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黑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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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揚名坐在兩刃峰的石崖邊,一遍又一遍用清水洗滌著長劍,即使這把劍已經明亮得如同鏡子一般,他還是無聊地重複著。
    拜入仙劍門已經兩年了,他又是在殺伐最重的執法劍堂,這些時間他殺了許許多多的魔道,又或是說許許多多的人,他們多少都有些罪惡,有的人因為欲望作惡,有的人因為仇恨作惡,有的人因為執念作惡,他們利用法術隨自己意願地支配殺戮凡人,最終迎來了清剿。他們在自己的地盤上,自稱為神明,將惡的火焰隨意潑灑不在乎燒到了誰,但當破邪劍出現的時候,這些原本無所不能的惡全都不堪一擊。
    在一次次除魔任務中,陸揚名隻覺得手中的劍越來越快,以至於當劍鋒劃過敵人的身體時,他的感觸變輕了太多,他竟然習慣了殺人。當意識到這一點時,陸揚名連揮劍都變得困難。
    他本想叫鄭到出來聊聊天,但鄭到似乎比他更忙,他每天隻休息兩個時辰,有數不盡的工作需要完成,因為他隻剩了一條手臂,所以必須付出成倍的努力。陸揚名當然不希望好兄弟這樣,他準備在什麽時候或許可以拉鄭到一把,但鄭到似乎不需要他也能成功。
    陸揚名有時挺佩服鄭到的,他的揮劍總是堅定,不留餘力的,他似乎從來不會遇到自己這樣的煩惱。
    “陸師兄,你怎麽會一個人在這裏?”某個稚嫩的女聲將他的注意力拉回來。
    陸揚名回頭看了看這位非常年輕的師妹,眨了眨眼,她叫什麽名字來著?他不太會記人名。
    “我剛剛完成了任務,在這邊休息一會。”
    師妹看見那雙清澈的眼眸,感覺心跳都加快了。兩刃峰的石崖上寒風瑟瑟,白雲如海潮般逼近黑色山壁,隨後滾動著翻湧破散。一個想法出現在師妹腦中,這裏隻有她和陸揚名兩個人,他們可以說許多話,別人都不會知道。
    “怎麽了?”陸揚名笑著問到。
    師妹的臉忽然紅了,她急忙取出一個信封:“這是新的任務,劍堂師兄讓我帶給你的,我找了你好久。”
    “哦。”陸揚名將劍收入妙手空空後起身,他接過信封,神色認真:“又有魔道?最近魔道太多了。”
    師妹說到:“最近下麵在打仗嘛,魔道多也很正常。師兄也不必這麽勞累,休息一段時間也無礙,就坐在這看看雲也好,就算你不去管他們,有一天他們分出勝負,天下太平了,魔道自然就少了。”
    她覺得這位陸師兄法力高強,做事認真,還平易近人,哪裏都好,就是有點太死板了,別的師兄一次任務巴不得做越久越好,這樣才好利用職務之便撈好處,偏偏這個陸師兄不懂這些潛規則,不會要好處不說,即使是吃力不討好的任務,他也跑得最快。導致劍堂許多弟子背地裏講他壞話,陰陽怪氣那位大俠怎麽怎麽樣,那位大俠怎麽怎麽樣。
    陸揚名眉頭微皺:“就算凡人打仗我管不著,但有人用法術對付普通人就是不對,這根本不公平。這種事如果我們都拖著不去管,下麵會亂成什麽樣子,又有多少人會因此送命?我怎麽可能置之不理而在這看雲?”
    師妹沒想到自己好言相告,陸揚名反而有些急性,倒是成自己不對了?她對陸揚名好感消減了些:“陸師兄,這天下這麽多人,動蕩與苦難是常有的事,魔道就像野草一樣,一茬一茬在這些苦難中瘋狂生長。你隻憑一人一劍,能救多少凡人?”
    陸揚名認真看著她說到:“救不完,也要救。”
    師妹一時語塞,本來還想將陸揚名留下來的,現在看來有點話不投機半句多了。
    陸揚名見此不再管她,禦劍飛天,沒入雲海之中,投向了下方無窮的戰火。
    師妹歎了口氣,苦笑道:“這個世界上還真有這種好人?可是好人沒好報呀。”
    彼時正是梁王朝末期,瀚國的鐵蹄還未踏破拒北堅城,但王朝內部早已腐朽不堪,數以千萬計的黎民在水深火熱中煎熬,而貴族豪強們仍不知疲倦地吮吸著他們的鮮血,於黃金與絲錦中醉生夢死,在龐大統治係統的底層,這些草民幹癟、貧弱,絕望從每個人眼中滋生。而他們卻不得不抬著大梁這駕大車,一步一步走向黑暗的未來,有的人已經認清了,有的人還在抬著。
    這時四州之內六賊並起,殘忍的戰爭如同瘟疫一般蔓延,反賊之中還有妖人運轉邪異法術,在戰場上無往不利,一座座城池被接連拔下,仿佛勢必要用盡一切力量打碎這駕豪華的大車,用髒兮兮的拳頭揍在那些車中權貴的臉上。這種時候,是賊更惡還是官更惡?正道果真就比這些魔道更加正義?或者說,大家都不幹淨。
    安陽城某酒館中走進兩個黑衣男人,在他們後邊跟著五個女孩,最大的有八九歲,小的隻有四五歲,她們衣衫襤褸好像是從什麽地方逃難來。
    兩個男人點了一桌好菜,邊喝酒邊吃肉,卻隻扔了兩個饅頭給這五個女孩,並讓這些孩子蹲到角落去,不要影響他們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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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館中人看著他們紛紛側目,卻又收回目光,用最小的聲音交談著。
    二樓某個青衣白淨男子見到此景,神色不悅,叫來小二尋問:“他們是什麽人?”
    小二低聲要說,又有一白衣男子坐在青衣男子桌旁,仿佛也等著聽他的話。
    青衣男子看見此人身形高大,容貌俊朗,衣物不染塵埃,腰間錦帶紋繡精致上麵懸掛著價值不菲的玉佩。他眉頭微皺:“哪裏來的少爺?坐我這邊幹嘛?”
    陸揚名一愣,隨後說到:“兄弟,我也想聽聽。暫坐一下,一會請你喝酒。”
    青衣男沒想到這人這麽自來熟,說到:“誰跟你兄弟?誰要喝你的酒?”
    陸揚名笑道:“四海之內皆兄弟嘛。”
    青衣男子一看見陸揚名那開朗的笑容,一時生不起氣來,隻無奈道:“你坐吧。”
    小二看了看二人,他們都等著聽,於是他說到:“諸位不知,淮南一帶最近出了夥土匪,那土匪的首領是個女魔頭,她召集了許多人造反,已經攻下了數座城池……”
    青衣男打斷他說話:“我問你那下麵是什麽人?你扯什麽女魔頭,又是土匪。他們不是叫太平軍,那首領不是叫太平將軍?”
    “是,好像是叫這個名字。”小二點頭:“沒想到客官這麽了解。正是因為這夥人造反,讓整個安州不得安寧,征兵的征兵,逃難的逃難。這些女孩估計是遺下的,或者是被家裏人賣掉的。
    那兩人是城中金氏商會的人,抓這些女孩,恐怕是要送去當妓。”
    青衣男子與陸揚名同時一拍桌子異口同聲:“豈有此理!”
    青衣男子還有話沒罵出來,但看陸揚名似乎比她還激動,陸揚名道:“這麽小的孩子當什麽妓?”
    小二訕訕一笑,這位公子看穿著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家,看樣子是沒經曆過什麽人間疾苦,有這樣的反應也正常。大多不過是嘴上罵兩句罷了,又有誰會真為那些孩子做什麽?
    小二勸到:“二位消消氣。各人有各人的命,是貴是賤都是命啊。”
    青衣男子說:“我就不信命,如果這就是命,那就把它打碎,讓每個人都能選擇自己的命。”
    陸揚名看他,這人真是說到他心坎去了。
    隨後青衣男子留下些銅板,就下樓去,陸揚名也跟過去。
    “你過來幹嘛?”
    陸揚名道:“說好請你喝酒,你怎麽跑了?”
    “不喝了,沒心情。”青衣男子冷冷道:“少爺,你最好不要跟著我,免得惹麻煩,一會要是打起來了,你躲遠點。”
    陸揚名道:“說不定我能幫忙呢。”
    青衣男瞥了他一眼:“你?雖然你挺高的,但卻不像會打架的樣子,打架沒你想的那麽簡單,少爺,你還是省省吧。”
    陸揚名也不辯解,隻雙手抱胸在倚在樓梯邊看著。
    隻見青衣男走到那兩個黑衣男旁邊的桌子,他點了一桌飯菜,隨後向那五個女孩招手。幾個女孩不停吞咽口水,但目光一直看向黑衣人,不敢過去。
    兩黑衣人停下狼吞虎咽,用手巾擦了擦油手。其中一人道:“真她娘不長眼,獅子毛也敢捋。”
    青衣男冷冷道:“獅子我沒看見,黑狗倒有兩條!”
    剛剛說話那人站起來惡狠狠盯著青衣男道:“道友,路走窄了。”
    青衣男也站起來,他雖要矮些,但氣勢絲毫不弱,他再次看向幾個女孩:“你們過來,他們不敢動你們。”
    一個小女孩果真往前了半步,另一個黑衣人舉起巴掌就要扇過去。青衣男死死盯著他的手,一朵黑色的火焰在他手中燃燒,他疼得連連甩手,在衣物上熄滅火焰後,他看手心已被燒爛了一塊肉。
    兩個黑衣人大怒,青衣男道:“出去打吧,若是你們輸了,放了這些女孩。”
    “你他媽活膩了?我們是淮煙門的人!”
    “我管你他媽什麽門?打不打?今天你們不打贏我,別想把這些女孩帶走!”
    二人沒見過這麽渾的的愣頭青,但他們也不怕,便與青衣男到街上賭鬥。
    這時三人都出去,幾個女孩戰戰兢兢立在牆邊,陸揚名坐在一桌飯菜旁,朝她們招手:“別怕,他們出去了。”
    陸揚名容貌英俊,幾個小孩也覺得他親切得多,再加上肚子咕咕叫,便不管那麽多,圍坐過來,開始吃起了飯菜。其中一個女孩坐在陸揚名旁邊,她年紀稍大,臉上有點髒兮兮,她哭道:“謝謝哥哥。”
    陸揚名用手把她的眼淚和臉上的汙漬擦幹淨,然後笑著拍拍她的頭:“不用謝,你們叫什麽名字?”
    “我沒有名字,父母都叫我大妹,這是二妹。剩下這些妹妹也沒有名字,為了好記就一起叫作三妹、四妹、五妹。”
    陸揚名道:“好,沒事了,你們先吃飯吧。哥哥會保護你們的。”
    陸揚名用神識看向外麵,隻見青衣男以一敵二招招致命,直取要害。兩個黑衣人有些惜命,不敢以傷換傷,節節敗退。兩方都是練氣中期修士,雖有所忌憚沒用法術,但拳腳招式已然足夠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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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兩個黑衣人支持不住,這時人群被分開,在許多仆從的簇擁中,一位身著紅底金紋錦衣的年輕人現身。
    他一出場便招呼仆從將周圍看戲的人全都趕走,隨後他來到兩個黑衣人身旁:“你這魔道好生狂妄,光天化日之下就敢當街找麻煩,要是今日讓你逃了,小爺我就不必再混了!”
    說罷他拋出一條繩索法器,法器好似一條長蛇向青衣男子纏繞而去,男子身影靈活腳下生風,屢屢躲過。錦衣年輕人向兩個黑衣人罵道:“還不動手!”
    黑衣人反應過來,二人蓄集法力,雙掌之間匯聚兩扇巨大的風刀。隻見兩麵風刀揮出,青衣男躍起從縫隙間擦身躲過,然而繩索立馬跟上將他從頭到腳纏了個結實。
    此時他發髻脫落,衣物也被劃破,露出雪白的鎖骨,眼中滿是憤恨不甘,這一看原來是個女子。
    “喲!還是個美人!把你獻給師父,他老人家一定喜歡。”錦衣年輕人盯著她的身體,上下掃過。
    “呸!”女子啐了一口,被他躲開。
    他嘲諷到:“性子還挺烈,到時調教一番看你還有沒有這等脾氣。”他說完看向兩個黑衣人:“你們倆找的人呢?”
    兩人連連賠禮:“少主,您吩咐的事,我們不敢耽擱,人就在裏麵。若不是剛剛這個不長眼的打擾,我們已經送到您那了。”
    說著三人往酒館內看去,隻見白衣男子正坐在桌旁安慰幾個小孩,叫他們不要害怕繼續吃。
    那少主大聲道:“今天怎麽這麽多不長眼的東西,趕著想上路了。”
    不用他說眾多仆從一擁而上,陸揚名看著他們,從座位上緩緩起身,隨後眾人隻覺得眼前一花,好似被陽光一晃,許多惡仆就被撂倒同時變成一條條弧線被扔出了門外。
    緊接著,後麵進門的兩個黑衣人就被按住了肩膀。太快了,他們根本不知道陸揚名怎麽來到他們麵前的,兩人頓時被嚇白了臉。陸揚名將這兩人如同捉雞一般也扔了出去。
    他來到門口,伸出兩根手指,向青衣女子一指,口中吐出一聲:“破。”隻見青衣女子身上的繩索寸寸斷裂,青衣女子掙脫出來,收攏衣物,警惕地看著眾人。
    那少主臉色一陣紅一陣黑,最後額頭有許多冷汗流下,他看著陸揚名:“道友莫非要與這個魔頭沆瀣一氣,你可知道我師父是誰?修行不易,不要自找麻煩。”
    陸揚名說到:“好人壞人我還是能分辨得清,至於你師父,若他也是什麽惡徒,我不介意連他一起收拾了。”
    “好!”那少主惡笑一聲:“本少就是金氏商會金郎,家師乃是淮煙門長老千變無影手唐仲傑,你們二人可敢通名?”
    “陸揚名。”陸揚名絲毫不懼,隨口將名字說出。
    青衣女子也不示弱:“陳青蓮。”
    “各位山水有相逢!”說罷那少主帶著一眾仆從離去。
    陸揚名看看陳青蓮:“你無礙吧?”
    她還是繃著臉道:“沒事。”她不看陸揚名進入屋內照看幾個孩子。
    陸揚名問到:“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這些孩子我會想辦法送出城去安頓好,如果有家人,我會替她們找到,如果沒有就跟著我。”陳青蓮說完,最終猶豫一下還是說到:“多謝了,陸揚名。”
    “你怎麽好像不太喜歡我?剛剛我還救了你。”陸揚名說到。
    陳青蓮想起剛剛,麵上有幾分羞怒:“不用你救,我如果拚了命,那三人都得留在這裏。更何況,你是正道,我是魔道,我們注定水火不容。”
    陸揚名繼續說:“我隻知道我們都是好人。一個人是正是邪不應該看他所用的法術,所修煉的功法。而應該看他行善還是作惡。我能感覺到,你是個好人。”
    女子被他說得一愣,看了他半天,隨後說到:“怪人。”
    兩人關係和緩了許多,不久有一隊官兵來到,二人因為帶著孩子無法逃走,被團團圍住。官兵以拐賣兒童的罪名將他們抓住,陸揚名不好反抗。
    一則他如果反抗,引來更多官兵,還怎麽帶這些孩子出城?二則,他不願對這些凡人使用武力,他覺得自己既然什麽罪都沒犯,朝廷調查清楚後就該把他放了,這些孩子也會由這些當官的安頓送回。說不定真相大白後金郎那夥人還會被朝廷抓起來,雖說修士他們抓不住,但整個販賣兒童產業裏那麽多人,將他們連根拔起也好。
    陸揚名就抱著他這不切實際的想法,被幾個凡人抓入了大牢。
    陸揚名在牢裏蹲了半天,他想那些孩子或許已經被官兵送回去了,陳青蓮他倒不擔心,她要是想跑這些凡人肯定攔不住她。誰知陸揚名等半天等來的不是升堂開庭,而是被小卒簇擁而來的晦氣臉管營。
    那管營二話不說吩咐小卒拿著棍棒進來一通亂打,陸揚名把他們的棍子拍飛:“什麽意思?”
    管營詫異:“有點本事。什麽意思你不知道?這叫殺威棒!想要不遭罪就拿買命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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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我又沒犯法你打我幹什麽。買賣兒童的金氏商會,你們去抓他們呀。我可以和他們當庭對峙。”
    管營冷笑道:“你犯沒犯法你說了根本就不算,來了這裏你就要服老子管,如果不聽話,再硬的骨頭也給你打斷!”他向周圍人說:“不給買命錢,就不給他吃飯,看他撐得住幾天。”
    “荒謬。”陸揚名感覺自己從來沒遇到過這麽無禮的事情:“這難道就是大梁的官兵?”
    “你說大梁怎麽了?”管營突然提高聲調,他吩咐旁邊的人:“你們都記下來,這人對大梁不滿,蓄意謀反!”
    這時一個眼尖的獄卒看見陸揚名腰上的玉佩,對管營使了個眼色,管營立馬指著陸揚名道:“你那藏的是什麽?一定是贓物,快交出來。”
    陸揚名眉頭緊皺:“這是我爹送我的,保平安的。”
    “在牢裏,我就是你爹!”管營大叫到。
    陸揚名撞開幾個小卒一拳把他打翻,他倒在地上,滿嘴碎牙。陸揚名陰沉著臉:“你們別太過分了。你們就是這麽當官的,你們這麽當官,百姓們還不得被你們欺負死?”
    幾個獄卒一邊攔著陸揚名一邊想把管營扶起來逃跑。陸揚名緩緩說到:“不用走了,說清楚再走。”
    不過片刻所有獄卒都被陸揚名關在了牢中,他們眼中已經充滿了恐懼,甚至還有人尿了褲子。
    “我問你們,我和金氏商會的案子什麽時候升堂?”
    幾人戰戰兢兢地說:“大俠饒命!都是郡守大人,他收了商會的好處讓我們來抓你,這案子已經被打成鐵案了,他叫我們在牢裏把你殺了,當作反賊向朝廷邀功請賞。”
    陸揚名拳頭發出清脆的響聲,他這回是真的怒了。陸揚名繼續問:“這種事情多不多?”
    幾人回答:“不少,不少,都是郡守叫我們幹的,我們為了保命才不得不這樣。”
    陸揚名又問:“那幾個女孩呢?”
    “送去商會了。”
    陸揚名轉身便走,看見一個青色人影正將牢房全部打開,她召集這些犯人尋起火把,似乎想要放火。
    陸揚名叫住她:“你幹什麽把這些犯人都放了?”
    陳青蓮說到:“這裏麵都是窮人,惡人在外麵呢。”
    “那你為什麽要放火?”陸揚名問。
    她繼續道:“我要把城裏搞亂,越亂越好!”
    “你究竟是什麽人?”陸揚名感覺自己根本看不透她。
    女子看著監牢深處冒出的濃煙與火光,她笑了,她披散著烏黑長發,笑起來很美,是一種苦痛得以釋放的美,是一種枷鎖被打破的美,是像火一樣激烈鬥爭與反抗的美。她說:“我就是太平將軍!”
    陸揚名感覺自己受到了觸動,她真是個自由豪邁的女土匪,或者說是女俠。
    陸揚名道:“這裏交給你了。我去救那幾個女孩。”
    女子認真看著他:“你一定要保護好她們。等到勝利之後,還要記得請我喝酒。”
    “當然,我從來言而有信。而且有我在,沒人能傷到她們。”陸揚名點頭。
    說罷陸揚名放出金光璀璨的破邪劍,他禦劍而起,化作一道疾速流光衝出監牢。
    女子愣了愣,看看自己手腕處的黑蓮標記,自言自語:“師父,此人的實力恐怕與你都相差無幾了。可他看起來卻那麽年輕。”
    寧靜的安陽城在這一天之內就亂了,埋伏在城外的太平軍忽然攻城,陳青蓮則在城內率領著內應殺人放火,隨著城中眾多官員的人頭落地。太平軍衝開了安陽城的城門。
    陸揚名在商會中找到了幾個小女孩,保護著她們在大亂中藏了起來,而湧入城內的太平軍也仿佛早有預料般的在城中商會以及富貴家族中燒殺搶掠,他們雖避開了平民但對這些世家大族的手段極其殘忍,殺紅了眼一般地進行慘無人道地滅門。陸揚名也開始在心裏質疑太平軍的做法,這些人裏麵有多少是無辜的?
    陸揚名藏好幾個女孩後,獨自找到陳青蓮。她此時已經殺了金氏商會中的修士,隻是金郎逃跑了,她正在追擊。
    陸揚名禦劍從天而降,落在她身前:“叫你的人停下!他們不停在殺人!”
    幾個跟著陳青蓮的人見到陸揚名紛紛擋在她麵前,陳青蓮分開這些人走上前道:“那些人死有餘辜。”她看看陸揚名周圍,“你救的人呢?”
    “她們沒事。”陸揚名繼續道:“女人和小孩也死有餘辜?”
    陳青蓮說到:“陸揚名,戰爭就是這樣殘酷。我的人來到這裏攻打這座城,也死了很多。他們把人頭別在褲腰帶上,也需要錢財需要發泄。我不準他們動城中平民已是極限,那些富人的錢財,反正都是盤剝窮人而來,他們身上都有罪。”
    “你讓他們把錢交出來就行了,何必殺人?”陸揚名道。
    “你想得太理想了,你根本不知道他們有多奸詐,也不知道我們的仇恨有多深。”陳青蓮道。
    陸揚名繼續說:“你們不就是想要錢嗎?你們的軍費我來出,我花錢從你們手中買那些人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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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的不是靈石,是真金白銀。”陳青蓮道。
    “我給的就是真金白銀,給我兩天時間,我一定把錢送來。”陸揚名說到。
    “十萬兩白銀,你如果能送來我就放他們一馬。”
    “叫你的人停手,我自去籌錢。”
    陳青蓮吩咐左右:“傳令下去,所有人停止劫掠,到郡守府集結。”
    她的話十分管用,左右收到後,騎馬飛快通知各軍。
    她看向陸揚名,原本如明星般的雙眼也多了幾分複雜:“我相信你陸揚名,雖然你可能並不理解我,但我的誌向從來都是為了全天下的人。”
    陸揚名說到:“前方第三條街左轉,我把孩子藏在最右側那條巷子中,摘下符籙就能看見。”陸揚名轉身禦劍要走,猶豫了一會他轉過頭:“我也不知道這樣對不對,但這個世界就非這樣不可嗎?你殺完我,我再來殺你,難道沒有什麽別的辦法了嗎?”
    說罷陸揚名歎一口氣,禦劍飛天而去。
    淮煙門中,長老洞府,一聲怒吼傳來:“什麽!你說那人叫什麽名字?!!”
    金郎跪著戰戰兢兢道:“他說他叫陸揚名。”
    “混蛋,你怎麽惹到這種人物。他可是修仙界這兩年風頭正盛的少年天才,劍俠陸揚名。”滿麵紅光的中年男人高坐首座,他就是千變無影手唐仲傑,他現在真想一掌拍死這個蠢貨,他惹了陸揚名不說,還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師父,他看起來隻是個毛頭小子,有那麽厲害嗎?”
    “廢話,他是築基期的高手,精通劍道,為師都要怕他三分,更何況他師父是徐長虹那個怪物。他要想殺你十個你都跑不掉!所幸咱們與他同為正道,傳言陸揚名向來仁厚並不嗜殺,所以你才能逃回來。”
    “他既然是正道應該與我們一邊,為什麽會去幫那個女魔頭?”
    唐仲傑捏著扶手:“傳言劍俠嫉惡如仇,應該和那幾個孩子有關係,那件事見不得光,還是不要讓他知道為好。”
    “爐鼎人數還差一點,那咱們該如何是好?”
    唐仲傑道:“你說剛剛那個女魔道叫什麽名字?”
    “陳青蓮。”
    “青蓮,青蓮,真有那麽巧?”唐仲傑自言自語然後大笑:“天助我也,隻要把她抓來就夠了。”
    “可是陸揚名怎麽辦?”
    唐仲傑罵道:“我們抓孩子他要管,我們抓魔道他管得著嗎?再說了他一個人再厲害,敢衝進門派來找我麻煩嗎?我們這麽多弟子淹都淹死他。”
    “師父明鑒。”
    唐仲傑道:“你俯身上來,我已有一招請君入甕之計……”
    兩日後陸揚名果然帶著從人,拖著幾箱白銀回來。他不僅是仙劍門修士,還是奇珍樓樓主的兒子,他隻要到最近的奇珍樓請求掌櫃幫忙,十萬兩白銀很快便得以湊齊,隻是回去免不了要被爹說教了。
    那些將士看見雪白燦爛的銀兩盡皆滿足,陳青蓮也遵照約定沒有再造殺戮。事後陳青蓮留下部分軍隊並派親信駐紮。其餘人則帶著糧食銀兩回歸大本營。
    陳青蓮同時對陸揚名發出邀請,希望他能前去太平軍營地做客。那五個孩子要不沒找到父母,要麽父母哭喊著養活不起請求他們收留,最終陳青蓮決定將她們一同帶回營地。陸揚名並不怎麽放心,畢竟那是反賊的營地,於是他便應邀跟了過去。
    很快他便抵達了那片村寨,村中人數不少,村子範圍也很大,聽說太平將軍回來了,許多老弱婦孺都前來看望,消息很快傳出,村外也有很多人到來。太平軍為他們分發食物錢財,每個人對陳青蓮感激涕零。
    陳青蓮立在車上,穿著普通兵卒的簡陋甲胄,唯一區別她與旁人的地方,就是她披著一件紅色披風,說是披風其實是一件紅布,有些老舊起絨。但在那些村民眼中她的身影是那麽鮮豔明亮。
    陳青蓮望向車後的陸揚名:“上來。”
    陸揚名也不推辭,跨上了車,陳青蓮向他伸手,他想這根本沒必要,難道自己還會跌倒不成?但他還是抓住女人的手,她一用力陸揚名就被拉了上去。
    “看吧,這些全都是太平軍的一員。”
    陸揚名一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窮苦百姓,大多都是老人婦女和孩子,他們皮膚或幹黃或黝黑充滿溝壑,體型大都瘦弱矮小,他們擠上前來領取糧食,許多男性兵卒大吼大叫著維持秩序。
    領到糧食的人,有的匆匆離去,有的滿懷感激,最讓陸揚名動容的是,許多老人跪在人群外,向著高處的陳青蓮磕頭跪拜,如同是在向著心中的神明朝聖。他們穿著占滿泥汙的衣物,露出來的軀幹幹癟瘦弱,身體蜷縮著看起來那麽小,但當陸揚名看見他們濕潤的眼睛,與微微顫抖的表情,感覺受到了巨大的震撼。
    陳青蓮邀請陸揚名和她一起分發錢糧,他也參與進去,當他看見陳青蓮發自內心高興的表情時,他也感到了高興。
    陳青蓮對他說到:“這些人原本都是曆代生活在安州的百姓。他們很多人雖然自私自利愛貪小便宜有各種各樣的毛病,但他們勤勞踏實,靠辛苦的勞作在這片土地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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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這裏沒有一塊地是屬於他們的,地都是地主大戶的,他們種出來的糧食,大部分都被地主大戶收走,留給家裏的隻夠基本的溫飽。朝廷還要加重稅賦。”
    她冷笑一聲:“朝廷不向有錢人收稅,反而向這些窮人收稅,他們交不上稅就隻有向那些大戶借,或者賣兒子賣女兒給這些世家大族當奴隸。家裏糧食不夠吃,那一年就會有人餓死,借的錢還不上,就隻有一輩子當奴隸,別人想怎麽侮辱折磨你,就怎麽侮辱折磨你。
    我當時就想,憑什麽死的要是窮人。憑什麽死的不能是那些大戶,不能是朝廷,不能是大梁。可當時沒人跟我,他們都怕,太怕了,他們被欺負太久了。
    直到今年夏天,淮河決堤了,死了好多人。我說不上是好還是不好,因為他們終於肯跟我了。我們一起衝進那些大戶家裏,一起攻進一座座城市,我們把那些錦衣華食的貴族拖出來打死,搶了數不清的錢,這些本該餓死的難民都活了下來。當然,做這一切的同時也不免殃及無辜,你覺得我做的對不對,陸揚名?”
    她認真看著陸揚名,嘴唇微抿,似乎很想聽到他的答案。
    陸揚名沉默思索:“為了救人而作惡嗎?”陸揚名問到:“你的目的是什麽?你為什麽要做這一切?”
    陳青蓮說到:“我希望這個世界上人人都能吃飽飯,我希望這個世界上不再有奴隸和貴族,我希望每個人都能選擇自己的命!”
    陸揚名聽後一笑:“我沒有資格評判你。你在做一件連我也做不到的事,我也從沒見人這麽做過,即使是很多很厲害的修士,如果要說的話好壞都無法形容你,你是一個很偉大的人。”
    陳青蓮聽後,看著陸揚名的笑她也開朗笑起來:“偉大嗎?多謝誇獎。”
    陸揚名心情好了許多:“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一定要請你喝酒。”
    “哈哈,別光嘴上說。”她摟著陸揚名的肩膀:“今晚有慶功宴,咱們一醉方休。”
    陸揚名是大大咧咧的性格本不在意,但他敏銳的神識突然發現數股敵意,他向四下看去,幾個領軍將士正憤憤看著自己。他才覺得自己和陳青蓮有些太近了。
    這時,有一個婦人推擠著人群大喊:“將軍!將軍!”
    有幾個兵卒見狀要將她攔回去,陳青蓮眉頭一皺,跳下車:“怎麽回事?”
    “將軍救救我孩子吧!!他快不行了!”婦人哭喊到。
    車旁一個小眼睛八字胡的精瘦領軍上前喊到:“不是說今天不要來找將軍嗎?”
    婦人跪地:“求求你了,我的孩子真的不行了。”
    陳青蓮喊到:“大虎!怎麽回事?”
    那叫作大虎的八字胡有身子一抖,他小聲說到:“將軍,隔壁村子的人這兩日好多都得了怪病……”
    陳青蓮上前扯住他耳朵:“要死啊你!這麽重要的事你不早說!”
    大虎說:“對不起,本來看您太累了。想過兩天再通知您的。”
    陳青蓮惡狠狠道:“回來再收拾你!”她看向陸揚名:“我有些急事,這酒回來喝也行。”
    “你去吧,人命要緊。”
    陳青蓮吩咐:“大虎,二虎,照顧好貴客!”說罷她扶起那婦人,便離開人群。
    剛剛那個被陳青蓮罵的麵紅耳赤的八字胡來到陸揚名車下:“下來!那裏是你能坐的嗎?”
    “我?”陸揚名一愣決定不跟他計較,氣鼓鼓下車。
    八字胡身邊一個高大的男子與陸揚名差不多高,但他樣貌看起來呆一點。八字胡繼續道:“你這小白臉,別以為長得人模狗樣的就可以騙別人小姑娘。”
    陸揚名氣道:“我騙什麽了?我不是才給了你們十萬兩銀子?”
    “你……有錢了不起啊?”八字胡道:“最看不慣你們這些有錢人。我跟你說,將軍雖然英明神武,智勇雙全,但畢竟還是太年輕,見到你這樣的人,有些分辨不清也是正常。但你別以為這樣,就和她關係多好了,我勸你早點走,別想騙她,我們都盯著你呢!”
    旁邊的高大男子也哼哼著,似乎想凶到陸揚名。其餘幾個領軍也紛紛附和。
    陸揚名哭笑不得,他偏偏是吃軟不吃硬的性格,他爭鋒相對道:“我是你們將軍請來的,要趕我走也該她來趕。她叫你們照顧好我,我就不走,你們能怎麽樣?”
    “你!”幾個人看起來有些惱怒好像將要吵起來 。
    這時人群中有位老婆婆過來虛著眼睛看陸揚名,她說:“您是劍俠大人嗎?”
    陸揚名看向老婆婆表情變得柔和,沒想到有人能認出來他:“婆婆,我不是什麽大人,但我確實是劍俠。”
    老婆婆上來饞著他的手,左一句恩人右一句恩人,並叫來鄉裏百姓,一同見過並感謝恩人。陸揚名在眾人簇擁下遠去,紛紛到各家去做客。
    原來陸揚名最愛行俠仗義,安州又是他的故鄉,所以當地流傳著一些他的傳說,也有很多人受過他的恩惠能認得他,這才有了剛剛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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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虎在車旁無能為力地看著這一幕,隻能捶打著車輛不甘道:“完了!他已經得民心了。”
    直到傍晚,陸揚名才被大虎從一個大爺家裏拽出來。
    大虎緊張說到:“將軍她快撐不住了,你能不能去勸勸她。”
    “什麽?”陸揚名也緊張起來:“帶我去看看。”
    陸揚名很快來到臨村,一麵桌子一條長凳,陳青蓮正在為一個村民治病,她抓著村民的手,隨著法力流轉,村民的氣色逐漸好起來。可陳青蓮臉色雪白,滿頭大汗。
    “下一個。”她有氣無力地說到。
    陸揚名攔著後麵的人,抓住她的手,渾厚的法力湧入她的身體,她這才稍微精神了一些。
    “你幹什麽?”女子想抽回手,但她發現自己似乎做不到,陸揚名的手溫和有力,他強大的法力令她根本反抗不了。所幸那法力向她傳來,她身上那股疲勞感也漸漸消失了。
    陸揚名道:“你根本不會治療法術。用笨辦法利用法力增強這些凡人的體質消耗極大,你的法力已經透支,再繼續下去,損害了根基,以後就再也不能修煉了。”
    女子最終還是把手抽回去:“那有什麽辦法?這些病一旦不現在治好,發展成大範圍的瘟疫,你知道要死多少人嗎?”
    “可你也不能用這種傷害自己的方式。”陸揚名收回手。
    “我是他們的首領,你難道要我不管他們?”
    “不不。”陸揚名揮手:“我不是讓你見死不救,你可以找我幫忙。”
    “你……有辦法嗎?”陳青蓮原以為陸揚名是來當說客的,沒想到他是來解決問題的,她語氣頓時輕柔了許多。
    陸揚名右手一翻,手中出現一支支玉瓶,他說:“我有個師兄精通煉丹和醫術,他送了我許多品質極高的療傷解毒丹藥,隻是這些東西我不太用得上。你讓人找個大缸,把這些丹藥化在水裏,一人盛一碗,足夠治病了。”
    “你……”陳青蓮感覺陸揚名真是有些無所不能:“多謝了,我又欠你一個人情。”
    很快,大虎他們找來大缸,化去丹藥,眾人分食藥水後,病狀迅速緩解,均來道謝叩拜不提。
    待到事情解決,陸揚名與陳青蓮同行回去。陳青蓮才終於問出一直想問的話:“你這等的人物,來到此地究竟有何貴幹?”
    陸揚名猶豫片刻,最終以實情相告:“其實我是來殺你的。”
    陳青蓮被這句話驚了一下,最終還是淡定道:“為什麽不動手呢?如果你要殺我,我想必是抵抗不了的。”
    陸揚名擺擺手:“我不想殺你。你與其它魔道不一樣,我不是那樣的人,憑著一紙緝魔令不分青紅皂白胡亂殺人,就算衙門抓到壞人也該開庭會審簽字畫押。”
    “哦?你想審審我了?”陳青蓮憋著笑道。
    陸揚名搖頭:“審談不上,咱們兄弟二人就隨口聊聊天。”
    “兄弟?”陸揚名某些時候看起來呆愣愣的,陳青蓮一樂:“那麽這位陸大哥,你想聊什麽?”
    “你的法術是從哪裏學的?”
    陳青蓮道:“我的法術……告訴你也無妨。我修煉的乃是青蓮屍妖大法,當年我全家都死了,師父救了我並教會了我這些。”
    “青蓮屍妖大法,這個青蓮……”陸揚名好奇道。
    “我原名叫作陳田田,後改名的陳青蓮。”
    “你的師父是?”
    陳青蓮說到:“師父是我最大的恩人。她雖然也是魔道,但比那些道貌岸然的正道光明磊落得多。所以我才敢跟你提起她。”
    陸揚名點點頭:“既然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但有一件事我必須跟你講清。”
    “什麽事?”
    “你是修士,參加戰爭對於那些凡人是不公平的。你可以用法術治病救人,但不能用法術在戰場上殺人。這是底線,正是因為這個門派才會派我來殺你。
    想像一下,本是凡人的戰爭一旦修士開始站隊加入,最後就會演變成修士大戰,各種各樣的法術,對於凡人無疑是滅頂之災。所以修仙界才有這種大家都默認的規矩,禁止修士幹預凡人,也是為了杜絕那樣的情況發生。”
    陳青蓮低頭走了半天路,最終還是點頭:“我答應你陸揚名,我不會在戰場上用法術殺人。”
    陸揚名笑道:“這樣就好,這樣我就不用殺你了。”
    一會陳青蓮又問:“陸揚名,你看出大妹二妹的不同了嗎?”
    陸揚名道:“當然看出來了,她們身上都有修煉天賦。”
    陳青蓮說到:“她們二人跟著我,我隻能教她們魔道功法,始終不好,我能不能求你……”
    陸揚名笑到:“可以,我爹的奇珍樓最需要修士,我將她們帶過去。”
    陳青蓮看他竟然如此好說話,心中也感到愉快,對陸揚名好感更甚。
    二人一同回去軍營參加慶功宴,太平軍們圍著火堆吃肉喝酒,唱歌跳舞,歡快的氛圍彌漫著。大虎二虎似乎是喝醉了,大虎拍著二虎的肩膀說:“老哥年紀大了,肯定是配不上青蓮了。隻有把她讓給你了,你一定要對她好好的,不能讓外人欺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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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虎眼中有淚:“大哥,我一定好好對她。”
    陳青蓮麵色通紅怒道:“你們倆皮子緊了是吧!?”
    陳青蓮才去揍了二人兩三下,便暈倒在地,陸揚名看後知道是疲勞過度,他與眾人將她扶回營帳好生修養不提。
    陸揚名花了兩日時間將大妹二妹送去了奇珍樓,回來後竟聽得有人來報,某村中人口失蹤,他與陳青蓮一同前往探查。陸揚名神識強大,很快抓到擄掠婦女的拐子。他與陳青蓮一同審問,那拐子說是一個魔頭逼迫他這麽做的。
    說罷他現出手腕上的黑蓮標記。陳青蓮也翻過手,與她手腕上的黑蓮正好相同。她隻罵道:“你胡說!我師父不是那樣的人。”
    她還想動手,被陸揚名攔下:“我相信你口中的師父,但此人手上有黑蓮,就算不是你師父指使,也應該與你師父有些聯係。你不是很久沒見過她了?隻要能找到她問個清楚便好。”
    二人抓住那拐子,要去抓幕後主使,又怕打草驚蛇,那人不敢出現。回去商量了一番,想到一個主意,便是陳青蓮換上女裝,被那拐子帶去魔頭處,陸揚名遠遠跟著。
    一來陳青蓮可以以這重身份接近魔頭,詢問師父下落,二來她也隻有深入敵後才更好解救那些原先被抓住的婦女。至於安全問題她現在已經完全信任陸揚名了。
    很快陳青蓮換好女裝,隻見其一襲白底綠染長裙,好似天在水中碧波蕩漾,腰間鵝黃寬束帶平添幾分暖色,往上瞧去其一頭青絲烏黑靚麗,在後挽了個漂亮的雲髻,有銀簪步搖裝飾,華美異常。更加其生的一副好相貌,眼睛明亮如星,肌膚皎白如雪,青眉丹唇,鼻挺顎薄,真是個天然美人。
    陸揚名看了許久不敢相認,陳青蓮男裝多了,他未想到她女裝竟是這樣不同凡響。
    陳青蓮有些男子氣質,平日並不精心梳妝打扮,但這不代表她不會,畢竟是個女孩,天生愛美也會留意這些。隻是軍隊中大多都是粗魯的男人,她要當好這個首領,不得不隱藏甚至壓抑自己某些喜好。
    陳青蓮留意著陸揚名的表情,發現他看了自己許久,她心中滿意,隨後臉上微紅。她上前說到:“陸揚名,這身打扮隻你一人見到。回去後不許告訴其他人,聽到沒有?”
    陸揚名這才確定是她,又覺得她有些可愛,笑道:“我保準不說,就是說了,他們也不會信不是?”
    “把那人帶過來吧,我們去會會那個魔頭。”
    且說陳青蓮跟著那人販子,先前那人還屢屢偷看她,但被她凶過之後,再不敢亂瞟,低頭帶路。
    兩人很快來到淮河,乘一艘船順著河流不知飄蕩到哪裏,不知何時起,但見河上一片迷霧朦朧。陸揚名禦劍在遠處跟著,此時他縱使神識強大,對船隻的感應也模糊起來。
    這不是普通的霧,是一座巨大的陣法,能布下如此大陣,那魔頭絕不簡單。陸揚名正要飛身下去提醒陳青蓮一二,誰隻那小船蕩開一槳,滑入支流,轉身就不見了蹤影。
    陸揚名飛至河麵哪還見人?一時擔憂恐慌,心急如焚。他全速飛行,身影化為一道白光,在霧中橫衝直撞,同時強大的神識采集著周圍的一切信息。
    他來到一處河岸,岸上有個巨大的石碑,上鐫刻著法術符文,陸揚名手持破邪揮劍橫斬,那石碑從中部滑落,轟然倒塌,此時周邊伸手不見五指之霧才開始飄散。
    “何人毀我門派大陣?”有一人聲音從霧中傳出。
    陸揚名雙目金光,將層層霧氣穿透,他縮地向前倏忽之間,劍尖已抵達來者喉頭。
    吞咽口水之聲響起,那人隻覺鋒銳的劍氣要劃破他的皮膚,大氣不敢喘一聲。
    “你們是什麽人?為什麽在此布下大陣,抓走了我朋友?”陸揚名此時已無和善之意,帶著神識威壓的殺氣放出。那人雙腿抖得像篩子。
    那人穿著藍灰宗門服飾,聲音顫抖道:“前輩饒命,前輩饒命。我是淮煙門弟子,這是我門派的護宗大陣,我並不認識您的朋友呀。”
    “淮煙門。”陸揚名靈光一現,好似腦中有一條路被連通,想清來龍去脈。必是金郎那廝找到了師父前來報複,拐帶婦女也是他們常做的事。陸揚名本以為他們隻是帶走一些沒人要的孤兒,如果他們不那麽做那些孤兒也會餓死,所以他才沒對他們追究到底。誰知現在他們反而找上門來,抓走陳青蓮。
    這次陸揚名是真有些發火:“你門中是否有一個長老是千變無影手唐仲傑?帶我去找他。”
    “這……前輩就要這麽進去,多少有些不合規矩。不如前輩書寫一封拜會的帖子,我拿給宗主,讓他親自接您進去,也符合您的身份。”
    陳青蓮安危不知,陸揚名哪有心情跟他磨蹭,就取出仙劍門劍堂令牌,下達最後通牒:“快帶我進去,如果我的朋友出了什麽事,我必讓你們門派上下都不得安寧,我說到做到。”
    那弟子見此令牌大驚失色,仙劍門是中原第一大宗,劍堂更是主管殺伐,要踏平他們的小宗門可謂輕而易舉。他不敢怠慢,連忙賠禮,帶陸揚名進入門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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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揚名既入門內,神識肆無忌憚釋放,隻為找出陳青蓮。眾多弟子看他氣宇軒昂,儀態不凡,早暗自留意,如今他神識亂掃觸發諸多禁製。陸揚名立於山門廣場,山上樓閣之中傳來一聲長嘯:“道友,他人之地如此肆意妄為,豈不無禮?”
    隻見一籃灰色長袍的道人從上躍下輕輕落到陸揚名前方,周圍弟子暗自祭起法器防備。
    陸揚名麵不改色隻道:“誘騙婦女,擄掠人口,豈非更加無禮?”
    這時領陸揚名進入的那個弟子在籃灰袍道人耳邊低語兩句,那人露出驚訝之色,表情已不像先前那般倨傲,他繼續說到:“道友不妨言明。”
    陸揚名雖心中急切,還是將陳青蓮失蹤一事原原本本簡述一道。
    那籃灰袍道人是淮煙門宗主,心知陸揚名來頭不小,但又要顧忌己方門派顏麵,便言辭模糊道:“想來是哪位弟子見陸道友朋友風姿綽約驚為天人,遂請入結交,如有誤會,當出來講明才是。”
    他聲音不小,眾人都聽到,卻無人出來解釋。
    陸揚名見此冷笑:“你門派中是否有一人叫作唐仲傑,他弟子金郎原是擄掠人口的慣犯,便請出來對峙吧。”
    宗主吩咐:“去請唐長老。”
    不過多時唐仲傑果然到來,與此同時,還有三位修為不在陸揚名之下的長老也跟了過來,顯然是前來壯其聲勢的。
    唐仲傑乃是一紫髯老者,滿臉紅光,隻見他笑著拱手道:“唐某久仰陸道友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少年英雄,非比尋常。”
    陸揚名往他身旁看看,隨後問道:“你弟子金郎呢?”他實是害怕金郎會傷害陳青蓮。
    唐仲傑道:“小徒自有商會要理,不常在門中。前日聽聞他衝撞了道友,實在羞愧,在下在此賠禮了。”
    陸揚名目運金光冷笑道:“你不用在這演戲,好好將我朋友送出來,再將罪行一一招供,我說不定還能饒你一命。”
    唐仲傑露出大驚神情:“道友,前日是小徒不對,我已道歉,道友何必再來栽我?”
    宗主也道:“你朋友就算是在護宗大陣中失蹤,也未必是我們抓了,或許她已從別的地方離開,你未發現罷了?”
    陸揚名何等的神識,又有神眼咒加持,要是不用大陣遮蔽,能從他眼皮底下將人抓走根本不可能。
    他取出那四尺長劍,心中已無耐性:“這人你們是要自己放出來,還是我進去找。”
    唐仲傑道:“就算你是仙劍門的高手,怎麽這樣無禮?分明是未將我們放在眼裏,你難道以為一個人就能將我們全殺了嗎?”
    陸揚名並不跟他廢話,劍步招式一用,整個人快若閃電,眾位長老修為都不弱於陸揚名,紛紛後撤並用法術攔截。
    唐仲傑大吼道:“諸位弟子一齊上吧!”
    眾人一愣,並未反應過來。唐仲傑怒道:“還等什麽?他仗著自己法力高強要毀我宗門,殺我弟子,諸位若不戮力同心,任憑他欺壓嗎?”
    隨後他又跟宗主道:“他雖是大有靠山,但終究是他先無禮,我們也不殺他將他趕出去,料想他背後大佬也不至於跟我們為難。”
    宗主點頭:“諸位弟子,擊退來敵!”
    陸揚名一擊被阻,但見滿天法術飛來,更有無數法器圍繞著他燁燁生光,雖都是些練氣修士,但畢竟數量眾多,麻煩不小。
    “不用點真本事還真奈何不了他們。”
    隻見陸揚名拋出破邪劍,長劍一分為三再分為九,如同一層一層鐵棘瘋狂生長,轉眼間化為成百上千。劍招:斷厄!
    足以席卷一切的劍刃狂潮擴散開來,凡卷入其中的東西都被切割成碎片,法術法器,還有那些宗門弟子的衣物。當然陸揚名並不傷他們性命。
    眾弟子抱著衣衫襤褸的身體紛紛逃竄,能毀去他們的衣物就能毀去他們的性命,眾人當然知道絕不是眼前這個男人的對手。
    幾位長老一邊抵擋劍刃,一邊大驚:“怎恁的了得!”
    陸揚名收回劍刃飛身上前,以一敵五。破邪劍攻勢淩厲,迅捷如風,隻見他前遮後攔,前突後進,宗主與四位長老縱使手段百出,奈何不得這位劍俠。
    約莫百回合後,眾長老法器盡被破邪劍摧去,已萌生退意。
    唐仲傑見此大喝一聲:“我不信他的法力無窮無盡!諸位快全力猛攻,今日之事傳出去,修仙界豈還有我淮煙門的立足之地。”
    唐仲傑取出一把青色短劍就此撲上,陸揚名持破邪劍與他相接。兩人劍招俞來俞快,已在手上化作殘影。
    陸揚名見他也使劍,存心起了調戲之意,並不一舉將其擊敗,隻用破邪劍遮攔。
    這千變無影手本以快攻出名,他的法術快,劍招快,往往旁人還沒出一招,他已經放出三四個法術,實力在眾長老中實則是最強。但破邪劍恰好最大的特性就是快和利。
    “慢,慢,慢,太慢了!”陸揚名一邊說著,一邊將他的法術打開,簡直遊刃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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