句，她答一句。
    說到了門內最近發生的事，有哪些弟子突破了，哪些弟子展現出了潛力，還說了些天下局勢之類的。
    南宮照星將最後一盤菜放到了桌上，桌上全是袁問天愛吃的，既有偏僻地方的凡人美食，又有靈材所做的修士珍藏，南宮照星都學得有模有樣。
    南宮照星跟在他身邊已有許多年，每次他下山，遇到什麽喜歡的美食，她都會特地去學會。
    她往杯子裏湛滿酒後便立在一旁等袁問天用餐。
    袁問天轉頭看她：“為什麽每次都要我叫你？快坐下。”他指了指對麵的位子。
    南宮照星點頭，隨後坐下，袁問天這才滿意，開始品嚐她的手藝。可以說是無可挑剔，南宮照星對他的喜好十分了解。
    南宮照星陪他用餐，其間她看見袁問天酒喝完了便又給他添上。隻是她總計較著分寸，二人間隱隱有種上下之分，並未親密無間。
    南宮家與其它家族有些不同。當年五宗混戰，南宮家出了個叛徒，在一場關鍵戰役中帶領大批修士反水，這個叛徒雖然最後被南宮家家主伏誅。但這也避免不了南宮家在門內地位一落千丈。
    曾幾何時這個一流家族幾乎要被聯合打壓，瀕臨滅亡。
    直到聽說宗主夫人懷孕，那年邁的南宮家主找了許多凡人女人交合，終於在袁問天誕生後不久，他也得到了一個女兒。
    他向宗主獻出女兒：“願小女能跟隨少主，護少主周全，終生為奴為婢，以證我南宮家忠心。”
    同時他請求袁振山施下無上神通，自此南宮照星與袁問天性命相連，當致命攻擊來襲時，傷害會由南宮照星承擔。她相當於是袁問天的多一條命，對於這一點袁問天倒是並不知曉。
    袁問天第一次見南宮照星時，他才七歲，仙劍門沒有侍女的說法。他娘指了指那小女孩，她有一種不符合年紀的成熟。
    “那是你師妹，以後你們一起修行。”
    袁問天滿口答應：“我會照顧好師妹的。”然而事實是南宮照星照顧他多一些，漸漸他也習慣了被她照顧。
    二人用餐結束，南宮照星將桌麵收拾了。袁問天與她說到：“這門內也不太可能有危險，你忙自己的去吧，不必跟著我。”
    南宮照星從來聽命，不問任何理由。
    告別了南宮照星，他飛向一個方向，是百足峰的獸堂。此次倒不是要挑戰誰，雖然獸堂確實有個人是他的目標，但今日已經贏過一場了，剩下的明日再說。
    袁問天找到一片林子，隨意便進入了森羅秘境，看來他也經常溜進來。
    他在森羅秘境中沒飛多久便來到了目的地，此地已是核心內圈，多為已結成妖丹的結丹妖獸，危險異常。
    好在核心圈內每隔一片區域便設有法陣，既是方便管理，也是防止這些凶猛妖獸互鬥產生內耗。
    袁問天飛至一片法陣之上，腳下山林起伏，那寬闊山澗間，有一妖獸，遠看似虎，卻又身披五彩鱗片，頭角猙獰。
    它腳踏入澗中，水流清澈見底，看起來明媚涼爽。那妖獸低下頭，長舌卷起流水，姿態有幾分悠然愜意。
    袁問天麵帶笑容飛身向下，那妖獸神覺靈敏，馬上轉身回望，隨後也踏空向袁問天跑去，如見到主人的小獸。
    袁問天且禦劍落下，妖獸圍繞著他便轉起圈來，隻是這異獸比猛虎還大，踏得地麵塵土飛揚。
    這是一隻五行麒麟，整個天下就隻有這一隻，乃是袁振山收集五種屬性麒麟血脈培育而成。麒麟妖獸本就屬於妖獸中的佼佼者，成年後可與巨龍鳳凰抗衡，這五行麒麟還要勝出一籌，如今它便有結丹修為，再等個幾百年必是護宗神獸那一級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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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因為法術神通，還是從小接觸的原因，這隻異獸與袁問天感情培養得很好，正是它的坐騎靈寵。
    “小午，小午。”
    這五行麒麟本名實為天罡琉璃，袁問天嫌這個名字太長，便才取小名為小午。
    麒麟的大腦袋往他身上蹭，袁問天抬手撫摸它頭上鬃毛，同時另一隻手出現兩枚火紅的靈果，他先喂一個，另一枚往半空一拋。
    那麒麟便踏空而起往天上追逐出去。若是藥堂熟識靈藥的弟子看見了，恐怕會驚歎，幾千靈石的果實說喂便喂了。
    袁問天赤腳邁入澗邊淺水，這水澈可見底，底部水草如絨絨綠毯，抬頭看去綠樹伸入天空，陽光在其中投射，仿佛進入了一片綠色仙境。
    袁問天這時感到難得的放鬆，那麒麟也在不遠澗中撒歡。麒麟與一般凶猛妖獸不同，凡人都稱其為祥瑞象征，因為這實在是一種美麗的生命，讓人見之心喜，此時正好與周圍構成一幅麒麟戲水的繪卷。
    袁問天還坐在石頭上發呆，忽然聽見一動聽女聲傳來。
    “何人？！敢擅闖禁地！”
    “我。”袁問天揮揮手並不轉頭。
    從他背後林中走出一女子，身著仙劍門青紋白衣，此女不似一般人類，一雙眼睛如同琥珀，耳朵不是人耳而是狐狸耳朵，長著白色絨毛。
    那女子好像很高興，小跑到他旁邊蹲下：“是你啊！”
    原來她背後還有一條狐狸尾巴。
    袁問天轉頭看見她的臉，心中不由得一動，想說話卻愣了一下。
    那女子長得美麗動人，她的臉似乎有一種魅力，引人陷入，每一點細微的表情變動，似乎都有一根繩子連著袁問天的心扯一下。特別是在這麽近的距離，饒是以他如此修為定力都晃了神。
    但當他對上女子的眼睛，心中那絲旖旎的感覺便一掃而空，甚至還生出一點罪惡感來，隻因那琥珀色的眸子看起來纖塵不染，純淨透徹。
    原來女子無姓，弟子們都稱她為白狐，她並不是純粹的人族，而是有一半天狐妖獸的血脈。受血脈影響，再加上她又正值妙齡，對異性男子有天然的吸引力，所以袁問天先前才會有那種感覺。
    至於白狐身世又需追究到許多年前的一場不倫之戀，獸堂對此事諱莫如深。袁問天也隻是查到，白狐父母早已亡故，留下了她孤苦伶仃一人。
    她身上血脈並不穩定，隨時有殞命風險，需要經常浸泡森羅秘境中的一座陰陽淬骨瓊華池，才能調和血脈保住性命。這也導致她並不能離開森羅秘境，甚至不能離那座仙池太遠。
    當年仙劍門收留了她，給了她一個弟子名分後就將她安置在了核心圈內，天狐妖獸天生智力比一般妖獸強，擅長溝通交際，曾經還發生過一隻天狐聯手數隻同等級妖獸發動獸潮的情況，白狐也繼承了這一天賦。
    她能與所有妖獸溝通交流，有她在核心圈幫助飼養管理這些妖獸，對於獸堂來說會減去很多麻煩。再加上獸堂本就鑽研禦獸道，他們能看得出來天狐統領群獸的禦獸本領，收留白狐也不是沒有研究這方麵打算。
    袁問天似乎想掩飾先前的失態，他伸手揉了揉白狐的腦袋，感覺有點毛茸茸的：“幾年不見，長這麽高了。”
    白狐並未反抗，甚至有些乖巧，好像這種事在他們之間很正常。
    當年十六歲的袁問天為了看五行麒麟，偷偷溜進了森羅秘境，撞見了自己這坐騎與一個不知名的小丫頭打成一片。他本就驚訝，誰知這女孩似乎還不認識他，以擅闖秘境為由對他動手。
    他是頭一次遭受這種待遇，要知道袁問天自小是眾星捧月，他頭一次知道仙劍門還有不認識他的人。二人交手幾招後被小午製止，誤會解開後，兩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識。
    但袁問天或許是出於好玩兒的心理，也沒告訴她自己的真名，而是化名李問，一瞞瞞到現在。他有時候想整個仙劍門都認識他袁問天，每個人對他的態度都差不多，如果他不是袁問天，沒有這個身份別人對他態度又是如何。
    所以他才有了在白狐麵前化名李問的想法。第一次交手過後，兩人隻是相識，還沒有現在關係這麽好。白狐真正信任他還是因為後來的一件事。
    森羅秘境核心圈不止有白狐一人，還有許多獸堂弟子巡邏。白狐身體上的特征十分明顯，這些弟子既視她為異類，又被她的美貌吸引，所以時常找個由頭便欺負她。
    平常她都躲厲害妖獸的棲息地，卻也有被人抓到機會的時候。還記得那天她被四名弟子圍住，漂亮的臉頰旁被劃出血痕，尾巴上的毛也紅了一片。
    危急關頭，前來探望小午的袁問天撞見這一幕。他一個法術將四人逼退，等他落下，幾人眼中的火熱漸漸變成了忌憚。
    “少……”不等為首之人話說完。
    “你們好大的膽子！知道欺辱同門是什麽罪嗎？”袁問天厲喝。
    為首之人有些結巴的辯解：“可……可她不是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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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管她的血脈出生，隻要她穿著這身衣服，就是我仙劍門弟子，既是本門弟子就要一視同仁！她與你們別無二致，她就是我師妹！”袁問天怒道。
    眾人見狀不由得膽戰心驚，連連低頭認錯。
    “自己去劍堂領罰。”袁問天又看了看臉上淌血的白狐，轉過來聲音低沉：“還有，別讓我再在此處看見你們！滾！”
    那天白狐少有地流了淚，此後再也沒弟子找過她。
    現在袁問天在林間澗旁揉了揉她的腦袋，往事似乎還曆曆在目。
    “我沒比你小幾歲。”白狐反駁到。
    袁問天心想這才是他認識的白狐，有些稚氣未脫的樣子，剛剛那傾國傾城動人姿態，實在是他的錯覺。
    這時遠處的小午跑過來，漸起幾丈高的水花，還好袁問天反應快都擋住了。
    他一躍騎到麒麟背上，往它大腦袋上一拍：“讓你調皮。”
    麒麟消停了點，袁問天看向白狐：“上來，帶你去別處看看。”
    白狐有點躊躇：“我不能離那瓊華池太遠……”
    袁問天拍了拍麒麟後背：“放心，五行麒麟天生精通五行遁法，馳騁天地，一瞬千裏，到時候送你回來也不在話下。”
    白狐繼續說：“這些結丹妖獸都是不能隨意離開大陣的。”
    袁問天笑一下，倒是頗有氣概：“放心，這點特權我還是有的。”
    白狐聽從了他的建議，上了麒麟後坐在他身後。袁問天也不知施了什麽妙法，大陣上方的限製轟然打開。
    小午興奮異常，身上五彩不斷變化，發出一陣陣低吼。
    它往左右各踏一步，隨後衝天而起。袁問天抓著它的鬃毛，體內五行道的法力與它隱隱呼應。
    麒麟在雲端狂奔，白狐好險沒被甩下去，她緊緊攥著袁問天的衣襟喊道：“你究竟是什麽人！？”
    “哈哈，你當我是李問師兄就好！”袁問天也喊道。
    麒麟越來越快，他們跑過草原，強風犁出一條大道，他們跑過湖泊，穿越水體時像魚一樣自由，他們登上高高的雪峰，在白雲上一座座孤島間狂奔。
    一直到落日西沉，袁問天離開森羅秘境，他整理整理了衣服和頭發，向神劍峰飛去。
    此時小午估計已經將白狐送了回去。而他要去的地方則是蒼穹秘境，裏麵有仙劍門最大的仙宮，擎天宮。而他的父親，天下第一修士正在那裏。
    這時已到了晚上，一座巨大的花園中，種著一棵大樹，樹枝延伸極遠，樹上長滿銀色花朵，每一朵都放著微弱的光。
    樹下石桌旁有兩人，正是袁振山與李夢兮。
    “孩兒見過父親，母親。”袁問天行禮。
    袁振山隻是青年模樣，看起來與袁問天差不多年齡，他笑：“傳你的神通練得怎麽樣了？”
    袁問天在父親麵前明顯想要表現，他說到：“爹，你傳我的法術我不僅完全學會了，還自創了一門大五行會元功。”
    袁振山聽此說到：“那你試試。”
    袁問天當著他的麵催動了一次。
    李夢兮笑，朝他招招手：“不錯，不愧是我兒子。過來。”
    袁問天過去，李夢兮便握著他的手，跟他說兒子辛苦了，做得很好之類的。
    袁振山則撇撇嘴：“雕蟲小技罷了，好意思叫大五行會元功。”
    要知道大五行又與五行不一樣，已經上升到五行生萬物的天地至理層麵，而一會為一萬零八百年一元為十二萬九千六百年，傳說天地每一會為一個小輪回，每一元為大輪回，這會元變化更是深奧莫測，極難以一道蓋之。
    李夢兮瞪袁振山一眼：“你什麽境界，兒子什麽境界？你當然這麽說了。要我說兒子取這個名字取得好，證明他有那份誌氣，這才是最好的。”
    袁振山也不和她理論。
    李夢兮接著看向袁問天說：“這次修為突破有沒有什麽打算？何時能突破金丹。”
    “孩兒盡心竭力，二十年內一定突破金丹。”
    李夢兮接著說：“切勿貪功冒進，打好基礎。”
    袁問天笑：“娘，我知道了。”
    李夢兮似乎想到什麽：“修煉的事，我倒是不擔心你。隻是成就金丹後，要生育後代就難了，用秘法對身體損傷又太大。你……在門內有沒有中意的女子，如果要結成道侶現在就可以辦了。”
    “這……”袁問天笑容轉為尷尬。
    他腦袋裏回想起今天一天。他先想起龍泊冰的表情以及手上涼涼的滑膩的觸感；然後想起在霧關洞與南宮照星吃飯飽腹時的溫馨滿足；最後，是一雙琥珀色的眼睛以及麒麟飛奔時有個腦袋悄悄靠在了自己背上！
    “孩兒一心修煉倒是沒注意這方麵。”
    袁振山似笑非笑地說到：“雙修也是修煉，我這正好有些秘法。”
    “這……”袁問天尷尬更盛。
    袁振山看自己兒子這麽無趣，便調轉話頭：“好了，這些事你自己決定。你練了神通還沒怎麽實戰過，如今正好有個清剿魔道的任務，你帶隊去吧。”
    “好。”袁問天一口答應。
    袁振山將一封紙筏遞給他：“裏麵是這次任務的內容。”
    袁問天打開後便看到了弟子名單，隨後他目光停留在了一個名字上。
    “徐青玉。”
    他又想起了些回憶。
    “袁問天，你別以為自己很了不起！我＊＊＊！你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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