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命難改人微言輕,路險長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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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到的身體已經非常疲憊,他仍沒有停下,靠著些丹藥支撐,他繼續禦劍飛往青靈峰。
    腳下山勢起伏,目光所至,景色漸由黑色化為綠色,且愈發濃鬱。青靈峰地勢較低,範圍廣闊,除近峰頂處蓋著白雪,其餘部分安置著一方方藥田,以及環繞藥田的高大植株。地形如龍脊般起伏,舒緩且有節奏。
    鄭到落到成丹殿一片的建築群旁,它們如同嵌在森林之上,緊密有序,藥堂的建築沉重內斂,給人的感覺像一尊尊藥鼎。
    鄭到進入其中一座,找到了管事的弟子。
    “李師兄,我想查查有關我的調令的事。”
    那李師兄眉頭一皺:“你還未動身?要是耽擱了那邊的事,你可擔待不起!”
    “這麽說還是沒有取消嗎?”鄭到低聲自言自語。他通過考試已過了幾個時辰,若是師尊想讓他留下,調令早該取消了。如此一來他必須參加後麵的擂台賽了,可身上的傷勢該怎麽辦?
    鄭到疲憊地想到,卻被一陣嘲諷打斷:“你以為你是誰?說取消就取消,難道你覺得諸位師兄和師尊的決定有問題嗎?”
    這帽子就這麽扣了下來,此問題實在有些狠毒,若鄭到回答不慎,被他傳與別人,恐會招來麻煩,鄭到察覺到這李師兄對他的惡意。
    “不管是誰也不敢質疑師尊啊。”鄭到飽含深意地看他一眼:“師尊是有大智慧的人,她的目的究竟是什麽?師兄,此間的事你確定要過問嗎?”
    李師兄眉頭一皺,晌會兒開口:“做好你自己的事。”
    鄭到隨後出門,他立於院中,放出神識便發現了躲藏於林間的弟子。他不動聲色向前走,前方路徑出現一人。此人正是易權,過了這兩三個時辰,看來他恢複了不少。
    如今已近黃昏,天色漸暗,易權走上前來,麵色十分低沉,隨後他拾到了一下情緒。和煦笑道:
    “鄭師兄,何必呢?不過是些無用功罷了。你做了這麽多仍然什麽都沒有改變。勢比人強的道理,你不會不懂吧?”
    鄭到停下,靜靜看著他,等著他說出想說的話。
    易權看鄭到不發一言,眼底怒火湧動,臉上還是掛著假笑。他走近,左右打量鄭到。
    “嘖嘖嘖,這一身的傷不好受吧,被我的瑤金鈴傷到的人,往往劇痛難忍,無法承受,你卻還能麵不改色站在這,這點我是佩服的。鄭師兄,你不是個庸人,我也無意與你為敵。不妨咱們化去恩怨,我可以找我們家精通治療的修士幫你把傷治好,還可以送你一筆靈石作為去滄州的路費。這後麵的比賽,你就罷手吧,不要讓上麵的人難堪。”
    “三枚築基丹。”
    “什麽?”
    “你不是在跟我談生意嗎?給我三枚築基丹,我馬上離開。”
    “你瘋了?!可別得寸進尺!”易權臉上的假笑再也繃不住,他壓抑著怒火和聲細語說了剛才那些話,他感到自己的忍耐已至極限。
    “我的前程,你的前程,難道不值三枚築基丹嗎?”
    易權近乎發狂:“你這卑賤小人,你也配?像你這樣的人在我們家隻配當下人,若在外麵我隨便打殺了也沒什麽。你怎麽敢,你怎麽敢!”
    易權目露凶光,捶胸頓足,幾乎要挨著鄭到。而鄭到麵無表情,一雙眼睛古井無波地看著他。自神魂上的傷好,以及習得禦心劍招後,他的情緒變得十分穩定。
    或許是感到某些無形的壓力,易權氣著氣著卻笑了:“你折騰去吧,我倒要看看你這樣的下等人能折騰出什麽浪來。”
    鄭到越過他往後走。
    易權的聲音悠悠從後方傳來:“是什麽身份做什麽事,不是你的,再努力也得不到。可曾聽天材地寶有德者居之……你沒見上麵已經寫了我的名字了嗎?!”
    鄭到禦劍飛走,強大的神識發現有人跟蹤他。他心道一聲,真是麻煩。隨後便借由常有弟子出沒的路徑飛往煉體道場,這麽做也是不給他們私下動手的機會。
    三重天一處雲宮,易永長來到守門築基巔峰弟子前。
    “我要見你家長老,通稟一下。”
    築基弟子低頭行禮:“是,易長老。”
    晌會兒易永長入殿內,於次位就坐,主位正是藥堂長老,古蘭。兩人笑著客套兩句,隨後便有弟子沏好靈茶端上來。
    古蟬與另一位親傳弟子本在古蘭身旁服侍,在其一個眼神後,也與殿內弟子一同退下。
    易永長這時才說到:“古道友,我們家那小子年紀太小,屬實懵懂。這弟子比試給你添麻煩了。放心,此次他回家我已狠狠地教訓過他了,以後必不會再犯。還請古道友多多擔待。”
    原來易權連第一輪比試都沒通過,作為門派弟子,這實在有些看不過去。所以他家長輩才來安撫這藥堂長老。
    說罷,一隻錦盒遙遙向古蘭飛去。古蘭接過後,本低垂的雙目,眉毛竟微微一抬。
    她麵無表情,緩緩說到:“小權才十八歲,這個年紀會犯些錯也很正常。有些挫折對他也有好處,既然易長老已處罰過他,我便不再過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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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永長笑:“是是是,這小子雖修煉天賦不錯,但還是見識太少,太年輕了。需好好教導才能成材。”
    “他若有那個潛力我這自然有他親傳弟子的席位。”古蘭點點頭:“但此事惹來的麻煩,以我們這種身份還是不宜出手。小輩的事讓小輩自己解決吧,這次你可好好教教他。”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易永長連連點頭,姿態多尊敬。他雖也是長老但位置比之七堂長老還是要低一點。
    另一處。
    鄭到返回了煉體道場,運氣不錯,已經有人留下了代號。
    鄭到在場中找到那人,他有些疑惑,煉體道修士大多身材高大,可眼前雲霧中的人形雖然模糊,卻能感到瘦小纖細。
    壬九是他的代號。
    二人交流幾句來到廣場邊緣的房屋內。
    “道友所擁有的是什麽神通,可否描述一二?”鄭到的聲音透過雲氣,變成毫無波動,分不清男女的聲音。
    “這項秘法玄妙萬分,即使是瀕死之傷,催動之後也能頃刻恢複。”同樣的聲音傳出來。
    鄭到眉頭微皺:“道友莫要說笑,就算真有這種秘法又怎麽可能是低階修士能催動的?”
    雲中傳來笑聲,隻是變化後的笑聲怪怪的:“少見多怪。我便告訴你,此法確實能極快恢複傷勢,但卻有副作用。此法必須以自身壽命為代價才能催動,使用後便會加速衰老,瀕死的傷勢想要頃刻間治好,那半條命也沒了。”
    如此說來倒是合理,但這代價也太大了。鄭到回道:“半條命?對練氣修士就是百年壽命!”
    “我隻說全力催動的情況。具體壽命耗損與催動效率及傷勢有關,若你隻是重傷,一天內治好,隻需耗費十多年壽命。”
    這麽看弊端還是不小,但鄭到並沒有太多的選擇,時間有限。攀雲殿當然有其他手段,但那些鄭到實在換不起。
    “這門秘術勉強還行,你想要什麽?”
    那人連說了幾個,都是築基需要的珍貴藥材。鄭到雖有“苦盡甘來”靈液,但他自己還要用,不可能拿出來,這還是他當年自方子逸那得來的,苦心果不好保存,他早早將靈液調配了出來。
    “唉……算了,靈石總該有吧,三千靈石。”
    “這麽貴,這秘術副作用這麽大,也要這麽多靈石?而且它真的什麽傷都能治好嗎?你最好說清楚。”
    那人被鄭到的話一噎,才猶猶豫豫道:“並不是什麽都能治好,若是劇毒,或者身上有什麽外來的東西它不能幫忙祛除。隻能治愈普通的損傷……好吧,兩千靈石。”
    “兩千也太貴了,你自己也說了,這麽多的限製和副作用,根本不值這個價。且壽命看不見摸不著,其中損耗難以度量,這麽大的弊端,……”鄭到幾乎將此功法貶得一文不值。
    誰知那人咬定這個價格不放,反而勝券在握的樣子:“你是參加比賽的修士吧?”
    鄭到在雲氣下的麵容瞬間變得陰沉。
    “別這麽看著我。多巧啊,那邊剛好比賽完,這邊就出現一個求治愈傷病的留言。你還要參加後麵的比賽吧?身上的傷很重吧?
    這個道場我比你早來幾日,我可以告訴你,這就是最適合你的秘術了。隻要不是白癡,一天就能掌握,三日之後又是巔峰狀態。這是你唯一的機會,兩千靈石真的貴嗎?”他緩緩說到,仿佛要將鄭到看透。
    “隻要想找未必找不到其他辦法。”
    “時間呢?我什麽時候賣給你都無所謂,反正我自信你最後還是會來找我,可你之後越急損失的壽命可就越多。”
    鄭到沉默了,此人把他的心理算得太準了,這世上還是聰明人比較多。他確實沒有多少時間,同時他也沒有多少體力了。他在煉體道上也有些造詣,知道這種秘術可遇不可求,這或許真是他唯一的機會了。
    沉默一會,鄭到無奈地說到:“成交。”
    兩人立過誓後,那人拿出一枚竹簡,鄭到取出一袋靈石,放於桌上。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可憐這靈石剛到手還沒捂熱就給了出去。
    鄭到握著竹簡查探,卻未發現這上麵記載有名字。他問:“這秘術叫什麽名字。”
    對麵那瘦小人影,數完袋中靈石,將儲物袋揣入懷中。
    他發出輕輕的笑聲,鄭到卻從這變化了聲音的笑中聽出一絲悲涼。
    “這秘術不知何時傳下來的,原本的名字早已不知道了。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就叫生不如死。”
    原來如此,以壽命為代價換來當時的生機,實際是大踏步地邁向死亡。
    鄭到微微低頭,輕聲複述道:“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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