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三重天鄭到阻追兵,雲霄前紅袖落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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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口氣鄭到絕不會讓它斷掉。他說完後,不再回頭,他隻望著上方,一刻不停往上爬去。
舞紅袖感覺鄭到剛剛的樣子似乎印在了她腦子裏。
“不想輸,一定要跟上我。”
她頭一次由衷地感到敬佩一個人,鄭到的精神似乎通過這句話傳遞到她。他們其實是同一種人,不想輸就一定要這樣,一定要頑強地堅持下去。
舞紅袖跟著往上爬去。
鄭到確實很抗揍,那樣的攻勢換一般人來早就死無全屍了。他卻還能保持敏捷,吞下幾枚二階的療傷丹藥後,他體內恐怖的傷勢竟被壓住了。
在生死間不斷激發三靈合身術使其對這招領悟更深,如果先前他隻能發揮六成威力,現在他可以發揮出這招七成甚至八成的威力。
此時大地已離得極遠,讓人看著有些頭暈,四周開始彌漫起白茫茫雲霧,一層天的天頂到了。舞紅袖漸漸感到調動法力的困難,且她的肺部也開始灼熱起來,有股辛辣之感。
即便有三隻傀儡的輔助,但在晃晃悠悠的雲藤上,她要跟上鄭到仍有些困難。舞紅袖雖修為不弱,底子卻沒有鄭到紮實,鄭到自小在山中接受著鄭莫凡的高強度訓練,其平衡能力及對身體的掌控都要超出普通修士許多。
舞紅袖克服著身體的不適,她攀爬中不由得看向衣服上布滿紅褐色的鄭到的背影,心中感慨:“此人是鐵做的嗎,他難道不感到疼痛嗎?”
鄭到當然知道自己的身體處於崩潰邊緣,但他仍勉強堅持著。因為那兩個神秘修士已經離他不遠了,不能讓他們察覺自己的狀態。他之前對付易權時非常果斷,加上夜色掩護,那二人並未發現他的險境,若是當時他們不顧一切衝上來施展致命一擊,他就完蛋了。
他必須與追兵保持一定距離,他們有什麽動作他才能有更多的時間應對,且越往上越艱難,如今決定他們間博弈勝負的,變成了這道關卡本來想考驗東西,法力、體力,還有最重要的——毅力。
隨著雙臂重複運動鄭到從茫茫雲層中浮上來,終於來到了二重天。目光所至,白雲起伏,最高處足有千丈,如此巨偉,恰如一日之朝菌,見萬載之古木,饒是鄭到也感到心髒微微一縮。
未多流連鄭到繼續向上爬去。
天空中零散著人影,他們用雙腿夾著小臂粗的雲藤,手往下拉的時候,腿也向下發力,這樣是最節省體力的爬法,畢竟人的腿部肌肉更發達,如此能更好利用起來。隻是這樣一來姿勢並不怎麽瀟灑,像一隻隻蛄蛹的毛蟲。
或許他們真是毛蟲,一隻隻向上爬,是那渴望破繭成蝶的毛蟲。
隨著時間流逝,鄭到自那千丈雲山的腳下,爬到一半位置,它好像也沒初見時那麽宏偉與令人敬畏了。第一眼看見時,它仿佛輕易就能將鄭到淹沒。
隨著時間流逝,鄭到自一半位置,爬上頂端,此山再也遮擋不住他的視線,俯瞰下去,心中又是何等豪邁,連帶著他身上的痛苦似乎都減輕了點。
此時鄭到終於看到了雲山的後麵有什麽,是人,好多的人,鄭到這輩子沒見過這麽多人。
一座座巨大的道場分布在雲上,道場被城牆般的白雲包圍呈圓形圍合,上不封頂,一方為宏偉道門未加裝飾反而顯得大氣,另一方則築有大殿,製式精美,如白玉雕琢之天宮。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廂房環繞在道場內周邊,也是井然有序。
這樣的道場足有百個,大小不一,各有特色令人目不暇接。而各個道場之間,大小走道縱橫,奇珍異植簇立,亭台樓閣榭舫廊軒配置皆恰到好處,布局疏密有度,雖皆是純白卻令人感到豐富萬分。
而十萬修士置身其中,許多人在道場中央的廣場看向半空,注視這場比試。鄭到甚至聽見了熙熙攘攘之人聲飄上來,他們喊著,如大軍衝鋒前的叫陣。
“上!”
“上!”
“上!”
鄭到已爬了整整一天時間,完成了一半的距離,他上方還有五十人,就在剛才有三位築基修士已爬上了三重天完成了考試。
如今正是初夏的正午,二重天上隻有零散的雲團,遮不住毒辣的太陽。那金色的光輝仿佛要將人的皮膚點燃,同時隨著高度增加,寒冷也開始侵襲人體,凍得人無法控製地發抖。極寒與極熱同時作用,折磨著所有人的意誌。
鄭到喘息間嘴裏冒出白氣,他卻感覺從嘴唇到喉嚨都幹得冒煙,他不敢向上看,怕太陽真火的光將眼睛燒壞,他的皮膚上已經起了紅斑,感受著渾身肌肉的酸痛,以及體內傳來的一陣陣撕裂感,這些痛苦仿佛要將他拖入絕望。
他從儲物袋中取出水袋痛飲,幾次呼吸間水袋幹癟下去,溫柔的水流總算給他這具軀體帶來點慰藉。他又取出一些衣物,將暴露在外的皮膚都遮住以減輕太陽真火的傷害,隻在白布一絲縫隙處露出眼睛。
做完這些他看了眼下方,閉著眼睛繼續向上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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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權已脫離了麻煩,落後在後方兩三百丈的位置,他自報家門再加上付出了不少靈石才平息了眾人怒火。想起被人敲詐時的委屈,他恨不得將鄭到銼骨揚灰。
他的身旁還有兩人,正是體修與陰翳修士,這二人也與鄭到有仇,三人暫時合作,至於瘦猴,他的整體實力太弱已被落在了後麵。
但此時若不能接近鄭到,也難以動手,易權懷疑自己先前是否真的重創了他,為何他還能爬這麽快。高空帶來的不適也發生在了易權身上,令他有些眩暈嘔吐之感。炫目的光輝讓他看不清鄭到的位置,一旦失去機會落入下風,這感覺還真是令人難受。
太陽再度落山,黑暗與寒冷襲來。每個人都感到身體變得愈加沉重,且這種感覺隨著上升不斷加劇,如要作比,仿佛有一條從天而降的河流,狠狠地衝刷阻撓他們。數百位修士勉力,有人堅持不住休息停歇,便會很快被人超越,排位下降,有人放鬆警惕露出破綻,便被人偷襲擊落。
先後順序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發生變化,好在鄭到在五十左右的位置,這個位置想要不被淘汰還算穩妥。
又過了一整夜,鄭到已記不清幾萬次的發力。布匹下的臉白得像僵屍,眼珠也有些發黃。
天亮了,太陽還未完全升上來炙烤眾位修士,鄭到看見頭頂的雲彩因朝霞變得粉紅,夢幻而迷離,如此美麗動人,就快到了。
正此時下方的追兵也開始了他們的動作,他們與鄭到間的距離已縮短至百丈,正是可以攻擊的距離。此時太陽還未完全升起來正是上好的天時,等到了白晝,下方的人若往上看會被太陽灼燒眼睛,不好發揮全部實力。
隻見南宮文蹬到南宮蠻穿著黑色盔甲的手臂上,後者用其蠻力一拋,他便往上方衝去。鄭到擲出證道劍,其攀爬的動作並未停下。
隨後便見到,南宮文身邊有十數把劍影成型向上衝去,而證道劍勢如破竹,黑色劍身砸碎一切,在一片金屬崩壞之聲中,就要向南宮文砍去。他隻有連忙催動真身咒,被砸中時,金光在黑色劍刃中破碎。他也飛速下墜,南宮蠻連忙發力向上躍起一段將其接住。
證道劍沒有再追擊而是懸浮到鄭到旁邊。此時南宮文已是難以置信,在如此高空,修士法力受到壓製,所有神通都該大打折扣才是,即便是煉體的南宮蠻沒有法力支持,其力量與防禦力也有所下降。為什麽此劍還能有如此威力。
原來證道劍沉重萬分,以上擊下,其攻勢在下墜中不斷疊加才如此恐怖。而劍靈與鄭到心意相連,鄭到對這把劍的控製也在纖毫之間,所以法力的壓製對其影響甚微。
隨後三人又同時發力,鄭到分別以證道劍、慧劍、以及長足婦傀儡回擊,幾回合後三人不敵,上方仿佛已被鄭到封死。
待太陽上升,天時、地利、人和的優勢均來到鄭到這邊。
鄭到不斷攀爬又過了幾個時辰,其間陸陸續續阻擊過三人幾次,最後他停在離終點十丈的位置。他必要把握此時的優勢,機不可失。
他不斷操控證道劍等神通阻撓下方三人,他們如今是寸步難行。
人人幾乎都是極限狀態,即使簡單的招式,也大有招架不住之感。鄭到就是要將他們在此處徹底淘汰掉,畢竟後麵還有擂台鬥法,三人實力均是恐怖,不宜放過。
其餘修士看見他們在終點前打起來,自然高興萬分,紛紛鼓起勁想超越他們完成考試。
舞紅袖離終點約莫還有三十丈,但她幾乎力竭,所有紅色褪去隻剩下了蒼白,眼睛也失去了靈動神采,再加上蜘蛛傀儡鄭到在操控,根本顧不上她,她速度極慢像一隻蝸牛。
鄭到與三人的鬥法就發生在她不遠,她卻幾乎什麽也聽不見了,周遭的一切仿佛消失。她隻能看見上方的白雲,心裏重複念叨著:“不想輸,一定要跟上……不想輸,一定要跟上。”
隨著又一聲巨響,南宮蠻被黑色長劍砸落,他落下數十丈而後又抓住雲藤緩緩向上爬,他大概是狀態最好的人,而易權幾乎很難發出像樣的攻擊。
易權雖在家中也吃過苦,受過磨礪,但這樣幾乎讓人崩潰絕望的痛苦他還未經曆過,他已經被鄭到擊退十次。其間他用了各種方法,無論是與那兩兄弟聯手攻擊,還是收買其他修士偷襲,亦或是與鄭到談判運用心理戰術。全被鄭到一一化解,鄭到這種狀態下心思還出奇的縝密,除舞紅袖外不讓人靠近他百丈以內,應對攻勢也不留破綻,至於談判,鄭到根本不說一句話。
易權已被攔在終點前兩個多時辰,在持久戰中,對比下來鄭到比他堅韌得多,如今他近乎泄氣,隻想快點結束這場考驗。
隨著第六十二人爬上三重天,鄭到頭也不回,拖著沉重的身子爬過最後十丈。他手把在岸上,隨後翻過身子躺在雲上,再也無法動彈,他身下的雲也沾上紅色。
片刻後有仙劍門的築基師兄過來,將一枚丹藥喂給他,他便不覺得冷了,同時頭頂飄過來一片雲,擋住了太陽真火的光芒。他身上的傷似乎也在緩緩恢複,這丹藥在二階中是極品,鄭到嚐了出來,但這麽重的傷並不是二階丹藥能馬上治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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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他慢慢恢複了,有些暗傷仍會留下來,他想起來老樊對他說的話,等他年老時這些傷會全部複發,他的壽命也會比其他修士短許多。
那築基師兄看來四五十歲的模樣,他麵無表情道:“恭喜道友通過了考核,待會會有師兄來告訴你們相關事宜。”
鄭到輕輕點頭,然後費力扭過脖子,斑斕布匹縫隙中的眼睛看向他爬上來那裏,一片雲煙朦朧。在他登上時舞紅袖隻剩三四丈的距離了,估計再過一兩盞茶時間她能爬上來。
雲層之下,南宮文看見鄭到爬了上去,已知事不可為,此時他也幾乎力竭,沒想到在鄭到身上栽了跟頭,現在隻有一個名額了,上方還有三人都比他們離終點近,他隻是歎了口氣卻並不慌張。
他看向南宮蠻,鼓勵似的說到:“小蠻,你去吧,用你的全力。”他想了一下補充一句:“上去後不要動手。”
南宮蠻憨傻地點頭,隨後他渾身的鐵甲咯咯作響,竟一點點被崩開化為碎片墜落。他體型頓時增長三分之一,掙脫盔甲的肌肉變得如青銅一般,值得注意的是上麵布著些淤青痕跡,但並不影響那修羅般的壓迫感。
隻見他飛快地往上跳躍,好似野蠻的猩猩,沒有鄭到的慧劍神通再也沒人能阻止他。
他如同提拎小雞一樣,將上麵的人一個個甩下來,反擊的烈火利刃對他隻是微風拂麵。
舞紅袖距離終點隻差最後半丈不到,她身上如同背負著千鈞的重擔,每動一下,都伴隨著令人想就地死去的痛苦。她仍望著上方,意誌辛苦地支撐著全身。一定不能放棄。
她看見了雲上的模糊人影,那是誰?她隻看見是白衣!
隨後那人影離她越來越遠。她在下落,掌心嫣紅的手還在攥著,可手中卻空無一物,她看見怪物般的南宮蠻衝了上去,而她則被扔了下來。
“不!”她哭了。
天空那朵雲越來越遠,迷迷蒙蒙的白色似乎化為一個背影。那背影怎麽那麽熟悉,有多少次多少次的回憶。
他轉過來,英俊的麵容微笑一下,說到:“原來是你,舞道友,好久不見。”
舞紅袖徹底失去知覺,淚水從蒼白的眼角滑落。
“我叫舞紅袖。”
“什麽?”
“你還沒問我名字。”
“好的,我記住了,我叫陸揚名。”
……
“我也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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